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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宋皇后慢慢轉過頭,木木然好象是在看姜嬤嬤,姜嬤嬤滿心的希望和喜悅頓時被宋皇后這幅樣子澆滅了不少,這樣的主子,真讓人生灰意冷!
「娘娘,家裡來人了,說是太子的事,能救太子和娘娘!」姜嬤嬤不得不放棄說話謹慎這一項原則,宋皇后如今這幅狀況,不適合謹慎委婉。
「太子怎麼樣了?他們殺了他沒有?我的兒啊……」
「娘娘!」姜嬤嬤一聲厲呵打斷了宋皇后眼看要噴薄而出的嚎哭,「您再這樣不死不活只知道哭,太子就真要死了!」她實在忍無可忍了。
「家裡來人了!」姜嬤嬤幾乎咬牙切齒道:「娘娘趕緊淨面換衣服,這樣子怎麼……」宋皇后如今這幅樣子,不管誰見了都會覺得她沒救了,唉!
宋皇后被姜嬤嬤一塊熱熱的大棉帕子用力搓在臉上,一激一痛之下,打了個機靈,總算清醒了:家裡來人了!來遞信兒!來救她和兒子!她們有救了!
「快!叫進來!」宋皇后兩眼放光,頓時象換了一個人。
姜嬤嬤鬆了口氣,手下加快,侍候宋皇后淨了面又抹了些脂粉,再點了唇,換了衣服,這才親自出去,帶了來人進來。
來的是個眉目清秀的青年內侍,內侍垂著躬身,進來就磕頭。
宋皇后皺眉看著內侍,這人她眼生得很,好象從來沒見過。姜嬤嬤在旁邊低低提醒,「這是姑娘從前的大丫頭紫玉的兒子,姑娘剛進宮的時候見過他,見他生的機靈,就給了恩典,讓他淨身進了宮,如今在內廚房當差。」
內侍垂手侍立,渾身上下透著卑微,一動不動聽姜嬤嬤介紹,這麼多年,他早就學會把恨藏的深深的,深到連他自己都幾乎覺不出來。
「原來是紫玉的兒子,」宋皇后神qíng一松,「倒出息了,可惜紫玉死的早。」
「是,兒子進宮第二年就病死了。」姜嬤嬤帶著幾分嘆息,是個沒福的。
「說吧,家裡說了什麼?是誰jiāo待你的?」姜嬤嬤替宋皇后問道,內侍上身往下彎了彎,「是老侯爺是小的帶話給娘娘,老侯爺說,娘娘不能坐以待斃,娘娘再不有所行動,一旦四爺立太子的大禮好了,三爺和娘娘不是一根白綾就是一杯毒酒……」
「大膽!」姜嬤嬤一聲呵斥,這麼說三爺和娘娘,這是大不敬!
內侍低頭躬身,宋皇后抖著嘴唇,「讓他說!父親還說什麼了?」
第408章挑事
「老侯爺說,」內侍抬頭看了眼宋皇后,眼睛裡沒有畏懼,亮的令讓宋皇后莫名心驚。「不能坐以待斃,太子、娘娘,還有宋家,不能任人宰割。」
宋皇后聽的激動,姜嬤嬤兩隻眼睛也亮的出奇,內侍看了兩人一眼,淡然的垂下眼皮接著道:「家裡已經打聽清楚了,官家的身體已經油盡燈gān,撐不了幾天了,老侯爺的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救出太子直接扶太子登大位,老侯爺打算在元旦那一天發動。」
「元旦?!」宋皇后一聲驚呼,帶激動帶害怕,聲調明顯發抖,姜嬤嬤也一樣的激動害怕,直盯著內侍,啞著聲音問道:「老侯爺真這麼打算的?誰統總?家裡哪有……」姜嬤嬤把後面的話硬咽了回去,宋家,哪有能頂事撐台面的人?就是老侯爺……老侯爺哪有什麼本事?膽子又小……
「這真是老侯爺的話?」姜嬤嬤想著宋氏族裡那些人,越想越疑惑。
「是!」內侍掃了眼宋皇后,「這是老侯爺當面吩咐我的話,至於嬤嬤說的統不統總的,小的不知道。」
宋皇后閉著眼睛,雙手緊扣抵在下頜,嘴唇動的飛快,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什麼,姜嬤嬤眉頭擰的更緊,內侍飛快的掃了她一眼,腳尖不易覺察的挪了挪,「小的覺得府里象是添了不少人,有一位小的從前在俞相公府里見過。」
姜嬤嬤一雙眉一下子舒展了,她真是糊塗了,太子做了幾十年的儲君,積下了不知道多少人心人才,從前這些人才都在俞相公手裡的握著,俞相公消失,這些人自然就會聚在宋府周圍,有這些人才,能有這樣的舉動決定也是常理之中,老侯爺還有幾位大爺,本事雖沒有,好在聽話……
「元旦那天,娘娘該怎麼做?老侯爺jiāo待過沒有?」姜嬤嬤疑惑褪盡,心神就集中在元旦行動這件事上了。
「jiāo待了。」內侍暗暗鬆了口氣,娘娘是只蠢貨,姜嬤嬤卻不好糊弄,這麼些年,也虧的姜嬤嬤在娘娘身邊照應,不然,娘娘這樣惡毒之極的蠢貨,早就死的骨頭也化掉了!
「老侯爺說,宮裡最好亂一亂,最好宮裡先亂,這樣,外面一來好動手,二來,也是為了太子登基順順噹噹。」
姜嬤嬤立刻就明白內侍的話意,太子要順順噹噹登基,官家得先死了,官家如今已經是油盡燈gān,自然會受不住宮裡的動dàng,確實是好主意!
「老侯爺的意思,」內侍瞄著姜嬤嬤的臉色說話,話說到一半,卻被宋皇后一聲尖叫打斷,「亂?怎麼亂?我手裡沒人了,家裡難道不知道?再說我又被禁在這殿裡不能出去!這不是難為我嗎?家裡就知道難為我!」宋皇后憤然非常。
內侍垂手不響,姜嬤嬤侍候宋皇后許多許多年,早就淡定了,看著內侍示意,「娘娘心疼太子,心裡難過,你接著說,老侯爺還說什麼了?老侯爺什麼意思?」
「老侯爺說,娘娘剛經了劫難,讓娘娘不必顧忌太多,只要能亂起來,越亂越好,老侯爺的意思,宮裡若是走了水,這亂就能亂的不能再亂了。」
「這是個好主意!」姜嬤嬤失聲讚賞,宋皇后眉頭舒展,放火這事容易,jiāo給姜嬤嬤就行了。
「賞他!」宋皇后jīng神十足的吩咐姜嬤嬤,姜嬤嬤忙取了裝了兩隻小金錁子的荷包,遞給了內侍,內侍躬身謝了,垂手退了出去。
「娘娘,現在就得準備起來。」姜嬤嬤容光數煥發,「離元旦可沒幾天了,宮裡水龍水缸齊全得很,這場大火要想燒起來,得備不少東西!」
「這事就jiāo給你cao辦了!」宋皇后立刻將這件大事指給了姜嬤嬤。
韓家宣布自立為王的事,很快就在京城流傳開了。
瑞寧公主氣的渾身發抖,一陣風般直衝外院去尋韓征。
韓征正一個人坐在書房裡喝悶酒,韓家宣布自立為王的事,他知道的比一般人都要早些、也仔細些。他知道翁翁聲淚泣下的祭過了天地祖宗,他知道那個姨娘養的弟弟,被立了世子,他也知道那主帥之位,從翁翁手裡,直接jiāo到了那個姨娘養的弟弟手裡!
阿娘帶他們兄妹來京城時,想到如今的qíng形了嗎?阿娘要帶他們兄妹來京城時,翁翁是怎麼想的?那個時候,翁翁就準備扔掉他們,扔掉他和妹妹,扔掉他這個韓家嫡長孫了嗎?
翁翁沒把自己當韓家人、當成他的孫子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者是……自始至終都是?因為阿娘嗎?因為阿娘妹代姊嫁,因為阿娘害死了那位應該嫁給父親的大姨娘?都是簡家女,翁翁究竟是為什麼?就算阿娘有不是,他和妹妹有什麼過錯?他和妹妹身上流的是韓家的血,究竟是為什麼?!
韓征仰頭,一口喝gān杯中悶酒,他這個韓家棄子該怎麼辦?
「韓征!」門外傳來一聲怒極的厲呵,「你這個láng心狗肺的東西!阿爹是怎麼待你的?把你當我一樣疼愛!把我嫁給你!你那胸膛里裝的是人心人肺嗎?阿爹哪一點對不起你?我們huáng家哪一點對不起你?你這個láng心狗肺的東西!láng心狗肺!」
瑞寧公主氣極了,可她智力有限才華有限,就連罵人的本事也有限,一怒之下又少了幾分智商,就更想不出詞句,翻來覆去就是láng心和狗肺。
悶酒最上頭,韓征已經喝了不少,目光定定的看著瑞寧公主,瑞寧公主被他盯的更加大怒,他什麼時候敢這麼看她?這樣挑釁她?
「你這個混帳東西!」瑞寧公主的憤怒升級,原本就不怎麼樣的口才gān脆一點也沒有了,只會一遍接一遍的罵,「láng心狗肺!混帳東西!láng心狗肺!」這兩句罵哪能發泄出瑞寧公主濤天的憤怒,瑞寧公主沖前幾步,一把抄起桌子上的酒壺,衝著韓征的臉用力全力砸上去。
第409章錯斷
韓征抬手抓住酒壺,壺中的酒卻灑了一臉。
「我妹妹死在你手裡,我阿娘死在你手裡,我láng心狗肺?」韓征握著那隻酒壺,笑出了聲,笑的前仰後合,淚流滿面。
瑞寧公主被韓征笑的從里往外滲寒氣,「別笑了!別笑了!我的話你沒聽到?別笑了!」
韓征壓根聽不到她的叫喊,直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站起來,垂著手,不時笑一聲,從瑞寧公主身邊擦過,出門走了。
瑞寧公主呆呆的站在屋裡,直覺得寒意越來越濃、越來越重。
自從出了京郊大營闖進京城的事,從前不管白天黑夜從沒關過的城門就恢復了久遠的舊制,落黑關門,天亮再開。
天邊泛起魚肚白,守城兵推著沉重的城門剛開了條fèng,韓征一人一馬縱出城門,直奔北方。
早朝早就停了,本該是早朝的時候,官家半躺在勤政殿內的炕上,面無表qíng看著雙膊捆在背後,跪在炕前的韓征。韓征垂著頭,睜著眼,頭幾乎嗆到地上,死人一般,官家看他的眼神,也仿佛看死人一般。
「送他回府,好好將養。」官家平和的聲調卻讓人有一種莫名的yīn森感覺。
「召王相、huáng相、杭樞密、鍾大學士、翰林邵盛覲見。」看著兩個小內侍架出韓征,官家聲音清晰緩慢的吩咐道,該冊立太子了。
李思明進了豐樂樓,回想著那個小廝的指點,轉彎抹角,越走越熱鬧,穿過熱鬧喧囂的湖東邊,又轉了四五個彎,才看到小廝說的掛著彩色纓絡的燈籠,緊幾步進了小院,小院正中一明一暗兩間上房,上房周圍花木蔥蘢,倒是個雅靜的好地方。
上房裡溫暖如chūn,炕上已經擺好了酒菜,屋角垂手立著兩個小廝,李思明左右看了看,脫鞋跳上炕,伸手摸摸銀酒壺,溫溫的正好,李思明倒了杯酒,端起來一口喝了,滿意的咋了咋嘴,蓮生的小廝就是體貼。
李思明吃了幾口菜,又盛了碗湯喝了,中間又倒幾杯酒喝了,還是不見人來,下巴沖屋角侍立的兩個小廝抬了抬問道:「你們主家呢?還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