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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又轉了個彎,只見前面一個青衣女使沖她欠身示意,這一路上都是或女使或內侍這麼欠身指引著的,李思淺微微頜首還了禮,順著女使的示意,跟在她後面繼續往前走。

    轉了一個彎,又轉了一個彎,再轉一個彎,李思淺跟在青衣女使後面,不禁心生疑惑,這一路過來,都是一個內侍或使女指引一個轉彎,轉第二個彎時她還以為將要到迎祥殿了,可這是第三個彎了,怎麼這個女使引著她一直走不停了?李思淺疑心越來越濃、越來越烈,停下腳步正要叫住女使詢問,誰知道青衣女使仿佛覺出了什麼,腳步突然加快,只幾步就轉到了假山後。

    李思淺急沖幾步,假山後是條曲折的花徑,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李思淺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轉頭打量著四周,饒是她一向鎮靜,這會兒也驚恐不安起來。

    這是宮裡,就算是迷了路,那也算是亂走亂闖,若是闖到了不該到的地方,那就是大罪!何況這宮裡又勾心鬥角、危險重重,剛剛的事,又擺明了是有人要誘引她過來!

    到底是誰?想gān什麼?

    李思淺深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的紛亂,辨清方向,準備沿來路退回去。

    剛走了幾步,透過花牆fèng隙,李思淺一眼看到一片明huáng閃動,李思淺一顆心頓時高高提到了喉嚨里,明huáng!這宮裡能穿明huáng的還能有誰?不管是官家還是太子,她最好的選擇都是趕緊躲起來!

    李思淺飛快的瞄著兩邊,一頭扎進了旁邊的假山dòng里。

    假山dòng里居然很深很寬敞,並不算曲折,能看到前面的光亮,李思淺略一思忖,提著裙子,掂起腳尖往假山dòng另一頭悄悄過去。

    她不知道那是官家還是太子,她不知道他來這裡gān什麼,她不知道他身邊是不是帶了高手護衛,不管怎麼樣,她還是儘量離他遠一些,再遠一些,越遠越好,既然這假山dòng是通連的,看樣子又離的不遠,那趕緊離開這裡是最好的選擇。

    李思淺一口氣奔出另一面出口,放輕放慢腳步,左右看了看,悄悄出了假山dòng,輕輕鬆了口氣,站住辨了方向,往來的方向走了沒幾步,剛要拐彎,卻聽到前面有嚶嚶的哭聲。

    李思淺急忙掂起腳尖,往旁邊靠了靠,撥開前面的花牆往前看。

    花牆正對著一片小湖,湖邊石凳上並排坐著兩個宮裝打扮的小丫頭。一個小丫頭以帕子掩面,正哭的悲傷。

    「……我又沒說什麼……嗚嗚嗚嗚,她憑什麼打我?我又沒說什麼……」小丫頭哭的委屈極了。

    「你到底說什麼了,苗姑姑一向寬厚,真不是那種沒事找事最喜歡打人的人,你到底說什麼了?」坐在小丫頭旁邊的女使看起來年紀大些,微蹙著眉,一邊溫和拍著小丫頭的肩膀,一邊追問道。

    「我沒說什麼!我就說了句,這溫慶殿空了都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劉才人現在怎麼樣了,玲花姐姐說,劉才人肯定早就病沒了,什麼病都病一年多?要是病好了,早就該搬回來了,肯定是人沒了,所以這溫慶殿才空到現在,我就說,劉才人的病肯定沒事,就是病也是好病,劉才人請太醫診脈那天,是我當值,我記的清清楚楚,先是逢五逢十過來診脈的胡太醫,後來又來了一個太醫,然後又來了一個太醫,再後來瑞珠姐姐出來,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然後瑞珍姐姐出來,也是笑的看不見眼睛,說才人說了,放賞,一人一個小銀錁子,再後來官家就來了,第二天就說劉才人病了,要搬出溫慶殿靜養,姐姐你說,什麼病能讓瑞珠姐姐、瑞珍姐姐高興成那樣?肯定不是病!」

    「我的小祖宗!」旁邊的大丫頭目瞪口呆聽完,急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快別說了!你這是要死了!」

    「姐姐你也這麼說!我說什麼了?那天就是這樣的……」小丫頭委屈的抽泣不停。

    「你怎麼這麼傻!」大點的女使不停的左右扭頭,「你聽著!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還有劉才人、瑞珠瑞珍的,你給統統忘了!全忘了!一個字不准再提!一個字不准再想!」

    「姐姐,到底怎麼回事,你們一個個怎麼都這樣啊?」小丫頭扁著嘴,又是委屈又是茫然。

    「別問那麼多!你只記著,若還想活著,就照我說的做!不然,你就等著半夜裡被人填到井裡吧,就象翠兒那樣!」大點的使女的警告鄭重之極,小丫頭縮著肩膀,雖說一臉茫然和委屈,卻不停的點頭。

    「好了,得趕緊回去了,你記牢了,劉才人的事,統統忘掉!忘的越gān淨越好!」

    「嗯,我聽姐姐的。」

    兩人站起來,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急步走了。

    李思淺緊緊靠著棵花樹,只聽的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後背汗如雨下。

    那個劉才人的病是喜病,她懷了龍種,診出來隔天就被官家移出去養病了,移哪兒去了?一年多了,這『病』早該養出孩子來了,可怎么半分動靜也沒有?是這個劉才人沒能保住?沒能生下來?還是……

    這事太巧了!她被人誘上歧途,這一眨眼的功夫竟能撞上穿明huáng衣服的人,躲進假山,竟撞上這兩個女使,那個小丫頭笨成那樣,劉才人這事她從前一定沒少說,她怎麼活下來的?她怎麼能活下來?

    是有人故意把這話說給她聽?

    是誰?為什麼要說給她聽?被挪出溫慶殿養病的劉才人是懷上了龍種,然後呢?他們到底想說什麼?想告訴她什麼?抑或是,想挖個什麼樣的坑給她?

    李思淺心亂如麻,奔著來路方向疾步出來,遠遠看到兩位外命婦姍姍而來,不由的長舒了口氣,穩了穩心神,看好方向,放慢腳步,在兩個外命婦前七八步,慢慢往前走去。

    第298章解說

    迎祥殿內到的人不多,李思淺不動聲色的掃了一遍,基本上都是生人,只有一兩個有點眼熟,李思淺猶豫了下,往旁邊臨窗的位子過去坐下,示意侍女倒了杯茶,捧在手裡慢慢喝著。

    她得先壓壓驚。

    「李夫人?」

    李思淺忙抬頭,一位五十歲左右,面容微黑,眼神明亮,神態慡明的婦人一臉笑容看向她。

    「您是?」李思淺忙起身含笑答禮。

    「我果然沒認錯!老婦人姓趙,夫家姓華。」老婦人語調慡朗。

    姓華!華盛的妻子?華姓並不多見,李思淺一下子就想到了華盛。

    「我家那老頭子單名一個盛字。」趙太太的話印實了李思淺的反應,李思淺頓時神凝心凜,她是華盛的太太,她找她gān什麼?

    「夫人成親前後,我正在老家侍候寡嫂,您不知道,我家老頭子是個窮出身,這麼大點就沒了爹娘。」看樣子趙太太是個極其慡快不拘禮的,也不用李思淺讓,在李思淺對面扶手椅上坐下,抬手比劃的比椅子扶手還低。

    「跟著哥嫂過日子,哥嫂日子過的窮,我家那老頭子自小聰明得很,都說他是讀書種子,他大哥為了給他湊讀書的錢,大冬天出去拉縴,結果出事死了,大嫂做的一手好針線,是大嫂日夜做針線把他養大的,唉!他小時候那份苦噢,不能提,一提就是滿把的淚!」

    李思淺聽的直眨眼睛,這位趙太太這是要gān什麼?專程找她憶苦思甜?

    「大嫂那些年太苦,不到四十歲眼睛就瞎了,唉!好在我家老頭子中舉中的早,就把大嫂接出來當母親一般孝敬供養,前些年,大嫂病的重,想家想的厲害,我就侍候著大嫂回老家住了幾年,送走了大嫂才回的京城,回來那年,夫人陪端木二爺去了南邊,這就錯開了。」

    趙太太這話甩得起,可說拉一把就拉回來了,李思淺看著她,打心裡湧起一陣佩服。

    「我想著,今兒宮裡這場熱鬧,指定能見著你,來前我先叫我那大姑娘過來問她,李夫人長什麼樣?你給我形容形容,免的認錯了讓人笑話!我那大姑娘就說:李夫人最好認了,你只看著人群里長的最好看、氣度最高貴、舉止說話最溫柔可親的那個就是了,我照著大姑娘說的,果然沒認錯!」

    這一翻話說的李思淺忍不住的笑,這位趙太太是個厲害角兒,太會奉承了!

    見李思淺笑,趙太太跟著慡朗大笑,「我是個粗人,直通通就一根筋,不會說話,夫人可別笑話我!」

    「趙太太說哪兒去了,您太會說話了。」

    「咱都不是外人,我跟你就是個有啥說啥,」趙太太不但慡利,還自來熟。「我不識字,啥朝里啥大事小事的聽都聽不懂,我家老頭子那個啥摺子的事,就是前天,我那大姑娘特意過來告訴我,我才知道這事,當時我就把我家老頭子一頓好罵,你說說,他們男人的事,他們男子這事那事的咱們又管不了,管不了也不知道,這個好那個不好的,他們愛怎麼的怎麼的,咱們不管,你說是吧?」

    聽趙太太從八百里外繞回來,一掉頭竟直接說到核心問題,李思淺只覺得有點暈。

    「咱們女人不管男人的事,那他們男人的事也別扯上咱們女人,你說是不是?我不識字,又粗,不懂那什麼大事,可他不該把二姑娘這麼個可憐人扯進來!我罵他,你說說,沒罵虧他吧?」

    李思淺抬手揉了揉額頭,看著趙太太,仔細聽著她的話,這位趙太太,jīng明得很呢!

    「唉!」趙太太一拍巴掌,深深一聲長嘆,「二姑娘是個可憐人!她受的苦別人不知道,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家大姑娘的小姑子的婆家弟弟,娶的就是鄭家的姑娘,他們鄭家的事,我可聽了不少,當初二姑娘在鄭家,那受的什麼罪?婆婆給氣受也就算了,小姑子也欺負她,那鄭家爺們不提了,更不是個東西!鄭家上上下下,都是欺負她的人,就沒一個肯幫她一把,替她說句話的,你說說,這樣的人家,這日子,還怎麼過?照我說,早就該和離!這要是我家大姑娘,我拼上一條命,非把他鄭家打個稀巴爛不可!」

    趙太太義憤填膺,李思淺一臉謙和的笑,等著她描完背景,再把話題一把拉回來。

    「這女人哪,嫁進這樣的人家,好不容易逃出條命來,這是多苦的命?我就我家老頭子,這麼個苦命人,你怎麼忍心跟她過不去?我家老頭子被我罵的狠了,垂著頭就是嘆氣,一口接一口的嘆,嘆的我這火就上來了,我就罵他:你個死老頭子,你怎麼能gān出這樣的事?你跟我說說,你是撞了邪了,還是失心瘋了?」

    李思淺下意識的往周圍掃了眼,她和她這會兒的閒話,不太好讓無關閒人聽到,好在這會兒迎祥殿到的人不多,趙太太的話起伏有調、鏗鏘有力,聲音卻不高,也就是她和她之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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