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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54:30 作者: 枯木沉香
    現在回想,仍覺得尷尬。

    在宿舍門外聽到她說那番話以後,我已經收了同她當朋友的心,也和她一樣,只等著摸底考試成績出來,老師排座位,將我們分開。

    我不說話,她也顯出躊躇來,在床邊站了許久,才小聲問出一句:「你沒事吧?」

    「沒事。」

    我搖搖頭,告訴她。

    「那就好。」

    她點點頭,又咬著嘴唇低下頭,爾後,一隻手伸進校服褲袋裡,拿了一個東西出來,放在了我床上。

    那是一個姨媽巾。

    乍看見時,我大腦懵了一下,條件反射地看向她。

    她臉色漲紅,浮現出尷尬和難為情,不自在地告訴我:「那個……江學長讓我買給你的。」

    江洵?

    他發現我來例假了?

    如果把人腦比成一台機器,我那一刻,肯定死機了。

    好半晌以後,看著站那兒沒動的周小小,我忍不住問了句:「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啊?」

    周小小可能沒想到我問這個,愣了一下後,遲疑著說:「他就說……說你身體不舒服,讓我買一包女生用的東西拿來。」

    這話說完,她又補充,「我買了一包,不過拿來不方便,所以剩下的都放你書包里了。」

    「嗯,謝謝。」

    這聲謝是真心實意的。

    江洵也許是見過我和周小小走在一起,所以在那種狀況下叫了她,可她原本也可以拒絕,不是嗎?

    我緊接著又補充了句:「去教室了我給你錢。」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竟然讓她哭了。

    那一刻我看著她,只覺得錯愕。

    她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當著我的面流下淚來,一副很慌亂的樣子,抬手去擦眼淚,擦著擦著,又不擦了,就那麼告訴我:「餘年對不起呀,這些天,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其實沒想過孤立你針對你,可是……可是我要不那麼做,我在班上就沒有朋友了。」

    這話真的好笑。

    我聽了之後的表情,應該是有些嘲諷吧。

    她眼淚流得更凶了,抽抽搭搭地說:「我也想和你做朋友,可是我受不了被人指指點點,你長得這麼漂亮,又是全班第一,我跟你在一起,她們都說我像你的跟班、丫鬟……」

    「就這樣吧。」

    我看著她說。

    她也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能不能原諒我?」

    有時候我很不理解,這種好像是受不了自己內心的譴責,所以試圖從別人身上找安慰的行為。

    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對她說:「我沒有怪你。」

    如果要怪要恨,那我這十五年來,該怪該恨的人,怕是難以數清了。

    周小小於我,不過是一個稍縱即逝的奢念,是一個我曾以為能成為朋友,最終卻無此緣分的人。

    她的那一點人之常情的軟弱,並不值得我記掛,或者記恨。

    聽我那麼說,她明顯鬆了一口氣,慢慢地擦乾眼淚,對我說:「嗯。那我先回班上了,我幫你給老師請假。」

    我原本也沒想著她會留下來陪我,便點了點頭。

    她轉身往門口走,走到門邊時,又停下,轉過頭對我說了一句:「你放心,你和江學長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我和江洵的事?

    等她徹底走遠,我才反應過來,她誤會我和江洵在一起了?

    也對,像江洵那樣的性子,能對她說出「買一包女生用的東西」這種話已經是奇蹟,自然不可能多嘴再解釋他是怎麼將我送去醫務室,又如何發現我來例假的。

    我也無聊,所以在打吊瓶的過程中,一直在想像他對周小小說話的語氣和神態,也一遍又一遍地想像,他送我到醫務室,發現我來例假時的心理活動……

    不過無論如何,我可以確定——

    在今天以後,我在他那裡,多少會有一些區別於其他女生的特殊性,那,這可以算作我邁向他的一步。

    第9章 情書  我怕死,更怕死不了

    點滴打了差不多兩個小時,結束時,已經中午了。

    校醫給我拔針後,似乎是看見了我臉上的欲言又止,笑了一下說:「枕巾你拿回去洗一下,晾乾了送來。」

    他竟然也知道?

    那一刻我的表情,可能暴露了我的想法。

    校醫像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開口又說:「江洵把你放在床上後,我看見他短袖下擺蹭了血跡,還以為你怎麼了呢……後來就讓他把枕巾給你墊在身下了。」

    當時聽見這話,我恨不得邊上有個地縫,讓我鑽進去。

    校醫肯定也意識到我的難為情了,笑了笑,便拿著手中的點滴瓶和輸液管,先一步出了病房。

    我折好了枕巾,正待出去時,又聽見外面傳來一道客氣的男聲,「請問,高一四班的沈餘年同學,是在這裡嗎?」

    「你是?」

    「哦,我是她父親的助手,聽班主任說她病了,過來接她回家。」

    那一刻聽見這話,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沒等我從震驚中緩過神,拎著公文包的男人已經走了進來,對著我喚:「二小姐。」

    是了,自從我到李家,便有了這個稱呼。

    不過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過了。

    畢竟距離我被我那個媽趕出李家,也已經過了足足四個月。這四個月她對我不聞不問,任由我在外面自生自滅,我也早已在心裡,將她割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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