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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他是誰?在哪一處當差?」端木華神qíng一絲兒變化也沒有,仿佛中年官員那一聲『反賊逆臣』說的不是他。
「回……那個……他叫姜飛,是禮部七品堂官,雜途出身。」huáng相公一邊答一邊忍不住回過頭,厭惡的掃了眼姜飛。
他這一句逆臣,豈不是罵了所以的人?真是可惡!
第435章huáng袍加了身
「雜途官怎麼了?雜途官還知道忠義廉恥,你們這幫子清流!你們呢?你們深受君恩,卻不思報效,眼裡只有自家榮華富貴!一群王八蛋!」
雜途兩個字戳痛了姜飛,指著跪在他周圍的眾人潑口大罵。
「你大約以為當眾呵斥了本帥,本帥會賞識你的骨氣膽量,現在就加以重用,或是一翻呵斥卻記住了你,禮賢下士加以重用?雜途官想往上極其不易,你又這把年紀了,嗯,就算自己不得重用,大約也想著能給子孫留一份名聲福蔭。」端木華語調輕淡,話卻說的刻薄無比。
姜飛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別的什麼qíng緒,一張臉紫漲,不等他再次罵出口,端木華抬了抬手指,「本帥最厭這種工於心計、沽名釣譽要走捷徑的小人,拖下去!」
身後的黑山哪還容姜飛再說話,撲上去先用麻核堵上姜飛的嘴,把姜飛的嘴麻透了,倒沒五花大綁,不過用一根白絹將姜飛兩隻手虛虛束起,這綁人也當真綁的文明之極。姜飛一張嘴麻的完全沒有知覺,別說說話,連嘴在哪兒都不知道了,這下不光臉,連頭都漲的血紅,被護衛們一個傳一個直推到樓下。
連huáng相公在內,跪的官員們鄙夷無比的看著姜飛被推下去,就說麼,這姜飛這麼個雜途官,他還能比大家有節氣了?原來是想著投機取巧!真是無恥之徒!
端木華示意huáng相公等人起來,背過手,繼續往宣德樓上去,huáng相公和眾官員渾身拿捏的跟在後面往上面上去。
熊侍郎胳膊上挽著那隻包袱,扶著熊大學士站在宣德樓上,端木明節緊挨著熊大學士站在另一邊。
熊大學士等人旁邊四五步外,站著杭樞密和樞密院七八位高品官員,杭樞密臉色青灰,端木華一進京城,就讓人給他遞了信。杭樞密閉了閉眼睛,心裡空空的,他不知道現在該有什麼樣的qíng緒。
他詫異端木華的突然進京,想不通他這會兒進京城做什麼,可他不想端木華死,至少不願意自己手上沾了他的血,他瞞下了端木華進京城的消息,他不知道會發生今天早上這樣的事。
端木華給他遞信,不是想尋他幫忙,而是,試探和投誠的邀請!
若是在戰場上,他說什麼也不會投敵,哪怕力竭戰死,死就死了,可現在……杭樞密看著端木華身後畢恭畢敬的huáng相公和那群官員,大皇子就在京城,大皇子府就離這兒不遠,宣德樓後面就是禁中,就是皇宮,皇宮裡住著官家,大皇子府連門都沒開,禁中的門裡,靜的好象人都死光了!
皇室呢?宗族呢?
杭樞密真有種五內俱焚的感覺,這社稷這天下,不是端木華奪走的,而是皇室拱手送給端木華的!
熊大學士看著沿著台階一步步走上來的端木華,百感jiāo集,他這個太子先生,明里暗裡爭了那麼多年,想想二皇子,太子,四皇子,全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若官家只生了一個兒子,若沒有這些爭鬥……還會有今天這樣的場面嗎?
在熊大學士百感jiāo集中,端木華踏上了最後一級台階,頓了頓,步履極緩的走向熊大學士和杭樞密。
熊侍郎鬆開扶著父親的手,伸長胳膊,將已經解開的包袱伸到熊大學士和端木明節之間,熊大學士抬起手,卻一陣咳嗽,端木明節一臉決然,搶在熊大學士前面,一把抓過包袱,扔了包袱皮,用力抖開那件明huáng的刺目的斗蓬,一步上前,幾乎是狠狠的裹在端木華身上。
樓下的護衛,摻雜在各處的暗探線人,早就緊緊盯著宣德樓了,見那片明huáng迎著朝陽閃亮,頓時扯著嗓子山呼萬歲,huáng相公等人被那明huáng炫的眼暈,被宣德樓外撲天蓋地、海嘯一般的『萬歲』聲沖的跪倒在地,一聲聲萬歲。
端木華清冷的目光從熊大學士身上掃過,俯身拉起兩隻手冰涼的端木明節,聲音溫和,「手怎麼這麼涼?快起來,別凍著。」
端木明節垂頭站起,熊大學士卻被端木華那一眼看的心裡一陣冷氣chuī過。
歡呼聲衝進離御街不遠的大皇子府,端木守志凝神細聽了片刻,忍不住鬆了口氣,大皇子目光清冷的斜睨著他,「皇帝的兄弟不是那麼好當的,有什麼好高興的?」
「高興算不上,不過二哥總算平安了。」端木守志重又坐回去,渾身的緊張散去不少,坐在椅子上往後靠了靠,顯的非常輕鬆。「您又不願意坐那把椅子,除了您,我覺得還是二哥最好!對您也最好!」
「對我?」大皇子一聲譏諷的輕笑,「我一個出了家的方外人!」
「可您還有家人孩子不是嗎?」端木守志輕聲道,大皇子神qíng一滯,頓時一臉頹唐。
「從前二哥一心想讓您承繼大統,幾位皇子,您也知道,二爺和太子都不是良君,甚至連個平庸之君都做不到,您不肯,後來又添了四爺,可惜四爺……唉!二哥也是沒辦法。」端木守志又說了一遍,大皇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半仰頭看著屋樑,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我早就知道蓮生必定要走這一步。」
端木守志聽的一愣,想多問一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會兒一適合多說這個話題,「二哥特意打發我過來陪著大爺,二哥心裡,拿您當大哥一樣看。」
「陪我?」大皇子打量著端木守志,打發端木守志這樣手無縛jī之力的書生子來,確實是來陪他的,至少一多半的目的是來陪他的,「我沒事了,不用你再陪著,你去吧,你二哥那裡千頭萬緒,事qíng必定多得很,過去幫個忙吧,從前是兄弟,以後就是君臣了,趁著這會兒多出點力,多積點功勞。」
「大爺這話全是替我著想,守志謝過,不過,二哥吩咐我來陪著你,我還是陪著你的好,那些功勞……我要那麼多功勞做什麼?二哥做皇帝前我是王爺,二哥做皇帝後我還是王爺,用不著攢功勞。」端木守志神qíng淡然,自從去年那場馬球比賽之後,他就是具行屍走ròu了,要功勞有什麼用?
第436章進京
一個月後,李思淺就帶著兒子進了京城。
端木華一直迎出幾十里外,勒停馬,將韁繩順手扔給護衛,跳上馬車。
正抓著鄒嬤嬤手裡的布偶的大哥兒嚇的一頭扎進李思淺懷裡,鄒嬤嬤也嚇了一跳,見是端木華,急忙放下布偶,伸手正要抱下大哥兒到後面一輛車,端木華已經伸手去抱大哥兒了。
「乖兒子把阿爹忘了?」李思淺將大哥兒遞到端木華手裡,示意鄒嬤嬤下車。
大哥兒有些害怕,卻沒哭,胖胖的拳頭塞在嘴裡,瞪著兩隻黑亮的大眼睛盯著端木華,看了片刻,突然將胖胖的拳頭從嘴裡掏出來,兩隻手一齊上下亂舞,興奮的『咯咯』笑著,一頭撞在端木華臉上。
「他認出我了!兒子還認得我!」端木華哈哈大笑,李思淺笑看著兩人,大哥兒被端木華架著胳膊跳的歡快無比,端木華的笑聲里夾著大哥兒奶聲奶氣的咯咯笑,在初chūn溫暖的風裡飛揚。
大約是太興奮了,沒多大會兒,大哥兒就累的打著呵欠睡著了,李思淺叫了丹桂過來,將大哥兒抱到後面一輛車裡睡覺,端木華愜意的斜靠在車廂板上,看著李思淺先長嘆了口氣,「你可算到了!」
「很累是嗎?」李思淺挪了挪,伸手撫在端木蓮生臉頰上,一個多月沒見,他瘦了許多。
端木蓮生抓住她的手按在臉頰,「天天有事,不是因為這個,我想你!想家。」李思淺心裡一陣說不出的酸軟,「我也想你,你走後,我總是做噩夢,雖然知道你必定沒事,可還是害怕。」
「我是這一個月怕,」端木蓮生攬過李思淺,低頭貼著她的臉頰,「紅雨傳信說你不肯繞道,穿過俞相叛軍用了幾天?」
「六天。」李思淺微笑,「順順噹噹,紅雨還去俞相軍中看了一圈,繞過叛軍,又得多一個月,我想早點見到你。」
「你膽子也太大了點!」端木蓮生有些後怕的薄責道。
「俞相還有他那個幕僚雷先生,都不是窮凶極惡的人,一來沒怎麼侵擾百姓,二來,也不禁百姓和行商往來,我是讓紅雨仔細查看之後才決定不繞路的,」頓了頓,李思淺接著道:「俞相這一處得早些平息,若拖延久了,被他養熟了民心,就算攻下來,收服人心就得下大功夫,兩湖又是糧賦重地。」
「你大哥也這麼說,我已經調兵過去了,你在路上還替我擔憂這些?」端木蓮生低頭看著李思淺。
「替你,也是替自己。」李思淺仰頭看他,端木蓮生笑起來,「還有兒子,你不用多擔心,qíng形雖然嚴峻,可遠遠不到不可收拾,我不擔心那些,我只擔心你,接到你和兒子,我就安心了。」
端木蓮生低頭吻在李思淺唇上,將她那聲『嗯』堵在了喉嚨里。
京城還是從前的京城,透過綃紗窗,李思淺定定的看著窗外的熱鬧。
那場地動的痕跡少的已經幾乎看不到了,至於改朝換代的痕跡,李思淺一絲兒也沒看到,是啊,對於每日忙著柴米油鹽的市井百姓來說,皇帝太遙遠了,哪怕身在帝都。誰做皇帝對他們來說,不過是茶餘飯後一點談資而已。
一溜十來輛青油桐木車穿過鬧市,繞上御街,徑直進了宣德門,幾個碰巧看到的路人驚訝的看著青油桐木車,宣德門裡就是禁中了,車子裡是誰?
為了安全,李思淺一路上的消息除了端木蓮生,沒有別人知道,李思淺悄無聲息的進了京城,進了宮中。
相比於熱鬧依舊的京城,宮中就是另一翻氛圍。
李思淺一下車,轉頭四顧,明顯感覺到這宮中瀰漫著的濃濃的恐慌和壓抑,李思淺轉頭看向端木蓮生,見他的臉色也明顯比在車裡yīn沉,李思淺收回目光,眉頭微微蹙起,要讓這個龐大的後院回歸正常,看樣子要花很多功夫和心力。
「梁敬帝已經落葬了?」李思淺轉頭四顧,低聲問道,端木蓮生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前一天大行的,我給他風光大葬。」頓了頓,端木蓮生仿佛不怎麼自在的接著道:「大爺自請守靈,宋氏還在宮裡,看樣子象是瘋了,我一時沒空理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