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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太子眉頭還是緊緊皺著,不過沒打斷jú姐的話,jú姐一邊說一邊緊瞄著太子,接著道:「太子爺啟程前兩天,姑娘一夜一夜睡不著,那天還沒亮,姑娘突然說,她得先行一步,先到厲大將軍軍中,先面對面看一看戰況,最好能見一見端木家那位年青大帥,姑娘說,太子爺這一趟出來,無論如何要畢了全功!」

    太子臉色微變,「糊塗!她一個女子,雖說會點功夫,可是……」

    jú姐這一番話說的太子心裡五味俱全,又酸又軟,這些年,這麼些年,真真正正替他著想,一心一意只替他著想的,只有阿雲!

    「她要是有個好歹,讓孤……孤豈不能痛死?」太子的語氣讓jú姐頓時覺得輕鬆了。

    「唉!可不是,我也是這麼勸姑娘的,可姑娘說我不懂,不知道太子爺的難處,姑娘說她這輩子別無所求,只要太子爺順心稱意,不受那些鼠目寸光的小人的腌臢氣!姑娘說,她這一趟,必要讓太子爺從此順心遂意。」jú姐又替她家姑娘表了一遍忠心。

    太子緊緊抿著嘴,沉默半晌,突然嘆了口氣,示意jú姐:「你下去吧,有你家姑娘的消息,不管什麼時候,哪怕三更半夜,不管何時,立刻過來稟報孤知道。」

    永安城裡,端木蓮生勒慢馬步,四下打量。

    永安城是通往京城的必經之地,也是通往南周的jiāo通要道,從前是梁地面對南周最前沿的重鎮,他駐守南邊這些年,和南周年年打仗,戰場一次次往南周推移,從沒後退過,永安城早就成了梁地和南周商人心目中來往梁地和南周最近最便利,又是最安全的地方,往年一到戰起,永安城就熱鬧的擠不動,可今年……

    端木蓮生越看臉色越yīn沉,這會兒的永安城,幾乎就是座軍鎮了,街上可以跑馬!端木蓮生猛的抖了抖韁繩,縱馬衝到高高懸著帥旗的從前的府尹衙門,跳下馬,沒等腳落地,黑山那嗓子喊了多少年、早就喊的熟練之極威風之極的『大帥到』就如平地炸雷般響起。

    門內一片叮咣嘈雜,中間夾著又驚又喜的吼聲:「快快快!大帥來了……快讓開!我的甲呢……」

    隨著雜亂聲,門裡湧出一群喜笑顏開的將官,跪成一片,「大帥,您可算回來了!您再不回來,標下就沒活路了……」

    「起來!成何體統!」端木蓮生眼底一片溫qíng,臉上的神qíng卻嚴厲異常,「何標!怎麼穿的衣服?劉全!你的佩刀呢?……」

    一群將官急忙收了笑容,一臉嚴肅開始手忙腳亂的整理軍容軍姿。

    「爺幾年不在,你們就成了脫了韁的野馬了?明天統統醜末去教場,爺要好好cao練cao練你們!」端木蓮生將鞭子扔給黑山,厲聲吩咐,黑山接過鞭子雙手捧著,沖那群大氣不敢出的將軍擠了擠眼,爺回來了,這整天被揍的死去活來的日子也回來了。

    「二爺好大的軍威。」正堂台階上,現統領南軍的高大帥眯fèng著眼睛,看著端木蓮生gān笑道。

    「嗯。」端木蓮生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抬了抬手,從高大帥身邊擦肩而進,高大帥臉上慍怒頓時,又重又響的『哼』了一聲,轉身搶先幾步,在端木蓮生之前進了正堂,端坐到正中的帥位上。

    「二爺來的正好!這群刁滑之徒既是二爺手裡使出來的,某就請教請教二爺,抗令不遵該當何罪?陽奉yīn違該當何罪?敷衍塞責該當何罪?臨陣脫逃又該當何罪?」高大帥大約實在是憋急了,不等端木蓮生坐穩,就一句緊一句,茁茁bī人。

    已經規規矩矩垂手站了兩排的將官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全是興奮加幸災樂禍的小火苗。

    「本帥治下沒有刁滑之徒。」端木蓮生正襟危坐,答的嚴肅認真,高大帥氣的手指連抖了幾抖,重重一拍厚重的長案,指著站在右排第二的何標道:「昨天我令他出城衝殺,他竟當面抗令不遵!他是你手裡使出來的,我敬你忠心為國,就暫且按下,留給你處置。」高大帥橫著端木蓮生。

    端木蓮生微微側頭看了看高大帥,點著何標道:「說!」

    「是!」何標上前半步出列,gān脆利落的答道:「昨天早上應卯前,標下和幾個同夥在這正堂外說話,標下嘴快,說當年大帥統領咱們的時候,從來都是向前進,什麼時候後退過?如今倒好,一退再退,竟一路退進這永安城,退到大帥十四歲那會兒了,這也太丟人了,我要是主帥,早一把抹了脖子了!一不小心,讓高大帥聽到了,點了卯就扔帥令讓標下出城沖營,雖說知道……大傢伙兒都心知肚明對不對?雖說明知道這是報復標下嘴快,讓標下去送死,可標下還是準備接了這帥令,問高大帥兩冀誰配合?側後誰接應?衝到哪兒?萬一衝了下對穿,還衝回來不?高大帥統統不答,標下這就沒辦法了,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標下就沒為,照理說,大帥前兒就該到咱們軍中了……詔書來了,大帥也快到了,照理說,大帥又沒發話,標下覺得,標下這不算抗令不遵!」

    何標這一番話說的一口氣下來不帶喘氣兒的,端木蓮生擰著眉頭,鄭重的點了點頭,「何標知道考慮兩冀、側後,長進了,高侯爺,一兵養成不易,一將養成更加不易,為帥者當憐惜兵將,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讓將士枉死……」

    「為國捐軀是我等榮光!朝廷養你們,就是為了用在此時!怕死惜命,你等的愛國之心、忠君之義呢?」高大帥『啪啪』拍著桌子打斷了端木蓮生的話。

    「高大帥說的jīng彩!說得好!高大帥身為主帥,當為全軍將士之楷模!請高大帥為諸將士做個榜樣吧。」端木蓮生接的飛快,「請高大帥現在就出城衝殺,以壯我軍氣勢,以展愛國之心、忠君之義!在下願為大帥掠陣,如何?」

    「你?」高大帥一張臉由紫漲而青白,端木蓮生輕笑幾聲:「高侯爺,南周侵邊不過三兩個月,你一路退了四百多里,丟了五座城池,那五城,都是你眼中這些刁滑之徒浴血打下的,高侯爺,你是人,男人,得要點臉。」

    「你……你你……」高侯爺氣的嘴唇抖渾身抖,黑山上前一步,滿臉恭敬的架起高侯爺,「侯爺這一陣子累壞了,小的送您回去,您老離家也好幾年了,家人得多想您,小的這就送您啟程回京城吧。」

    永安城外,連綿的營帳中,已經五十來歲的厲大將軍背著手站在帥帳門口,怔怔的遠眺著不遠處的永安城。

    又是功虧一潰!不是說他被梁帝徹底厭棄,再無翻身機會了嗎?怎麼又回來了?而且這麼快!厲大將軍心裡都是涼意,梁地再無端木華,是太子那邊傳過來的信兒,這一回極力主戰的也是太子,太子就在離他幾十里外的池州城……這是圈套嗎?

    「傳令!退進池州城。」厲大將軍突然吩咐道,不管是不是圈套,端木華既然來了,既然是他統帥梁軍,一路高歌猛進的勝利就到此為止了,從今天起,他們就必須由攻轉守,能守住奪回來的城池,這一仗依舊是大獲全勝!

    第367章急切

    「將軍,不可!」跟了厲大將軍將近二十年的幕僚姜先生急忙勸阻,「萬萬不可!將軍三思!」

    厲大將軍眉頭鎖成一團,臉色yīn沉的可怕。

    「將軍,三思啊!」姜先生連連嘆氣,神qíng晦暗,「太子親征,剛到前線,將軍卻要回撤進池州城,由攻勢轉為防守,將軍這不是打太子的臉麼?」

    姜先生跟在厲大將軍身邊久了,說話直截了當,「將軍蹉跎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一展抱負的機會,不可因小而失大,就算要回撤,也要再打幾仗、最好是打幾場漂漂亮亮的勝仗,才能回撤啊。」

    「你看看城頭上的帥旗,端木華已經到了永安城,這南軍是他練出來的,如臂使指,這幾個月,雖說咱們攻城掠地,一路推進到這永安城下,可並沒有殲滅多少南軍,甚至根本沒殲滅過南軍,永安城裡,就算不是以逸待勞,至少比咱們qiáng,這仗怎麼打?閉著眼睛往裡填將士的xing命嗎?」厲大將軍直視著姜先生。

    姜先生嘆氣連連,「將軍,將軍!您得變通!您一定得學會變通!你說的都對,這會兒立即回撤進池州城,只防守絕不出戰,將戰線控制在池州城和永安城之間,把咱們的勝利鞏固住,這才是上上之計,若還有餘力,當在梁國京城使力,端木華失過一次聖意,就能有第二次,就算這離間計不成,梁帝年事已高,疾病纏身,命不久矣,若是梁太子即位,那位太子還不如咱們這位,咱們再要使離間計必定輕而易舉,若不是,梁太子做太子多年,不管誰即位,必生事端,到時有無數可利用的機會……」

    姜先生話沒說完,後面接上的是一連串的唉聲嘆氣,「唉!可太子親征來了,將軍要後撤,太子怎麼肯?太子……也有難處……」姜先生的話意味深長,厲大將軍明白之極,和梁帝子嗣艱難相反,南周皇室的孩子簡直跟chūn天裡的糙芽一樣冒的歡快無比,太子有十一個成年弟弟,還有四個半大的弟弟,個個虎視眈眈,而厲家,也出了位嬪,生了一位皇子,一位公主……

    厲大將軍一巴掌拍在帳門立柱上,只拍的帳蓬『嘩嘩』亂響。

    「將軍三思啊,太子親征,領可是總領天下兵馬,將軍後撤,太子若不肯,立時就能撤了將軍的兵權,若是那樣……」姜先生攤著手一臉苦楚無奈,「咱們肯定是一敗塗地,這五城保不住,恐怕連這五城後頭的五城也保不住,將軍,以大局為重。」

    厲大將軍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明知不可打而打,這是讓他親手把將士們送去斷頭台!也把這場難得的勝利送上不歸之路。

    端木蓮生帶著七八個心腹之將,沿著永安城城牆一邊走一邊遠眺著綿延的南周軍營。

    「幾年不見,老厲這紮營的本事沒怎麼長進。」端木蓮生從東踱到西,微眯眼睛譏諷了一句。

    「打仗的本事也沒長進,不過運氣好,碰到了姓高的那個稀鬆軟蛋,大帥,您發個令,讓標下這就出去衝殺一場,讓您親眼瞧瞧標下說的對不對!」何標一邊說一邊磨拳擦掌、躍躍yù試,大帥總算回來了,他真是太興奮了。

    「明天醜末演武前,你先到校場she滿五十箭。」端木蓮生看也沒看他,何標一聲『啊』沒叫完,兩隻手一把緊捂住嘴,一聲不敢再吭,大帥雖說回來了,可瞧著象是心qíng不好……對了,大帥他媳婦剛死了!何標瞟著端木蓮生從上到下、連鞋子在內的素白,心裡一陣懊惱,他這廢話多一樣,又壞了事了,估計這一回頭功又沒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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