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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端木瑞跟在最後面,他不喜歡這馬行街的喧囂,可是姐姐喜歡,端木瑞無聊的打了個呵欠,姐姐最疼他,不管什麼東西,只要她覺得好,就非得塞給他不可!

    每回他說『姐姐,我不喜歡這個』,姐姐就會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太小,不知道這是好東西很正常,沒事,先拿著,等以後你就喜歡了!」

    可以後他也不喜歡啊,比如麻辣羊蹄,他就是不喜歡!還有這馬行街。

    「阿弟累了?」瑞木桐時不時回頭看看弟弟,見他連打了兩三個呵欠了,忙停步笑問道。

    「不是累了,是……」瑞木瑞看了眼姐姐,聲音就低下去了,「累了。」

    「大哥你看看他!咱們怎麼會有這麼個弟弟?小時候練功夫,剛紮上馬步,連幾息都沒有,就哭的要斷氣,功夫沒練成也就算了,逛個街都累!真丟人,別說你是我弟弟!」福姐兒拍拍敲著瑞木瑞的腦袋。

    瑞木桐忙伸手托起福姐兒的手,伸手拉過弟弟笑道:「我也累了,要不咱們去樊樓喝杯茶歇一歇,聽說樊樓今天的文會特別熱鬧,不但有詩詞文章,還擺了沙盤,說請了高人點評開國前後的幾場大戰,咱們正好聽聽。」

    「好!「瑞木瑞眉開眼笑,福姐兒白了他一眼,嘟著嘴嘀咕道:「開國前後那幾場戰事有什麼好點評的?主帥都是阿爹,那幫人除了夸就是夸,挖空心思的夸,看誰夸的別出心裁,好沒意思!」

    端木桐失笑,一手拉著弟弟,一手拉著妹妹轉進條小巷,往樊樓過去。

    他這一妹一弟,xing別要是倒過來就好了。

    妹妹自小就jīng力過人、片刻不閒,會走路就跟著阿爹練功,練了一身好功夫不說,還特別愛打仗,前幾年偷跑到自己軍中,正經打了幾年仗,要不是自己能象阿爹放自己那樣咬牙狠心放出去,她就算做不了主帥,一個名將還是穩穩的。

    就是脾氣,也是男人脾氣,心眼是有,就是直,忍不住氣,跟人爭論幾句話就急眼,一急眼就動手……

    阿娘愁她嫁人的事,他也愁……

    小弟吧,自小柔弱,眼淚多的能淹死人,愛靜不願動,人又憨厚,阿娘說他隨足了四叔,還真是跟四叔一樣,人憨憨的,不管對誰,都是打心眼裡實實在在的好。

    妹妹最恨有人利用小弟,但凡讓她發現,二話沒有先動手,揍一個死去活來,端木桐想到這個,又想笑又想嘆氣,妹妹這嫁人的事,真是愁人哪!

    樊樓里很熱鬧,三人從后角門上了樓上雅間,在角落裡擇了張桌子,越過半人高的欄杆往下看熱鬧。

    看樣子,樓下的文會已經進行了幾輪,士子們三兩成堆,聚在一起說說笑笑,整個樓里笑聲此起彼伏,非常熱鬧。

    門外進來一個十八九歲,衣衫襤褸,腰間系了根破布帶子的年青人,年青人頭上戴著象徵士子身份的瓦楞帽,居高臨下看下去,那帽子上面裂開個大口子,象是張笑的合不攏的嘴,露出裡面亂七八糟夾雜著不少糙梗的頭髮。

    年青人雖然乞丐一般,卻眉眼飛揚,昂首闊步,瀟灑非常。他一進來,象抽響了一聲淨鞭,樓下的熱鬧戛然而止,大家齊齊轉頭看向他,片刻之後,熱鬧又起,一陣譏刺聲直傳樓上。

    「唉喲!江南才子、文會首領來了!」

    「唉呀呀!這一科可偏了你了!你不是自詡文采無人可及嗎?怎麼倒落了第了?」

    「是主考官有眼不識你這金鑲玉?還是你根本是那繡花枕頭,就是一包糙啊?」

    「我還以為周兄慚愧的跳河了呢,原來沒有!怎麼?臉都不要了?」

    ……

    樓上,端木桐皺起了眉頭,正要吩咐小廝去打聽打聽怎麼回事,旁邊桌子上傳來說話聲,「周子玉不過落第了兩科,何至於此!」

    「噢?那人你認識?怎麼回事?」

    「那是我們桐州老鄉,怎麼不認識?周子玉是我們桐州出了名的神童才子,中秀才那年才七歲,隔年他養母病亡,他守孝誤了一期秋闈,孝滿後鄉試就考了第一,十三歲的解元!聽說過沒有?」

    說話的是個四十多歲左右中年人,麵團團一臉和氣。

    「隔年他就啟程到京城備考,誰知道上一科考試前,他偏偏病了,拉肚子拉的站不起來,就誤了一科,到今年,倒是好好的考完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落了第!倒是我這樣的竟中了!真真是……」

    中年人不停的搖頭。

    「先生這樣的怎麼要用一個竟中了?」端木桐搭話笑問道。

    「怎麼不是竟!劉兄最知道我,」中年人笑起來,被他點名的劉兄一邊笑一邊搖頭,「張兄自謙過了,若論才學,張兄也不算太差。」

    福姐兒捂著嘴兒笑,這位劉兄可真會誇人。

    看樣子都是極好的朋友,那位張兄哈哈笑著和端木桐道:「不敢打誑語,在下一來天資一般,二來不夠勤奮,這學問文章上真是一般得很,當年讀書,就想考中個秀才,讓家裡免個錢糧就行,誰知道俞氏作亂,新舊朝更替,桐州那幾年亂的不得了,那年的鄉試,哪有人去考?我膽子大,就去了,整個考場空dàngdàng的,就沒幾個人,凡去考的,都中了,我就成了舉人。」

    第463章大結局

    「您這運氣可真好!」福姐兒笑的前仰後合,這位張兄說話真有意思。

    「是啊,動道好的沒話說!中了舉就是萬千之喜,再往後,我就不敢再想了,在家裡當了十來年舉人老爺,幾年前靜極思動,聽說京城之繁華勝往日百倍,我就收拾行李,打著進京趕考的幌子來了,既來了總要下場體驗一回,好歹知道這chūn闈怎麼回事,回了家也好當個chuī牛的資本,就去了,結果,放了榜,竟陪了末座,一個三甲同進士!你說我這運氣!唉,我這運氣要是給周子玉就好了!」

    「張兄如此豁達厚道,中這同進士也是應有之義。」端木桐笑道,「文采人品,張兄這人品上,一個同進士都有些屈了。」

    「小哥言重了,我也就是有個自知之明,你不知道,那位周子玉周兄,文韜武略,是真正的經天緯地之才,每回聽他談古論今,我都是心馳神搖,興奮的不能自抑,好在他年紀還小,你看看他這氣度,先前我還擔心他受不過這落榜的打擊,一看了榜就趕緊去找他,誰知道找到他時,他正在麵攤上吃麵,吃了面就去大相國寺擺攤賣字,收了攤逛大相國寺,跟平時一樣,我就放心了……」

    這位張兄話是真多,端木桐正含笑仔細聽著,樓下幾聲清脆的鑼聲傳上來。幾個人停了話,忙低頭往下看。

    樓下廳里已經抬了幾個沙盤進來,牆上也掛上了幾帽幅巨大的地圖。

    「要點評戰事了!」福姐兒興奮,跳起來趴到欄杆上往下看,「今天不知道請了誰,咦!居然是……高王爺!真是的!」

    福姐兒從欄杆上退回來,嘟著嘴坐回到椅子上,要是二舅點評還有點意思,高家舅舅麼……沒意思!

    「兩湖平叛,這一戰失誤實在太多!」樓下一個清亮的聲音突兀而起,福姐兒一下子跳起來,誰這麼大膽子?敢說兩湖平叛之戰失誤太多!那是阿爹親自指揮的!失誤?好大的膽子!

    端木桐也站了起來,垂眼下看。

    「周兄這脾氣……唉!真真是……唉!」那位張兄看樣子想下樓,走了幾步,又回來了,一邊搖頭一邊嘆氣,周子玉那脾氣,勸也沒用。

    「……桐州西南山陵起伏,竟以騎兵突襲……濟河是出了名的鬼河,稍稍打聽就能知道,怎麼能出現半夜渡河遭遇洪流這樣的事……俞氏軍心不穩,兩湖百姓渴盼太平,為什麼不能……」

    「一派胡說八道!全是胡說八道!我下去教訓他!」福姐兒聽那周子玉一二三四五六七越說越多,越聽越氣,敢說她爹不好,好象說的還挺有道理……就種就長了張嘴的人,指定辯不過他,辯不過,那就揍!福姐兒挽著袖子就要往下沖,卻被大哥一把揪回來。

    「咱們該回去了。」

    端木桐一手提著一個勁掙扎的妹妹,一手牽著弟弟,幾步下了樓,吩咐小廝:「叫那個周子玉過來見我,剛才那個姓張的同進士,看清楚了?去打聽清楚報我。」

    「大哥gān嘛……你也要揍他?」福姐兒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被大哥揪的,臉都紅了。

    端木桐失笑,「揍?為什麼要揍他?他說的都對,非常對!這是個真正懂兵事的,我正用得著。」

    「他懂個屁!他就是胡說八道!我一眼看到他就不順眼!長成那樣還好意思出來?京城要都是他這樣的臉,誰還敢出門?哼!」福姐兒這口氣有點歪,端木桐側頭看著她,咳了一聲道:「那你帶著小弟先回去,我見見周子玉。」

    「不行!我也得見見他!我就是看他那張臉不順!我得好好問問他,他憑什麼敢胡說八道!」福姐兒一個勁兒的錯牙。

    端木瑞愣愣的看著姐姐,姐姐雖說脾氣大,可人卻大度得很,今天好象有點不對勁兒……

    端木桐斜著妹妹看了一會兒,眼珠半轉,不知道在想什麼,笑眯眯道:「也好,一會兒你好好問問他,憑什麼長成那樣,讓人看了不順眼。」

    兩天後,周子玉特旨入仕,選在太子身邊隨從參贊,六個月後,周子玉領旨往北邊軍中參贊軍務,後世傳說最多、最負盛名的軍事天才,元熙朝開疆拓土最大的功臣,就這樣正式踏上了征途。

    十月的清晨已經寒意十足,周子玉仰頭看了眼巍峨的城門,跳上了車。

    車輪滾動,離京城越來越遠,周子玉輕鬆的舒了口氣,一口氣沒吐完,心裡惆悵茫然而起。

    總算離開京城,躲開了那位不講理的公主……真是太不講理了……

    身為公主,怎麼能跟他們鎮上那些小丫頭一樣……周子玉心qíng漸漸低落,那個公主,就是個小丫頭,不講理,辯不過他就要動手,可是……其實……女孩子不就應該這樣嗎?

    周子玉掀起帘子,悵悵然看著越來越遠的城門,心裡一陣酸澀,此生再無相見時了吧……

    「我一定要去!女人為什麼不能當將軍?阿娘!你說句話啊!」

    殿內,福姐兒臉色紅漲,一隻手揪著阿爹,一隻手揪著大哥,一幅『你們不答應我就不放你們走』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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