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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前年冬天,你建議將各路軍統領以上換防互調,我顧慮南周厲將軍乘機攻城,就沒答應,如今看……唉!真是天命註定。」王相公連嘆了好幾口氣,「廣川王子嗣斷絕,和喬太后有關,他心裡有怨氣,一直有怨氣,這我知道,是我大意了,這十幾年,一到輪防之年,南邊必有戰起,我怎麼就疏忽了呢!」

    王相公一下下拍著腦袋,看起來懊惱極了。

    「蓮生不是大逆不道之人,他對阿淺qíng有獨鍾,他這麼做,學生的意思,他只是想替阿淺洗清冤屈,阿淺的死是因為官家一念之差,這事咱們明白,蓮生也明明白白,他對官家有怨氣也算有原因,只要阿淺的冤屈能洗清,蓮生不會造反。」李思清仔細想了想道。

    「這樣的先例不能開,否則,誰有冤屈就陳兵威脅,那還得了?」王相公擺了擺手,「看事要看的長遠,不光看到眼前這十年八年,還要看到未來五十年、一百年!不能光想著眼下無事,還要想著未來無事,不能埋下後患。」

    李思清垂首領教,「先生教訓得是,學生記下了,那先生的意思?」

    「太子狎jì又無故殺之,還有這些,」王相公拍了拍炕幾一疊寫好的摺子,「結jiāo京城內外大小武官,這兩樣,就足夠拿來做廢太子的理由和證據了,先廢了太子,立四哥兒為太子,有這件大事,端木華這封摺子一來能拖一拖,二來,跟廢立太子比,他這摺子就不會讓大家太分心注意了。」

    李思清頓了頓,贊同的點了點頭。

    「定了立四哥兒為太子這件大事,端木華這件事,要先示弱,官家……時日不多,不如退位做太上皇,一來安撫端木華,不給他藉口,想來,他不至於敢讓官家抵了命吧!」王相公眼神狠厲,李思清心裡划過絲寒意,停了片刻才低聲問道:「那之後……」

    「調他進京。」王相公語氣清淡,「進了京城,一切都好辦。」

    「端木華極聰明的人……」李思清的話只說了一半,王相公就明白了,「大義所在,聰明不聰明不要緊,」王相公轉頭看了眼李思清,「你還年青,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頭一樣,公私必須分明,端木華犯了人臣大忌,別說只是個帥才……」王相公的話梗住,「越是有才越留不得,陽謀要用,yīn謀也要用,他既是聰明人,敢走這一步,必定也想到了後果。」

    李思清的心揪成一團,好半天放不開,蓮生如此,是為了阿淺……

    夜深沉,李思清在他那間雅致的書房內慢慢轉著圈子,陽謀是調蓮生進京受審,yīn謀呢?刺客嗎?這是最gān淨利落的方式,事後可推到南周頭上,還可以順勢調動軍qíng民qíng,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去請二爺過來,別驚動了人。」李思清走到門口,叫過小廝吩咐了一句,小廝去了沒多大會兒,李思明就急步匆匆過來了。

    「沒出什麼事吧?」李思明比前一陣子瘦了不少,看向李思清的目光仿佛有些疏離。

    「沒什麼大事,」李思清讓進李思明,示意他坐下,「蓮生又走驛路明發上了份摺子。」

    「嗯?」李思明帶著幾分急切盯著李思清,李思清半垂著眼皮,將端木蓮生的摺子幾乎一字不錯的複述了一遍,李思明聽的瞪著眼睛,猛呼了口氣,「大帥就是大帥!我沒看錯他!」

    「莽撞!」李思清沉下臉,「痛快是痛快了,怎麼善後?想過沒有?」

    李思明一窒,悶悶的『哼』了一聲,「到現在,瑞寧和韓家的事查的溫溫吞吞,皇家子嗣艱難,就算不艱難,皇家麼,犯了再大的罪,也不過一個高牆圈禁,照樣好吃好喝的養著,瑞寧一個女人,本來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圈禁不圈禁有什麼分別?就這個沒分別的圈禁,他還溫溫吞吞不肯發話!阿淺哪兒惹他了?咱們李家哪兒惹他了?一念之間就要要人家的命!視人命如蛄螻,這樣的皇帝……反正我是不想當官!父慈子孝,君賢臣忠,這順序不能變,他不賢,就不能怪臣子不忠!」

    「混帳!」李思清一拳頭捶在炕几上,李思明極其不服的『哼』了一聲,總算給李思清面子,沒再往下大逆不道。

    「你聽著,想辦法給蓮生遞個話,他要清君側,就要想好後果,還有,別想著回京城了。」李思清幾句話簡短非常,李思明一個愣神,已經反應過來,一下子竄起來,瞪著李思清,深吸了口氣,「好!放心吧。」說完,轉身就走。

    南周太子要獻池州等五城給端木蓮生的信兒,端木蓮生幾乎是和王相公同時知道的。

    「這是要使離間計?」這是端木蓮生頭一個反應,話沒說完就擰起了眉頭,這不是南周太子要使離間計,這是有人要將他bī上梁山!

    端木蓮生黑著張臉,眼睛眯起又鬆開,鬆開又眯起,第二份摺子送出去,他就橫下一條心了,還用得著使這種詭計?

    「京城的消息遞過來沒有?」端木蓮生很快就將獻五城這事甩到一邊,看著剛進來的黑山問道,黑山忙將手裡的錦袋捧起來,「來了!」

    端木蓮生接過,裁開細看。

    瑞寧公主縱奴子qiáng奪民財……端木蓮生細看了一遍,白水查的很仔細,說的也明白,這是個圈套!

    端木蓮生捻著棉紙,不知道為什麼,這樁事讓他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qíng緒和味道,要bī的官家重查金明池一案,就得朝廷中******、四皇子派和中立的散官同仇敵愾,這個縱奴子qiáng奪民財實在是太合適了,至少讓王相公有了除掉瑞寧的理由。

    這件事象是他做的,就應該出自他的手筆才對,可這事,跟他沒關係。

    是李思明?抑或是……袁先生?

    端木蓮生低著頭,又看了一遍,這件事裡到底是什麼讓他心緒搖動?

    雲娘直盯了一個來月,那夥計還是毫無動靜,雲娘氣餒之極,換了一身男裝,帶著柳葉出了院門,在街口的小分茶鋪子裡要了幾碟小菜,一壺酒,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喝悶酒。

    她不能一直找下去,太子得回南周了,她得跟回去,她不能壞了二爺的大事,酒入愁腸,雲娘心裡一陣接一陣的酸楚,她這運氣什麼時候這麼差了?

    找不著她……她真的還活著嗎?姓袁的鬼計百出,會不會騙她?要是她還活著,二爺會不知道?一定是自己上當了……

    雲娘滿腹心事,幾杯酒下去,人就有些暈暈乎乎,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明白。

    她真傻!跑到這鬼京城來找一個不知道死活的人,二爺在南邊,就在池州城外!她不在池州城陪二爺,卻跑到這個鬼地方!

    她不找了,她要回去,回到二爺身邊!都說jīng誠所至,金石為開,她對二爺這一片心,何止jīng誠!為了二爺,她身墜無底地獄,日日飲銅汁鐵水都甘之若飴!

    她要回去!回到二爺身邊!

    雲娘搖搖晃晃站起來,一隻手搭在柳葉肩上,「柳葉,咱們走!回南,我要回去看看二爺,看一眼……一眼萬年……」

    「姚嫂子,又給人家添喜去了?這蜜餞是今天剛拿來的,最新鮮不過,您拿回去當個零嘴兒,唉喲,哪能要您的錢!您看看這……是哪家的?弄璋弄瓦啊?」分茶鋪子門口,賣蜜餞的婆子正和一個gān淨利落的婆子有說有笑。

    「前邊胡同剛搬來的那家,那小娘子嬌嬌弱弱的,我擔心的不行,就怕生孩子沒力氣不會使勁兒,富人家嬌生慣養的婦道人家一向這樣,誰知道這小娘子真真難得,這頭生子就跟人家生第二個、第三個那麼順當,真是好福氣!」那婆子看起來很高興。

    第377章市井八卦

    「那可真是好福氣!」蜜餞婆子又是撞椅子,又是倒茶水,拉著姚嫂子坐下,「再順當也是一夜晚辛苦,姚嫂子歇會兒,喝口茶再走。」

    「只要能平平安安,累得腳軟這心裡也高興,就怕……」姚嫂子連連拍著嘴,將那些不吉利的話拍散。

    「有姚嫂子在,沒有不平安的!」蜜餞婆子看樣子受過姚嫂子的照顧,那份殷勤恭敬是打心眼裡冒出來的。「那小娘子也是個慈善人兒!」蜜餞婆子拖了只凳子坐到姚嫂子對面,「她家那位嬤嬤,從不占人便宜就不說了,我還見她悄悄兒周濟人呢!」

    蜜餞婆子往前挪了挪,湊到姚嫂子耳邊,壓低了聲音耳語,「這鋪子後頭住的那家,媳婦子難產,還是您老救回來的,上上個月她家當家的摔斷腿,偏媳婦孩子又一起病,病的厲害。」

    「趙大家?不是有人半夜往他家扔了五兩銀子,她當家的拖著斷腿挨家磕頭,是……」姚嫂子驚訝的指了指胡同,蜜餞婆子連連點頭,「那天也是巧了,我半夜就出了門,想趕著頭一撥買幾簍子櫻桃,糖漬櫻桃最講究個品相,品相好和品相差那價錢差了好幾倍呢!走到這鋪子後頭,一眼就看到有人趴在趙大家那扇破大門上,那天天睛得好,雖是半月,也照的清清楚楚,我還當是賊,還樂呢,這賊可真夠不長眼的,偷到了這家!我沒敢近前,靠了個角落看了看,那人直起身子,竟是那家那位鄒嬤嬤,這指定不是個做賊的,我好一通狐疑,可急著買櫻桃,就趕緊走了,回來就知道了扔銀子這事,趙大拖著斷腿還到我家門口磕頭,我給他裝了一袋子碎果子,想來想去,到底沒跟他說看到鄒嬤嬤那事。」

    「這是你知禮!」姚嫂子的聲音也壓的低低的,「人家不想讓人知道,咱們就敬重人家,果然是好人家,怪不得這麼順順噹噹,那孩子……」姚嫂子一臉的笑,「我接生接了半輩子,一生下來就那麼漂亮的孩子真是少見!也不大,五斤將將出頭,個子卻長,腿上都是褶子,偏偏臉上ròu嘟嘟別提多惹人疼了!一出娘胎,哭了兩嗓子,打了個呵欠,竟睜眼沖我笑了,你說奇不奇?這孩子指定有來歷!這家又這樣樂善好施,這孩子往後指定有大出息!」

    「真笑了?那可稀奇!」蜜餞婆子家境不錯,八卦起來jīng神頭十足,「那家娘子我見過一面,雖沒見著臉,可那一身貴氣可不得了!這有其母才有其子呢,是兒子吧?」

    「是!」

    「唉喲喲,娘子通身那樣的氣度,兒子又這樣不得了,不知道這家家主生的什麼樣,說是個做掌柜的,嘖嘖。」蜜餞婆子看起來十分遺憾,掌柜被生意人使喚,實在有些不上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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