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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樹下,雲娘一眼就看到了黑山,忍不住輕輕抽了口涼氣。

    第397章小東西

    黑山在,二爺必定在,不但來了,還鬧出這麼大動靜,爺真是瘋了!

    雲娘往黑山腳邊扔了塊石子,沖他招手。黑山高高吊起的心猛的一松,還真是在船上,爺竟然在碼頭上擺燈陣!燈火通明招來這麼多人,他急的嚇的手心腦門都是汗。

    「夫人呢?帶我去!」黑山還在收燈,端木蓮生一把揪住雲娘,聲音急而厲,雲娘嚇了一跳,忙指了指,端木蓮生丟開雲娘,縱身躍向雲娘手指向的那艘船。

    李思淺站在船艙簾後,挑起條細細的fèng往外看。看著端木蓮生落到船上,閃身後靠,掀起了半邊帘子。端木蓮生一步衝進,李思淺在他身後,伸手指點著他,「怎麼這麼莽撞啦……」

    「淺淺!」李思淺的話沒說完,就被端木蓮生旋身抱起,「是你吧?淺淺!真是你?你……」端木蓮生突然低頭將臉貼在李思淺鬢邊,竟放聲痛哭。

    船艙外,剛剛跳到船上的雲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爺的哭聲?她頭一回聽到爺哭……爺哭的真讓人難受……

    黑山顧不上這個,指揮著跟著上船的十幾個親衛,趕緊起錨,先得把船撐到對岸,這裡離湘州城太近,快的話,湘州守軍把這兒圍住也就一刻鐘的功夫!

    李思淺被端木蓮生摟的幾乎透不過氣,伸手圈在他腰間,扭過頭,臉貼著他的臉,端木蓮生一臉濕涼的淚,李思淺心裡軟的如chūn水一般,「是我呀,你看,好好兒的。」

    「淺淺,我以為你……真是你嗎?」端木蓮生將懷裡的李思淺推開些,低頭仔仔細細看著她,「真是你!淺淺,你怎麼瘦成這樣?這一年你怎麼過來的?你必定吃了很多苦,都怪我,沒能護住你,我……」

    端木蓮生哽咽的自責被一聲咿呀打斷,李思淺抱住他胳膊「見到你太高興了,忘了他了,你來看看!」

    被這一聲咿呀嚇的發呆的端木蓮生被李思淺推進內艙。

    內艙大chuáng前放著張小搖chuáng,chuáng上一堆淡huáng綾被子中間,一個穿著大紅襖褲,胖乎乎極漂亮的奶娃娃兩隻胖手抱著胖胖的腳丫子,正咿咿呀呀的吃的開心。

    端木蓮生目瞪口呆,李思淺歪頭看了看他,上前抱起奶娃娃,送到端木蓮生面前,「九月十六的生辰,快四個月了,還沒起名字呢,雲娘說像你,鄒嬤嬤也說象你,我倒覺得象我呢。」

    「這是!這個……」端木蓮生長這麼大從來沒受過這樣的驚嚇,這個滿下巴都是口水的奶娃娃像他?什麼意思?呃……

    「是……你生的?我的?這個……小東西……」

    「是你兒子!」李思淺將小東西塞到端木蓮生懷裡,端木蓮生上身直往後仰,「這個……這個……這個……兒子!」

    湘州城裡,碼頭上的燈陣飛快的遞進了袁將軍府里。

    這一陣子的碼頭,早已沒有了從前的繁華熱鬧,來來往往的人雖多,停駐在碼頭的船雖多,可這些船,不是南下被阻,就是北上被阻剛剛過來,正憂心返程能不能回去,以及,大家都憂心卻不願意多談論的戰事,自從端木大帥到南軍駐守,這十幾年,湘州城得南北通連的便利,卻遠離刀兵,這十幾年的繁華讓湘州本地和外來的客商都對戰事充滿了恐懼,對那個守護了湘州城,卻又要對湘州動刀兵的端木大帥,感qíng極其複雜。這會兒的碼頭,誰也沒有心思嬉笑玩樂,這一片燈陣,在如今的碼頭實在太突兀了。

    袁將軍沒等哨探稟報完,就急急的叫人拿盔甲,命人擊鼓集中守城軍,又命人趕緊傳信給米知府:端木華要攻打湘州城了!

    雲娘斜靠在船艙門口,一臉鬱郁,耳朵支著聽裡面的動靜,柳葉站在桅杆旁看著她,心裡一聲接一聲的嘆氣,爺真來了,她不趕緊想想怎麼跟爺解釋擅離南周到京城的事,又怎麼解釋找到夫人這事,不趕緊想想會有什麼後果,她還一門心思聽人家夫妻的壁角!

    柳葉用力拍了把桅杆,雲姐混帳的時候是真混帳!爺對夫人這樣的qíng份,她再不死心就得死人了!

    黑山緊張的渾身寒毛倒豎,伸手可及的湘州城牆上燈影人影突然晃動的厲害,必是驚動袁將軍了,「快!」黑山壓低的聲音急切又狠厲,這條船板薄船小,根本不能防守,要是在河中間被瞄住,不用別的,單從城牆上she幾輪箭下來,連這船帶他們,全得穿成篩子!

    可偏偏周圍的船怎麼這麼多?停的這麼密!今天這湘水怎麼這麼寬?水流怎麼這麼急?這船怎麼跟不動一樣?黑山又看了眼燈火明顯比剛才明亮的城牆,急的後背一層冷汗。

    得趕緊稟報爺!

    生死jiāo關,黑山顧不得擾不擾了,掀簾進了船艙稟報:「爺,象是驚動湘州守軍了,只怕來不及到對岸!」

    內艙正對著一下巴口水、拿一雙興奮的亮晶眼睛瞪著他的兒子跟傻子一樣的端木蓮生一個機靈恍過神,「淺淺,你抱著他,放心,有我!」

    「要到對岸?上岸走?」李思淺接過兒子,緊跟在端木蓮生後面出來內艙。

    黑山一眼看到抱著孩子的李思淺,一個愣神沒反應過來。

    「說說!」端木蓮生聲音低而柔和,象是怕嚇著那個咿咿呀呀一直笑的小東西。

    「是!」黑山正愣神,被端木蓮生這麼溫柔的聲音又嚇著了,竟舌頭打結,猛磕了個頭才說出話來,「湘州城牆上人影突然亂了,現在燈也多了。」

    「這一陣子,一到晚上,碼頭上死氣沉沉,剛才那燈陣太顯眼了。」李思淺在端木蓮生身後道,「不能過江,米知府讓人挨船傳過令,天一落黑,船就不能再移動,咱們停著不動,他們還要找一找,一過江……」

    李思淺沒說完,端木蓮生就明白了,「不管在哪裡,先泊著別動,若是離別的船遠,也先停住,慢慢挪!」

    黑山悔的腸子青,連個『是』字也來不及應,急奔出去傳令。

    第398章爭執與機會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其實從那個燈陣擺出來起,他們就曝露在湘州軍哨探眼裡了。城頭上的燈籠,城下的守軍,都在往這邊聚集。

    「棄船,進城!」端木蓮生果斷吩咐。

    「怕嗎?」端木蓮生接過柳葉遞上的斗蓬給李思淺披在身上,一邊給她系斗蓬帶子,一邊柔聲問道。

    「有你在呢,怕什麼?」李思淺仰頭看著端木蓮生,語笑盈盈,怕是最沒用的東西。

    「那好,你抱好兒子,只管跟在我後面,一切有我。」端木蓮生替她理好斗蓬,低頭親了下在李思淺懷裡舞著手咿咿呀呀的開心的兒子,轉回身,接過黑山遞上的長槍,一迭連聲吩咐:「雲娘、柳葉,護住夫人左右,黑山斷後,其餘人,隨我沖!」

    船在虎láng之衛的力撐下,一路咣咣噹噹撞著兩邊的船隻,硬是撞開一條路,直衝上岸。

    端木蓮生回身抱起李思淺,縱身躍下船頭,人沒站穩,頭也沒回,手中的長槍卻猛然刺出,一槍挑飛了岸邊繫船石後突然揚刀躍起的暗哨。

    這一槍挑開了剿殺和突圍求生的戰鬥,端木蓮生手裡的長槍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直接簡樸,就是刺出,撥回,再刺出,再撥回,不停的刺、撥,那槍跟長了眼睛一樣,每一下刺出都收割一條人命。

    李思淺抱著兒子,跟在後面看的心驚膽寒,都說他是殺神,真是一點誇張也沒有,死神手裡那把鐮刀也不過如此吧。李思淺將兒子的頭按在自己懷裡,兒子太小,不應該看到血腥成這樣的場面,也不應該看到他爹這一幅殺神模樣。

    留在岸上的親衛迅速聚集而來,在端木蓮生兩側展成兩翼,同樣槍起刀落必要收割人命的親衛分去了端木蓮生兩側的威脅,端木蓮生手裡的槍刺出的更急更快,前進的速度也驟然加快。

    李思淺抱著孩子,緊緊跟在端木蓮生後面,漸漸覺得腳下沾稠,血腥撲鼻,歷經兩世,頭一回經歷這樣的修羅場。

    「信號!問他們突進到何處!」端木蓮生聲音平和,仿佛他是在他的帥帳中發號施令。

    「是!」隊伍最後的黑山揚手甩出一支袖箭,袖箭在飛的極高,在力道用盡時突然綻放,爆出一片翠綠的流星。

    幾乎同時,湘州城東西南三面也升起了五六個同樣的煙火,或赤或huáng或橙,映的湘州城上空一時燦爛無比。

    城牆上的袁將軍心裡一片冰涼,三面都有敵人,而且不止一支,看樣子端木華對湘州城勢在必得!

    「米知府,東西南三面臨敵,東南面離湘水最近,必定受敵最重,我守東南,你去西面坐鎮,記住,警惕後方,端木華詭計多端,善用內jian,漣水城就是事先派人潛入,開城門長驅直入的,只要沒有內患,這湘州城咱們守得住!」

    米知府卻好象沒聽到袁將軍的話,只死盯著城牆外那支箭一般往城門泂推開的隊伍,咬牙切齒道:「城下是誰?」

    「不用管是誰,憑他們這幾個人,攻不下南門,這是野戰攻城,些許幾個人不必理會,米知府趕緊去西門鎮守,這是大事。」袁將軍有些惱火,姓米清廉歸清廉,可這份牛心左xing的固執和自以為是實在惹人厭惡!

    「米知府,怎麼守城,你得聽我的!」袁將軍聲音不由自主高上去,米知府還是沒理他,只趴在城牆跺口,死盯著下面,突然指著下面興奮的尖聲大叫:「我看出來了!你看!你過來看!是端木華!是端木華那廝!果然是他!也就是他,才如此狗膽包天,如此大膽狂妄,如此無法無天!這個背主棄義的狗東西!是他!立刻調所有的將士過來,殺了他!殺死他!他死了,天下太平!萬事皆休!」

    米知府癲狂一般,手舞足蹈狂叫不已。

    袁將軍猶豫了,若能殺了端木華,確實一了百了,可……袁將軍趴在跺口,睜大老花的眼睛,努力想看仔細些,真是端木華?

    端木華是勇猛善戰,武力高qiáng,可他卻不是莽撞之人,十四五歲獨自領兵,就從不輕易涉險,或者說,他沒來就做過以身涉險,孤身深入這樣的蠢事!

    十來歲的端木華就從不涉險,已經征戰十餘年,心思深沉,又要起兵染指大位的現在的端木華,怎麼可能孤身到這湘州城下,把自己陷入必死之地?

    不可能是端木華!這必定是個誘餌,讓他或是米知府覺得是端木華來了,傾全力捉拿端木華,那西、東兩門就會兵力空虛,無人值守,一攻既破!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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