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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54:30 作者: 枯木沉香
有些稱呼聽習慣了,人會麻木。
晚自習自然也遲到了。
頂著那麼一個可疑的巴掌印在教室門口喊報告時,我好像才突然活了過來,偏偏想退縮逃離之際,聽見了裡面那一聲「進來。」
教室里,語文老師在跟自習。
她三十多歲,性子溫和,說話慢條斯理,講課很有耐心。許是因為早上剛叫我讀過課文、我當時的表現又令她滿意,所以在抬頭看見我之後,並沒有責問我為什麼遲到,也沒問我去哪兒了,只是淡淡一笑,開口說:「正式鈴都響過了,趕緊下去坐下。」
這一句話,奇異地給了我些許安慰。
坐下後抬頭看她,她正彎下腰給前面一個學生講題,長長的馬尾從臂膀滑落,露出的溫柔的側臉,正好朝著我的方向。那一瞬,我忍不住想:如果她是我媽媽就好了。
我不想要她長得多好,也不奢求她給我錦衣玉食,只要她溫柔耐心,能永遠輕聲細語地同我講話。
可我知道,這一切念想,不過痴人說夢。
晚自習上這個短暫的走神,是被側後方的鄭西洋打斷的。
他用筆尖戳我肩,在我轉頭看過去時,臉色震驚地問:「你沒事吧?臉紅成這樣,被誰打了?」
說起來得感謝他,問這句話,知道壓低聲音。
可饒是如此,還是驚動了周圍好幾個人,不說和我同桌的小小,就連一貫散漫的倪大少爺,也沒在晚自習睡覺,而是面無表情地盯著我臉看。
他們這種天之驕子,應該從未體驗過被人甩耳光的滋味吧?
我思緒游離半晌,也沒想到能找什麼話搪塞過去,最後也懶得辯駁,只能答了一句:「沒事。」
這句話其實很明顯,就是不想多說的意思。
可鄭西洋和小小這兩人顯然沒能意會,一個自言自語,一個扯著我追問,大有一副「不弄清原委不罷休」的架勢。
最後,倪行幫我解了圍。
其實也算不上解圍,他就是在小小不停追問的時候突然扔了一個自己的本子在我桌面上,順帶來了一句:「數學作業幫我一寫。」
聽他語氣惡劣,小小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安靜了。
我自己的作業早已經寫完,那一刻也沒有和他掰扯道理的心思,就當打發時間,幫他寫了數學作業。
第4章 情書 你別害怕
2010年9月2日/星期四晚上/晴
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但凡我和李文若處在同一個空間裡,那大抵就沒有安生日子可言。
而她的招數,翻來覆去,也無非那麼幾手。
要說今天真有什麼讓我感覺到難受的,應該是小小的態度。
我原以為,這幾天接觸下來,我們哪怕說不上親密無間,也已經因為同桌且同宿舍這樣的緣分,比旁的人都要多幾分親近。
可是早上在飯堂里,她去而復返後那個狀態,就像兜頭一盆冷水潑下,澆了我一個透心涼。
我想想也知道,在我們正吃飯時,她被人叫走,回來後面對我強顏歡笑、目光躲閃,肯定是因為聽別人說了什麼關於我的閒話,而那些閒話,大概不中聽,還讓她心裡介意。
也許我還是太過天真,又或者,低估了李文若對我的仇視。
在當時,並沒有將那些古怪聯繫到她身上去。
我不覺得自己是一個看重感情的人。因為感情這東西最虛無縹緲,就連親生血緣之間都不一定存在,更何況兩個陌生人。可大抵是從小都太缺少朋友,和小小這幾天相處下來,讓我心中一直存著一絲幻想:她是會成為我朋友的,畢竟她是那麼的溫暖可愛。
在覺察到她似乎刻意疏遠我之後,我維持了兩節課的鎮定,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第二節 課下了以後,便自己去了廁所。
據說一中的實驗樓是前幾年新建的,為著方便文明,每一層的盡頭都設置有男女衛生間。可是在這之餘,一中其他的教學樓上,都沒有這個設置。學校里大多數學生想要上廁所,都要在課間下樓,穿越半個操場,排隊如廁,再穿越半個操場,返回自己所在的教學樓。
因著這個原因,像我們這種在三樓的高一生,大多會選擇在第二節 課後這個大課間下樓去。
大多女生還會選擇結伴而行。
前幾天我都是跟小小一起,聽她說說笑笑,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早上她沒有下樓的意思,我一個人,想著她表現出的反常,難免有些心不在焉。一開始聽到那幾個女生說話,甚至沒有意識到,她們是在說我。
是「殺人犯」這三個字,突然讓我心頭一顫。
我下意識看了過去。
那幾個女生穿著簇新的校服,看著也都很文靜,在我看過去的那一瞬,齊齊噤聲了。
可恰恰是她們那樣的態度,讓我越發心神不寧。
還沒從廁所出來,上課鈴就響了。
我小跑著去教室,在樓梯口,迎面撞上了倪行和鄭西洋他們一伙人。當時說了句「借過」,我便想從鄭西洋邊上過去。可他好像從來不知界限為何物,又或者本身就是「跟誰都自來熟」的性子,一下子從後面攥住我衣領拉了我一個踉蹌,喊了句:「誒,你別跑。」
耳後當時便響起一陣笑。
我有點惱,扒下他的手,偏頭想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