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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端木蓮生低頭看著李思淺,他沒想到她竟然真能走下來。
「累不累?我背著你走一會兒?」端木蓮生低低關切道。
「不用,」李思淺撩開幃帽,沖他燦然一笑,「我告訴過你,以前在壽chūn城,我經常和小高、二哥他們沿著東錢湖走,東錢湖一圈二三十里呢,就是進了京城,我每天也要到園子快走上一個時辰,這麼走沒事的。」
「我怕你累著,這裡離京城太近,等再走幾天,就雇頂轎子。」端木蓮生聲音溫柔,仿佛這盛夏里的一縷涼風。
「嗯,我也這麼想,再走上一個月,咱們就買輛車趕路。」
象端木蓮生說的,雖說磨蹭了一點,他們趕路還是專心的,既沒游山,也沒玩水,也就是歇的時間略長,吃飯的時間略長而已,一天趕的路也不算少。
到第十天,他們趕到了和義縣驛。
到和義縣驛時還早,不過午時剛過,原本照端木蓮生和李思淺的打算,再往前走一走,進和義縣城找家客棧歇息,可錢仁只說腳痛,歇在和義縣驛,無論如何不肯再往前走。
和義縣驛是家極小的驛站,正趕上農忙時候,驛站沒有要緊的人經過,就只留了一個老卒守著,驛丞和驛卒都回家農忙去了。
李思淺和袁嬤打掃,紅雨帶了銀子,趕往和義縣城採買和請人。
沒多大會兒,紅雨帶了輛車,兩個廚子,三四個婆子回來,開始燒水、洗菜備飯。
錢仁心神不寧的洗了個澡,拖著鞋出來,看著對面忙著蒸炒燉的兩個廚子,見袁義出來,拉上他gān笑道:「過去瞧瞧,看看今天有什麼好吃的。」
「天天吃好吃的,你還沒吃夠?」袁義剛洗好出來,容光煥發,這一趟差使真比過年還舒坦,就是在家,也沒象現在這樣,天天熱水盡用,香豆香蜜儘管用,這大熱的天,洗個澡就是舒服!
「你吃夠了?」錢仁瞄著袁義這幾天就明顯胖了一圈的肚子,撇著嘴道。
「那倒是,說起來他們有錢人就是會吃,前兒吃的那什麼沒骨魚,說就那地方有,真是好吃,不知道這和義縣有什麼好吃的,走走,去瞧瞧!」袁義心qíng好著呢。
兩人踱過去,果然兩個廚子做的一多半是和義縣特色,袁義不停的問兩個廚子這是什麼,那有什麼講究,錢仁卻不動聲色的打聽:這碟子菜是誰的?那碟子是不是端木二爺和太太用的……
「這誰用什麼菜,俺們還真不知道,那位洪爺說了,只管照菜單子做出來就行。」袁義的問題兩個廚子問一答十,錢仁的問題,兩個廚子一問三不知。
「老錢,別怪我說你,這做人得知足,咱們這一趟,這別說打著燈籠,就是撞天昏都撞不到這樣的好事,你可真有意思,還計較東家吃什麼,咱們吃的什麼,怎麼著?跟東家吃的不一樣,你就不高興了?做人不能這樣!」袁義真有點生氣了。
「哪裡哪裡,我就是好奇,我也就是問一句,你看你想哪兒去了!行了行了,不問了,晚上咱們好好喝兩杯。」錢仁心懷鬼胎,趕緊岔話。
錢仁被袁義從廚房拖出來,兩人在樹下坐著喝著茶,錢仁心不在焉,不行,還是得弄清楚到底哪一樣是給端木二爺吃的,不然他這毒怎麼下?
一口喝了茶,錢仁又站起來,「老袁你坐著,我去廚房烤貼膏藥貼貼,老毛病又犯了,腿酸。」
錢仁說著,不等袁義答話,進屋取了貼膏藥就往廚房去。
第225章中毒
進了廚房,錢仁也不說話,蹲在一隻紅泥小爐前,慢慢烤著膏藥,眼珠轉個不停。
「這熬的什麼湯?」聞著前面紅泥爐里誘人的香味,錢仁問道。
「野jī崽子燉小磨菇。」
「就這一點點,這夠誰吃的?」估著那隻小缽的大小,錢仁故意道。
「不知道來,那位洪爺特意jiāo待的,還說一定要用小火,要燉的濃濃的。」廚子答道,錢仁眼珠亂轉,紅雨特意jiāo待的,還一定要小火,要濃濃的,就這麼一缽,也就幾碗,這指定是端木二爺夫妻吃的!
錢仁悄悄掏出那隻小瓶,掀開蓋子,飛快的將瓶里的藥全部倒了進去。
兩個廚子正忙,根本沒留意他。
錢仁膏藥也不要了,團成一團扔到角落裡,站起來出去了。
不大會兒,兩個廚子做好飯菜,一個個端上來,錢仁和袁義一張桌子,擺了三葷三素四個涼碟,外加兩壺酒。
兩人先碰了一杯,袁義拿起筷子先吃那碟子上湯小青菜。
「你說,咱們自家炒的青菜啥味兒沒有,怎麼這一路吃的這素菜味兒都這麼好?這青菜好吃!你嘗嘗!真是香!」
「要說這個,」旁邊廚子接腔了,「我今兒這一趟算是跑值了,學了一招,你說這青菜怎麼這麼好吃?我告訴你,那是用一整隻野jī崽子熬出來的!敢qíng竅門在這兒呢!我可長了見識了!」
錢仁聽到野jī崽子四個字,心頭一陣狂跳,急忙追問道:「這青菜怎麼是野jī崽子熬出來的?我怎麼沒聽明白?你剛才熬的那缽野jī崽子湯……」
「就是那缽湯!敢qíng那湯不是留著喝的,是專門給素菜做澆頭的,熬的濃濃的,但凡炒素菜,就澆上一勺子……」
錢仁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都麻了,袁義快把那碟子青菜吃光了,自己這碟子豆腐絲兒……
「這豆腐絲兒里也放了……那湯?」錢仁聲調都變了。
「啊!豆腐沒好湯哪成!這野jī崽子配磨菇,這味兒……」
沒等廚子說完,錢仁已經弓著腰,手伸進喉嚨里,拼命的摳,一邊摳一邊嘔一邊嚇的gān哭。
一院子的人都看傻了。
「你這是怎麼啦?中邪了?」袁義含一嘴菜問道,今天一下午,這錢仁都奇奇怪怪的。
錢仁哪還顧得上別的,只顧拼命摳拼命嘔,那毒說是見血封喉……
袁義正要站起來看看這錢仁到底怎麼了,站到一半,只覺得肚子一陣絞痛,忍不住痛哼了一聲,沒等直起腰,就一頭撲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眾人看傻了,一個婆子尖叫一聲,錢仁鼻涕眼淚外加嘔吐物蹭的滿臉滿身,撲到奔過來看看怎麼回事的紅雨面前,磕頭咚咚,「紅爺!紅爺救命!快救救我!救救我!我中了毒,jī湯里有毒!這素菜里有毒,快救救我!」
「是什麼毒?」紅雨跟在端木蓮生身邊多年,雖說比黑山他們是差點,可跟其它人比,那就是jīng明人中的jīng明人了,抬起袁義的臉,見他已經七竅出血,知道不行了,放下他盯著錢仁問。
「不……不知道!小的真不知道!」袁義那張七竅流血的臉快把錢仁嚇瘋了,「救紅爺快救我!救我!」
「蛇毒有蛇毒的解法,鶴頂紅有鶴頂紅的解法,我不知道你中了什麼毒,怎麼解?」
「有瓶子!瓶子!在廚房……廚房!」錢仁連滾帶爬,奔進廚房找到那隻瓶子,跪在紅雨面前遞上去,「求紅爺快看看,是什麼毒,求紅爺救命!救命啊!」
院門口,端木蓮生牽著李思淺,輕輕眯著眼睛,盯著快嚇瘋了的錢仁,這是誰想要他的命?林家?太子?俞相?
李思淺憐憫的看著橫屍院中的袁義,往端木蓮生懷裡靠了靠,只覺得後背發冷。
「這藥是你放到jī湯里去的?藥是誰給你的?」紅雨接過瓶子,聞了聞。
「是……是小人,小人該死!小人該死!肚子痛!爺!爺!救命!救命!」
「救他。」端木蓮生冷冷的發了話。
「是。」紅雨答應一聲,從懷裡取了只藥丸塞進錢仁嘴裡,錢仁吃了藥丸,片刻功夫,又是一陣狂嘔,只嘔了渾身痙攣,huáng膽水都吐出來了,紅雨這才又塞了只藥丸到他嘴裡,拍拍他道:「在地上躺著別動。」
錢仁躺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端木蓮生扭頭看著已經看傻了的老卒道:「老人家,麻煩你去尋驛丞來,驛站出了人命了。」
「哎!」老卒年紀雖大,經過見過的卻少,頭一回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嚇的軟著腿往驛丞家奔去報信。
「紅雨趕緊去一趟和義縣,請知縣過來一趟,越快越好。」紅雨答應一聲,飛掠而出。
「今天驚到諸位了,一會兒知縣和驛丞就到,知縣來了只怕還有話要問諸位,還請諸位稍等一會兒。」端木蓮生客氣的和兩個廚子以及幾個婆子道。
廚子和婆子也嚇傻了,機械的點著頭。
知縣來的比驛丞快,帶著幾個衙役、忤作,騎著馬來的。
端木蓮生迎出去,知縣先上前和他見禮,「在下丙寅科進士huáng明尚,見過大帥。」
「不敢當!」端木蓮生忙側身避過這一禮,往裡讓huáng知縣,「huáng知縣的座師是俞相公?」
「正是。」huáng知縣邊答話邊拎著長衫進了院子。
端木蓮生眼皮微垂,果然是俞相公的人,怪不得選在這裡動手。
huáng知縣jīng明gān練,幾個衙役和忤作也動作利落,很快將兩個廚子、幾個婆子隔開問了話,那邊,忤作已經驗了袁義的屍體,又驗了那隻盛毒的瓷瓶。
這會兒,驛丞才氣喘吁吁的趕到,老卒比驛丞又晚了一會兒才到。
huáng知縣又問了老卒,這才皺著眉,示意端木蓮生走到旁邊低低道:「這背後之人,大帥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麼?」
「罪余之人,大帥二字不敢當,這背後之人,huáng知縣的意思呢?」端木蓮生盯著huáng知縣,反問了一句。
第226章適得其反
「證據不足。」huáng知縣耷拉著眼皮,「單憑一人之言,很難取信,再說,這目擊之人,除了你的從人,就是你請來的廚子傭婦,這一路上你又出手重賞兩人,錢仁的話不可信。」
「那huáng知縣的意思呢?」端木蓮生沉默片刻,知道huáng知縣這話說的實在,單憑錢仁說是從俞府管事手裡得來的毒和管事的吩咐,這管事肯定找不到了,錢仁的指證就沒了用,而且,象huáng知縣說的,今天的目擊證人,都是他的人!
「死者已已,報個中暑吧,一死一病,端木二爺就在這裡多呆幾天,待刑部、大理寺另委差役來後,再啟程趕去瓊州府。」
huáng知縣語直白慡快。端木蓮生很是欣賞,點頭笑道:「聽huáng知縣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