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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迎親隊伍剛過了客棧,那頂蒙著紅布、扎著紅綢花的兩人小花轎突然往旁邊一溜斜過去摔在地上,從花轎里連滾帶爬出來個一身大紅的女子,摟著裙子往客棧狂奔,迎親的男子在後面跟成一串,一邊罵一邊追。

    李思淺看傻了,這是哪一出?

    大紅女子還沒跑到客棧門口,就被追的最近的一個壯漢抱住腳撲倒,扭住雙手扛起來就往回走。後面幾個人跟上,七手八腳將女子扎住雙手雙腳,重又塞進了花轎,那花轎晃晃悠悠抬起來,搖搖晃晃只管往前走。

    第228章一窮二白

    「去問問怎麼回事。」不等李思淺發話,端木蓮生先皺眉吩咐道,他一生下來就是站在權力頂端的人,他看不過眼的事就要管,至於是不是管閒事,這個問題他從來沒考慮過。

    黑山忙叫了兩個懂當地話的護衛一起過去,不大會兒,黑山神qíng古怪的回來稟報:「說這是他們當地的規矩,這嫁人就是要鬧,鬧的越凶越好,越凶越說明姑娘捨不得娘家,是個孝敬的。」

    李思淺聽呆了,她聽說過哭嫁的規矩,可這鬧嫁,而且是鬧成這樣,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端木蓮生也皺起了眉頭,看著護衛問道:「你是當地人,小時候聽說過這樣的規矩沒有?」

    「回爺,浙西這地方十里不同俗,五里不同音,小的家鄉出嫁要哭,可沒這樣鬧的規矩,可別處就不一定了。」護衛仔細解釋。

    端木蓮生看向李思淺,李思淺也看著他,這閒事不好管,看這樣子,也許真是鬧嫁,他們若是管了這鬧嫁的閒事,鬧了笑話事小,耽誤了人家姑娘的終生大事就不好了。

    「回頭我再人打聽打聽。」端木蓮生和李思淺jiāo待了一句,李思淺急忙點頭。

    下沙集離沙頭鎮很近,傍晚,端木蓮生一行人就進了沙頭鎮,黑山連問了三四個人,才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指著鎮外一處破破爛爛、東一堆西一堆堆著糙垛的地方道:「你們去那裡看看,咱整個沙頭鎮,就那裡有個老兵住著,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啥奉國軍。」

    黑山回來稟了,先奔過去看看,沒多大會兒,就帶著個沾了一手麵粉、gān瘦的老頭回來,那老頭身上的那件破爛的上衣上隱隱約約有個圈,圈裡好象有個卒字。

    「大爺!」老頭不停的點頭哈腰。

    「你?那裡是奉國軍駐地?奉國軍就你一個人?」雖說知道奉國軍是廂兵,廂兵不堪,可不堪到這份上,幾乎連駐地都沒人知道,端木蓮生還是被驚到了。

    「回爺,哪只小的一個,咱人不少,還有四五個呢,家裡有事,都回去了,實在是不知道爺來,前頭,有好些天了,咱們王指揮使派了位大爺過來傳過信,說來一位爺要來,單來管咱們的,小的們候了幾天,爺沒來,他們都一大家子,家裡事多,天天候著熬不起,就先回去了,小的沒家沒院,就在這兒看著等爺來,爺您是住到鎮裡頭,還是住到咱們明州城?」

    老卒嘴碎話多。

    「四五個?」端木蓮生站在鎮外,迎著初冬的冷風,看看不遠處破爛的根本不能住人的『軍營』,再看看面前還是說個不停的老卒,風中凌亂。

    他堂堂南軍總帥,麾下大軍一向以萬計,jīng兵qiáng將列陣如林,如今這隻有老卒三五名的奉國軍教頭,讓他怎麼當?

    「這沙頭鎮奉國軍編制上是多少人?」李思淺走到一臉茫然的端木蓮生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

    「一百二十人。」

    「不知道這沙頭鎮有多少人,不過一百二十個人總能挑得出來,你不是說浙西民風彪悍嗎?民風彪悍的地方,是不是挑出的兵比較好練出來?練出來之後打仗也會特別厲害?」李思淺仰頭看著端木蓮生問道。

    端木蓮生低頭看著李思淺,眼睛閃亮,臉上有了笑容,笑容漸濃,重重握了握李思淺的手,「你說的對,什麼都沒有也有沒有的好處,就從挑選新兵開始,淺淺,這回一定讓你好好看看夫君的本事,最遲明年開chūn,就把雁回山那股子山匪收拾了。」

    這一晚端木蓮生和李思淺只好住到沙頭鎮的客棧里。

    第二天天剛亮,端木蓮生帶著紅雨和幾個護衛往下化城拜見上司王指揮使,李思淺和黑山等人先去奉國軍軍營。

    圍著軍營兜了一圈,李思淺拍拍手,整個營地,除了那個老卒老孫頭住的那一間小房還算不錯,別的房子爛的根本沒法修,這樣也好,就一窮二白從頭開始吧。

    端木蓮生傍晚才回,氣色並不怎麼好。

    吃了飯,端木蓮生這才和李思淺說起這趟下化城之請。

    王指揮使是本地人,接到上峰轉來的旨意,聽說端木華要到他手下做奉國軍教頭,當時就傻了,端木華,本朝第一的帥才,天神一樣的人物,要給他當手下,這事他想也不敢想,這就是個笑話兒麼!

    聽說端木蓮生在門外等著見他,王指揮使嚇的一路小跑迎到門口,再一路不停的躬身作揖將端木蓮生迎進大堂,反正一直到端木蓮生走,到底誰是誰的上峰,這事也沒能理順。

    端木蓮生的所有問題,都得到了詳細的不能再詳細的解答。

    這奉國軍最初駐守沙頭鎮的時候,確實是一百二十人實編,可這是將近二十年前的事了,自從十五六年前,朝廷將地方廂軍一多半軍費jiāo由地方籌集後,那一多半軍費就再沒拿到過,沒有餉銀自然就沒人當兵,十年前,這奉國軍就名存實亡了。

    王指揮使將自己手底下的廂兵花名冊,餉銀收支和端木蓮生jiāo待了個底朝天。

    照編制,一個指揮五百人,可他手底一共只有一百四十人,這一百四十人分在整個浙西,其中就包括奉國軍這四個老卒。

    至於銀子,端木蓮生捧著那本帳冊子,實在沒什麼好說的,朝廷撥的銀子都在這裡,身為指揮使他總要吃飯,這些銀子,差不多剛剛夠他吃飯。

    李思淺聽端木蓮生連發牢騷帶解釋說完,呆了片刻,竟『噗』的一聲大笑起來。

    本朝第一名帥,殺人如麻的端木大帥,竟然被官家發配到了這麼個地方。她突然覺得,其實官家也是個妙人兒。

    端木蓮生被李思淺笑的臉都白了,李思淺笑過一通,拍著端木蓮生的胸口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沒人好辦,沒銀子可不好辦,我倒是有銀子,可這不是咱們有沒有銀子的事。」

    「我明天去一趟明州城,找孟府尹討要軍費!」

    第229章攀親

    第二天一大早,端木蓮生就趕往明州城尋孟府尹討軍費,李思淺送走他,就帶著黑山、丹桂等人逛這沙頭鎮,今天逢集,正好體查一遍民qíng不是。

    進了浙西她就發現這一帶民風相當開放,街上的女子居然不比男子少,綰袖露腿,該gān什麼gān什麼,真讓人欣喜。

    考慮到她家蓮生的身份,李思淺還是戴上了頂面紗垂肩的幄帽,丹桂和小棠一左一右跟著,沿著橫貫沙頭鎮的那條石條街,一路逛過去。

    三個人雖說都是和當地人一樣的粗布衣裙,可到底長相氣度完全兩樣,街道兩邊的店鋪也罷,行人也好,都伸長脖子看稀奇。

    小孩子更是成群結隊跑前跑後,歪著頭看了一遍又一遍,這幾個姐姐真好看啊!

    繁華的沙頭鎮其實就一橫一豎兩條街,花了不到兩刻鐘,李思淺帶著丹桂、小棠,就將整個沙頭鎮逛了一遍。

    離客棧門口不遠,圍在三人身邊跑來跑去的小孩子們突然哇哇叫著,扭頭就跑,各往各家奔,李思淺三人對面,一個一身紫紅綢衣,歪帶著繡花幞頭,衣服領子上cha了把摺扇,整個人七歪八斜的年青男子象螃蟹一樣橫過來,男子身後,跟著三四個七歪八斜的長隨。

    「小妞!爺來了!」

    李思淺嘆了口氣,站在青石街中間看著那隻紅螃蟹,丹桂微微蹙眉,這麼快就有不長眼的拿jī蛋碰石頭了!小棠則滿眼滿臉的興奮,她只從姐姐們那兒東一句西一句聽過太太當年的威風,這回看樣子能親眼領略一回了!

    黑山從後面上來,站在李思淺斜前半步,象看老鼠蟑螂一般斜著那隻紅螃蟹。

    「你小子沒誑爺!這小妞真是好看!嘻嘻!妞!跟爺回家,爺給你買花,扯細綢做裙子,這兩個都不錯,爺都要了!」紅螃蟹看看丹桂,再看看小棠,喜的眉毛亂抖,搓著手看的差點流口水。

    這般沒品!唉,這種小地方,連地痞流氓都這般沒水準!

    李思淺想眼皮都懶得抬,揮蒼蠅般,「趕他走!」

    黑山上前一步,伸手卡在紅螃蟹脖子上,只卡著紅螃蟹臉漲的真跟剛出蒸籠的螃蟹一般,黑山推著他往後退了兩三步,抬手將他扔到正作勢要撲過來的長隨身上,將紅螃蟹著幾個長隨砸成了滾地丸子。

    李思淺看也沒看,只管不緊不慢的進了客棧,丹桂也懶的看那一地丸子,只小棠看的很有幾分失望,這流氓太弱,太不jīng彩了。

    「敢打爺!不想活了!你等著!等著!」面對抱拳胸前站在他面前的黑山,紅螃蟹連站都不敢站起來,屁股蹭地一個勁兒的往後挪,一邊挪,一邊放話威脅。

    黑山放重聲音『嗯』了一聲,抬腳往前踏了一步,紅螃蟹嚇的一聲『娘呀』,一個翻身,連滾帶爬往回跑。

    客棧門口,掌柜腿肚子一個勁兒的發抖,「太太,您不該惹他,這下可闖了大禍了!可不得了!惹了王大爺,這還怎麼活?可不得了了!」

    「能有什麼事?我倒要看看他能怎麼著。」李思淺哪把這種水準的小混混放眼裡,正要招呼掌柜坐下,好好問問蓋房子的工料的事,只聽外面一聲吼:「劉老頭聽著!我們爺說了,敢收留跟爺作對的人,就是跟爺作對!」

    劉掌柜嚇的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忙手扶著凳子站起來,哭喪著臉,沖李思淺一個勁兒的作揖,「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這大冬天的,原本店裡沒生意,小的巴不得太太在小店多住幾天,可是,太太您也聽到了,小的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劉掌柜不停的作揖,看的李思淺眼花。

    「劉掌柜,絕不會連累你,你坐下,我有幾句話問你,剛才那個混帳東西姓什麼叫什麼,憑什麼這麼囂張?」

    「王大爺姓王,叫王大虎,他爹叫王有才,他家可不得了!背景大得很!京城常山王府,你們聽說過吧?」

    「……」李思淺囧了,難道是常山王府的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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