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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端木大帥!」看到端木蓮生進來,吳千戶挺直上身,語帶驚喜。
吳千戶雖不是漣水人,可老家離漣水不遠,也算是本地人,到端木大帥營里跟著練過幾天兵,平時總拿跟端木大帥練過兵這事得意炫耀,叫到一聲『端木大帥』,剛要掙扎著站起來,卻被離他最近的兵士用刀柄從後面猛拍了回去。
吳千戶滿肚子疑惑被這一拍,全拍出來了,這絕不是演兵,從來沒有到漣水城演兵的例,而且,他親眼看到他們殺了人,gān脆利落,一絲兒猶豫沒有,演兵是不會殺人的。
「大帥……」吳千戶的聲音抖成了水波紋。
「吳三官,你在本帥手下cao練過,怎麼還是這麼膽小無用?」端木蓮生打量著吳千戶,繞過眾人,站到上首。
「端木華,你想gān什麼?你擅闖漣水城,拘壓官員,你這是造反!」鄭知縣兩榜出身,底氣十足的吼向端木蓮生。
「嗯!」端木蓮生看著鄭知縣,很認真的『嗯』了一聲,鄭知縣呆了,眼睛連眨了不知道多少下,他被端木蓮生這不容置疑的肯定一『嗯』卡住了腦子,呆愣愣腦子不轉圈了。
吳千戶心裡已經有了濃濃的疑惑,對這一『嗯』反應極快,身子一軟癱在地上,衝著上首的端木蓮生磕頭不已,「大帥!大帥饒了下官!下官家有年高父母,兒女幼小,下官絕不敢和大帥作對,求大帥高抬貴手,饒了小的!小的願效犬馬之勞!」
吳千戶這一求饒,把鄭知縣卡牢的腦子給求開了。
「端木華!你安敢……你竟敢……你……」鄭知縣腦子一活絡,想事就比吳千戶快多了,造反……祭旗……盡忠……保命……妻子兒女……鄭知縣腦子亂成一團。
「吳三官,本帥只收jīng兵qiáng將,你年事已高,回家好好過日子吧,把漣水所兵械、兵丁jiāo接清楚,就可以回去了。」端木蓮生對吳千戶和顏悅色,吳千戶心裡一松,「是是是!謝大帥,小的這就去jiāo接。」
一個偏將帶著吳千戶清點jiāo接。端木蓮生看向鄭知縣。
鄭知縣跌坐在地上,神qíng呆滯,他腦子裡還是一團亂麻,死……不能死!活……難道要降?他是讀書人,他的銀子……
「本來想讓你收拾收拾,帶著家眷回去給官家遞個信,不過……」端木蓮生看著鄭知縣,臉上有笑,聲音里卻透著森森的狠意,「聽說自從你來了之後,這漣水城的天就高了三尺,我若放了你,就怕天理不容,只好拿你祭祭旗……」
「不要殺我爹!」一聲尖叫,大堂里撲出個十五六歲、極漂亮的女孩子。
端木蓮生回頭看了一眼,竟愣了愣,黑山也看的睜大了眼睛,這小娘子那張臉跟夫人竟有三四分像!
「求求您別殺我爹!」女孩子一氣衝到端木蓮生面前,『撲通』跪在端木蓮生面前,「求求您!我爹死了,我們一家就全完了!我弟弟還小,求求您饒了我爹!」
端木蓮生直直的看著那張和淺淺相似的臉,一時竟有些失神。黑山看看小娘子,又看看緊盯著二爺臉色的鄭知縣,眉頭微皺。
「求您放了我爹!我給您為奴為婢,侍候您一輩子,我願意以身相報。」女孩子見端木蓮生直愣愣的看著她,臉上的急切驚慌漸褪,一層嫵媚往眼裡臉上浮出來。黑山看著女孩子,眉頭舒展,淡定的看著女孩子。
端木蓮生的眉頭一下子緊皺起來,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一臉莫名其妙的女孩子,抬手示意劉全,「鄭正德之惡,禍不及妻子兒女,讓她們收拾東西,放她們走。」
「求您放了我爹……」女孩子一聲尖叫,端木蓮生又往後退了一步,轉過身,大步走了。
黑山給劉全打了個手勢,急步跟上。
「爺!」黑山小跑跟上端木蓮生,「有件事,小的猶豫好幾天了……」
「什麼事?」端木蓮生大步溜星走到衙門口,深吸了口氣,剛才,那張類似淺淺的臉,竟讓他幾乎失態!
「爺,白水前兒給小的捎了幾句話,讓小的掂量著是不是跟爺說,小的掂量了好幾天了。」黑山一臉難為,白水把球踢給他,讓他掂量著辦,他怎麼掂量?不就是一個『難』字!不說吧,萬一是真的呢,說吧,萬一是假的呢?真的還好,萬一是假的,這一喜一悲,爺怎麼受得了?非瘋了不可!
「這事,白水就是覺得有幾分可疑,也就是幾分可疑,不敢跟爺說,小的覺得這事……」
「到底什麼事?說!」剛才那點相似讓端木蓮生心qíng激dàng之下,那份失去的痛楚正瀰漫的到處都是,他這會兒心qíng正痛苦而bào躁。
「是!白水說,夫人也許還活著。」端木蓮生這一聲飽含雷電的低吼嚇的黑山脫口而出。
端木蓮生只覺得整個世界一下子靜寂了,仿佛一腳踏進了虛空中,除了她還活著這句,其餘……連他自己在內,都不存在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端木蓮生突然伸手扣在黑山肩上,只扣的黑山痛的臉都變形了。
「爺!您冷靜!夫人還活著……是白水生了點小疑心。」
「白水一向謹慎!他怎麼起的疑心?快說!一個字別漏!」端木蓮生鬆開黑山,兩頰泛著cháo紅,雙眸亮閃的嚇人。
「是!起因是太子狎jì,白水查了這事,太子狎jì的銀子,是從李二姑娘那兒得來的,因為關著李家,白水就讓人多查了幾天,發現李二姑娘給太子的銀子極多,從夫人……那事後三四個月里,李二姑娘前前後後給了太子三四十萬兩銀子,白水就起了疑心,一來,李家,也就夫人和李二姑娘親近,除了夫人,誰還會給李二姑娘這麼多銀子?二來,白水覺得,從給太子銀子到後對狎jì之事的揭開、推波助瀾,不象是李家大爺或是二爺的手法,倒更象是從前夫人做事的手法。」
黑山頓了頓,抬頭看向端木蓮生,端木蓮生聽的全神貫注。
「白水起了疑心,就讓人悄悄留意李府,白水說,李家大爺、二爺也就算了,都是做大事的,喜怒不形於色極正常,可田老太太一來從來沒有祭奠過夫人,二來,幾乎不見悲色,白水又讓人打聽常山王府老太妃,常山王府經營的好,鐵桶一般,沒打聽出什麼事,也是巧了,宋太妃去大覺寺上香祈福,爺也知道,大覺寺有咱們的人,說宋太妃沒去那棺木前祭奠,只臨走前打發了個婆子過去上了柱香,從那棺木停在大覺寺後,田老太太和宋太妃一趟也沒去看過,也就是高王爺去的最勤,咱們府上四爺和姚家二爺也常去,李家大爺和二爺,大奶奶、二奶奶,都沒怎麼去過。」
第392章咱家丫頭
端木蓮生慢慢仰頭看向天際,天邊已經隱隱泛起了魚肚白,一抹朝霞似隱似現,他從前竟沒留意過,原來這漣水城的秋天這麼明麗可喜!
「雲娘的行蹤打聽出來沒有?」端木蓮生伸展著胳膊問道。
「還沒有。」黑山愣神的看著端木蓮生,這一眨眼的功夫,爺好象換了個人,剛剛還是yín雨綿綿不見天日,這會兒就象天邊快蹦出地平線的太陽一樣,朝氣盎然的讓人看一眼就心生希望和歡喜。
唉!這要是萬一是假的……爺不用活了,他和白水也不用活了……
「南周太子今天從池州啟程,叫jú娘立刻來見我!無論如何,天黑之前我要見到她!傳何標來見我!」端木蓮生吩咐了黑山,轉身就往城外走。
黑山的話仿佛給身在黑暗之地的他推開了一扇窗,一線光亮就能驅散所有的黑暗霧霾,讓他一下子豁然開朗,想起了更多的可疑詭異之處。
李思明自始至終的吞吞吐吐、閃爍其詞,李家對那場喪事的冷漠,以及,那場大火的突然和詭異……自己被難過蒙蔽住了眼睛!
不知道淺淺在何處,過的好不好……端木蓮生猛然停步,那封檄文摺子!今天攻城之舉!會不會禍及淺淺?
「取紙筆!」端木蓮生聲調都有點變了,若是因為自己今日之舉連累了淺淺,那他……端木蓮生只覺得五臟六腑揪成一團,上一回是他疏忽大意,這一次,無論如何……哪怕搭上一切,他也要護住淺淺!
黑山手腳極快,十幾息的功夫,已經取出筆墨紙硯,滴水研墨。
端木蓮生就著小廝托著的板子,筆走龍蛇,很快寫了兩封信,封了漆封,「送到廣川王府和京城袁先生處,越快越好!還有,通知白水,不惜一切代價,讓京城亂起來,越亂越好!」
黑山答應了,接過兩封信,一路急奔取鷂鷹送信。
李府後宅一處下人居住的小院落里,金橙拉著松綠,敲了敲東廂房的門,「丹桂姐姐!」
「進來吧。」
金橙推著松綠先進了門,自己左右看了看,掀簾進去,卻又將帘子撩起條fèng。
「怎麼了?」丹桂形容消瘦,看著明顯有些鬼祟的金橙問道。
「看著外面,省的有人來了咱們不知道。」金橙指了指那條門fèng。
松綠倒gān脆,接了把椅子靠門坐下,示意金橙和丹桂到炕上坐,「我看著,金橙姐姐有什麼話就說吧,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從二爺走後,她就不停的轉圈子,魔症了一樣!」
「丹桂姐姐記不記得二爺接咱們回府時怎麼說的?」金橙一臉嚴肅的看著丹桂問道。
「這有什麼不記得的!二爺說往後是留是走還是……嫁人,都隨咱們的意思,咱們不是說好了,給夫人守滿一年孝再做打算?」
「對啊!咱們當時說要給夫人守滿一年孝再做打算,二爺很感動,說必不負了咱們的心愿,可昨天怎麼突然就跑過來說,要趕緊把咱們嫁了?」金橙截斷丹桂的話,看著兩人問道。
「嗯?許是……人死如燈滅……」丹桂微微蹙眉,昨天二爺說了那話,她還哭了一場,夫人屍骨未寒,就連至親兄長,都要忘了夫人了……
「我也覺得有點奇怪。」松綠皺眉看著金橙,「昨天聽了二爺的吩咐,我想著大約是府里出了什麼事,就去尋了一趟喬嬤嬤,喬嬤嬤說都好好兒的,什麼事兒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