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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餘七看著李思淺挑起的眉梢,頓了下,見李思淺沒有問話的意思,才接著道:「從姑娘進了大理寺內牢到後來走水,大理寺牢里一共進去五撥半人,頭一個是跟沈牢頭進去的,這個信兒是當天在牢里當值的孫六說的,說沈牢頭帶著個獄卒打扮的陌生人進去,把他和王三、趙瞎子打發去守牢門,調了沈牢頭幾個心腹兄弟進去。」
李思淺點了點頭以示知道了,頭一撥進去的,是二哥。
「接著是個半撥,孫六說沈牢頭帶人進去沒多大會兒,就有人尋趙瞎子,我就去尋了趙瞎子,花了一百兩銀子,趙瞎子說是姑爺的人打聽姑娘關在哪一處,第二撥也是趙瞎子經的手,說是姑爺的人遞的話,讓他亥初聽到三聲蟋蟀叫,就把牢門打開十幾息,趙瞎子說他剛把牢門打開,身邊就一陣yīn風颳過,看樣子是有高手進去了。」
李思淺垂著眼皮,亥初她已經走了,他遣了人,是去護著她麼?
「大理寺門房裘大柱子說,亥初一刻,議司高侍郎說是巡查,帶了五個人進去,出來的時候只有四個,那天是高侍郎當值,他能進牢里,少的那個人肯定有蹊蹺,這是第三撥,治獄司代書辦說,他那天當值,有個小廝,很傲慢,拿了太子的手令,調了塊通行大理寺各牢的腰牌,還要了內牢的鑰匙,這是第四撥,還有一撥,也是門房裘大柱子說的,說亥初兩刻前後,有個裹著一身嚴嚴實實黑色衣服的人,拿的是大理寺卿的手令,他沒看清楚人,只聽那聲音不男不女,還有走路舉止,象是宮裡來的,這第五撥看樣子是宮裡來的。」
餘七一口氣說完,抬頭看著李思淺,李思淺邊聽邊一一對應,宮裡來的人,是和瑞寧公主?還是官家?拿著太子手令的,太子那樣的蠢貨,確實會自己給自己寫個手令,可太子為什麼要殺她?或者是去保護她?
李思淺輕輕揉著太陽xué,高侍郎又是誰的人?
第347章餘七
二哥說刺客一共是五撥,餘七說的這五撥半,去了二哥和一撥半蓮生的人,還有兩撥不知道怎麼進的大牢,不過,大理寺大牢對於專門訓練的殺手來說,進進出出大概比進自家庭院難不了多少。
「你接著說。」李思淺看起來有些疲憊,餘七遲疑了下,看向鄒嬤嬤,李思淺留意到他的猶豫,不等鄒嬤嬤開口就擺手道:「我沒事,餘七接著說。」
「亥正不到,大理寺內牢就能看到明火了,第二天一早,姑爺一被放出來就去了內牢,二爺也去了,高王爺和大爺隨後也到了,先是高王爺責罵姑爺,說姑爺答應了護住姑娘卻沒護住姑娘,接著大爺到了,姑爺就責問大爺,問他怎麼沒護住姑娘,大爺說姑爺失心瘋了,先打了姑爺一巴掌,姑爺還了一巴掌,姑爺手重,大爺見了血,二爺和高王爺就撲上去打姑爺,小廝們護主,幾十個人在大理寺打成一團,大爺受了傷,不過都是皮外傷,不重,就是看著悽慘,姑爺沒事,二爺也還好,就是一隻眼烏青了,高王爺臉上留了兩個巴掌印兒,都沒大事。打完架,姑爺把一截子……說是燒焦的屍體,帶回府里設了靈堂。」
李思淺聽的有些愣神,這一架是故意打的?蓮生責怪大哥沒護住自己,自己死遁的事,大哥沒告訴蓮生?那他還打算告訴蓮生嗎?二哥呢?那天她走的匆忙,好多事沒問也沒說清楚……
蓮生……真以為自己燒死了?
「咱們府上,我是說姑娘和姑爺府上,從來沒敢尋人打聽過事,想來想去,我就去尋了松綠。」
餘七小心的看著李思淺的臉色,見李思淺微微頜首,鬆了口氣接著道:「姑娘也知道,松綠聰明得很,我沒敢多問,進去上了柱香,就問姑爺怎麼樣了,喪事辦的怎麼樣。松綠說,姑爺從回到府里,就跪坐在靈前,不吃不喝不動,也不睡覺,只跪了兩天一夜,到天黑的時候,有個說是南邊來的袁先生去尋姑爺,關著門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姑爺出來就讓人送湯水菜飯,吃了飯就蜷在靈前睡著了,從那以後,飯食起居都好。」
南邊來的袁先生,是廣川王身邊的人?還是蓮生從前的舊部?不過巧了,就算是自己真死了,蓮生又能怎樣?不過難過一陣子,日子總還要接著過下去,總還要過的五彩繽紛。又能怎麼樣呢?就算他死了,自己不也是這樣嗎?
「頭一天到咱們府上祭靈的不多,常山王府就不說了,高王爺哭死過去好幾回,姚家也到了,姚二爺到的最早,哭的厲害,也不枉姑娘從前拿他當親弟弟看,王相公親自去祭了一趟,林府也去了,寧海侯府是隔天顧太監上了祭才去的。」
餘七抬頭看了眼面無表qíng的李思淺,「第二天上午,顧太監就過府祭祀,之後祭祀的人就多了,有……」
「不用細說了。」李思淺止住餘七,「玉姐兒怎麼樣了?」
「大娘子,」餘七臉上閃過層忿恨,「我特意問了松綠,松綠說,一聽說姑娘沒了,她想一頭碰死跟姑娘去了的心都有,無論如何沒法再在大娘子身邊侍候,就尋了喬嬤嬤,喬嬤嬤一聽她說就准了,除了松綠,姑娘後頭遣到大娘子院子裡的人,喬嬤嬤放了話,不想侍候的都回去另行安置,姑爺一回府,大娘子就迎上去哭,被姑爺打了,後來,安頓好靈位,成服的時候,姑爺說,大娘子已經跟姑娘義絕,不用給姑娘著孝,姑爺還說,他和姑娘夫妻一體,大娘子義絕於姑娘,就是義絕於他,松綠還說,姑爺說了,以後大娘子的事不必稟他,由大娘子自便。」
李思淺嘴角露出絲似有似無的譏笑,玉姐兒那樣好歹不分、人qíng世故半分不懂的人,他不管了?不管她怎麼活?他能狠得下心看著大哥這唯一的骨血活不下去?這是句氣話罷了……算了,她一個已經死了的人,還想這樣的閒人、這樣的閒事做什麼?
「頭七那天,大爺、二爺,還有高王爺都去了,幾位爺先是跟姑爺關著門說話,後來就聽到高王爺嚷嚷的厲害,高王爺象是氣極了,踹開門走的,把門都踹裂了。」
李思淺皺起了眉頭,頭七還魂,這天吵起來了,為什麼?什麼事把小高氣成這樣?在蓮生面前踹裂了門,那是真氣極了,小高xing子直,會是什麼事呢?
「朝里……一直沒聽到有什麼事兒。」餘七的聲音低而忿忿,李思淺知道他這句『沒什麼事兒』,說的是她受冤又被人害死這件事,沒人提、也沒什麼說法,如水落河中,轉眼就能無影無蹤。
「還有件事,」餘七有幾分遲疑,「不知道跟姑娘的事有沒有什麼關聯,林府大娘子,叫林明玉的,昨兒去雲隱山隨喜,回去的路上,竟然遇到歹徒,被擄到半山,被人追到救回時,衣服被撕的稀爛,大約是被人污了清白了。」
「歹人呢?」李思淺兩根眉毛一起挑起,忙追了一句,餘七搖了搖頭:「我今天早上從京城出來前,還沒聽說捉到歹徒的信兒,昨天晚上,衙門的huáng捕頭還發愁,說要找這歹人跟大海撈針沒什麼分別。」
李思淺眉毛落下又蹙起,這是誰gān的?小高?二哥?蓮生?小高心眼少心地厚道,想不出這樣yīn損的法子,再說,林大娘子在這件事中到底是主謀、從犯還是順水推舟,小高不一定清楚,不大會先拿林大娘子開刀。
是二哥?還是蓮生?李思淺想的出神。
「姑娘,韓府里還有件事,姑娘也知道,韓府從前一直沒有正經主子,也就是幾個管事、婆子各個府里走動送送節禮、走走人qíng,我就滲了幾個自己人進去,原是想著以後能有機會到別的府里侍候什麼的,沒想到趕上這事,那府里一個在正院管燈燭的洪婆子說,從韓家六娘子死了那天起,她進進出出,就沒見韓四爺跟簡夫人說過話,洪婆子還說,有兩回她看到夫人跟四爺說話,四爺梗著脖子只當沒聽見。」
「韓四一直守在六娘子靈前?」李思淺敏感的問了句,餘七忙點頭,「說是韓四爺難過極了,一直守在六娘靈前,幾乎哭死過去。」
李思淺眼睛微眯又鬆開,韓六娘落馬這事,要說簡夫人不知道,她是說什麼也不信的,說不定這簡夫人就是主謀,只是不知道她所圖何事,或者是瑞寧公主授意?是官家的意思?
韓四這般態度,那就是不滿意母親的做法?
「你再去尋松綠,打聽清楚玉姐兒那天指認我,是不是受了誰的唆使,還有,出事前半個月,玉姐兒都去過哪裡,見過誰,打聽的越清楚越好。」李思淺想了想吩咐道。
餘七聲音里透著興奮又硬要壓下去,猛一垂頭gān脆應諾:「是!姑娘!」
一句應了,餘七抬起頭,目光灼灼看著李思淺,「咱們不能白讓人欺負了,姑娘只管吩咐,就算天王老子,咱們也要把他打個滿臉開花,連本帶利全數討回來!」
李思淺一臉苦笑看著他,她如今假死在外,又要顧忌大哥的態度,這一回受的這欺負,怕是只能和血吞下了。
京城端木府,白茫茫中透著沉沉的暮氣,園子深處那處房舍jīng致、花木扶疏的院子裡,玉姐兒裹著厚厚的狐裘,縮在炕上一角,望著漸漸暗沉下來的窗外,心裡的恐懼一點點升起。
「來人!快來人!」窗外的亮光好象一眨眼就落沒了,玉姐兒把自己縮成一團,聲音尖利刺耳。
「把燈點上!」兩個小丫頭跑進來,玉姐兒厲聲吩咐,小丫頭沖她橫了個白眼,磨磨蹭蹭一邊點燈一邊嘀咕,「一個人當十個人用!牛馬也沒有這麼累的!早晚得把人累死了!」
見玉姐兒只顧咬著手指盯著燈燭發呆,仿佛根本沒聽到她的牢騷,小丫頭將手裡的燈台重重的砸到炕几上,直瞪著玉姐兒道:「大娘子!這院子人都快走光了!就剩我們幾個可侍候不了大娘子,大娘子再不找喬嬤嬤要人,反正我是要累死了!」
「大娘子天天跟個活死人一樣蜷在這炕上也不是個事兒。」另一個小丫頭見玉姐兒仿佛沒聽到一般,走過來推了推玉姐兒,「我跟大娘子說過好幾回了,從前有夫人理家,府里沒誰敢怠慢,如今夫人沒了,又是大娘子害死的,這府里可沒人再替大娘子cao心,大娘子得自己cao心這院裡的事了,你看看,今天的夜點心到現在也沒送過來,還有炭,這天雖說不算太冷,可大娘子一向身子弱,再說昨天夜裡下了半夜的雨,又cháo的厲害,這屋裡熏爐肯定不能斷……」
「我讓你去靖海王府,讓三嬸接我回去,你去了沒有?」玉姐兒被小丫頭煩的簡直想尖叫,小丫頭橫著她,「前兒不就跟大娘子稟過了,三太太說靖海王府的事她做不得主,大娘子要想到王府去住,得問了王爺才行,三太太還說了,她如今身子重,實在顧不了大娘子,王爺就在前頭正堂呢,大娘子要問王爺就自己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