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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端木蓮生垂著頭,一聲不敢吭。

    「行了,不用嚇成這樣。」官家的怒氣過去,神qíng疲倦的揮了揮手,「這是你想的長遠,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唉,朕當年若是……算了算了,你也別顧慮太多,你領著南軍,他……唉,朕准了,就端木柘吧,那孩子我見過幾回,確實寬厚溫和,就他吧。」

    冊封世子的詔書是禮部堂官送來的。

    端木明節一身湖藍色緙絲暗紋長衫,頭戴金冠,中間用羊脂玉簪固定,迎風站在正殿前,人品俊秀,神采飛揚。

    他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要承繼這靖海王位,要振興靖海王府,他生下來,就是為了這靖海王位的,為了這王位,他奮鬥了十幾年,今天總算天不負他!

    過了今天,過不了多久,這座王府就是他的了,這京城,除了官家,還有誰比他更尊貴?他絕不會象父親那樣,他要做個真正的靖海王,他有無數的抱負,他要讓世人看看,端木家這一代,究竟誰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鳳!

    端木守志失魂落魄的站在後面,二哥定親阿淺……是二嫂,他避出京城,他不想聽來自京城的任何消息,他覺得他快能寄qíng山水了,二哥把他召了回來。

    怎麼會這樣?表哥怎麼會自殺呢?外翁……想到外翁一家,端木守志心如刀絞,他昨天去看了外婆她們,外婆病的厲害,怎麼會這樣?他從前讀史,興替存亡看過無數,到這興替落在眼前,他這才體味到這中間的殘酷悲痛……

    物是人非!

    端木守志慢慢扭頭,看著一身素白,憔悴蒼白的靠著林明月的端木睛,妹妹病了,阿娘……端木守志的眼淚又要奪眶而出,阿娘病了,卻不肯吃藥,難道外翁出了事,她就不想活了?這不是阿娘!

    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一定還瞞著他什麼事,三哥的神態不對,二哥……二哥不見他。

    欽差站好了,端木守志渾渾噩噩跟著跪倒。

    二哥承了爵,阿娘一定很高興,可三哥肯救外翁嗎?三哥……端木守志從後面看著qíng緒昂揚、喜悅到掩不住的三哥,三哥凡事只顧自己……阿娘讓他照顧好妹妹,他哪有本事?他自己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也許這爵位給二哥更好些,二哥不是阿娘說的那樣,再說,還有阿……還有二嫂,表哥死了,外翁被圈禁,爵位不應該是二哥承嗎?為什麼會冊封三哥?

    端木蓮生的目光又落在跪的筆直的端木蓮生,三哥承了爵,二哥怎麼辦?要搬出王府嗎?

    自己該怎麼辦?

    端木守志只顧想自己的心事,詔書的內容他一句也沒聽到,他只聽到了三哥一聲憤怒之極的尖叫:「這不可能!」

    「三弟,快過來!」端木蓮生招手叫他,端木守志莫名其妙上前,禮部堂官一臉堆出來的笑,「恭喜四爺,噢不!現在是世子爺了!恭喜世子爺!」堂官說著,雙手捧著那張明huáng閃亮的詔書送到端木守志面前。

    端木守志傻了,再怎麼著,他也知道怎麼回事了。

    「不是三哥……三哥……」

    「什麼三哥二哥的!快接詔!這是官家的旨意,二哥、三哥都沒用!」端木蓮生推了一把端木守志。

    端木守志機械的接過詔書,幾個小廝急忙上前接過世子金冊、禮服冠帶等物。

    禮部堂官瞄了眼還呆呆跪在地上,仿佛被抽空了jīng氣神的端木明節,又看了眼一臉茫然明顯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端木守志和哈哈笑著拍著端木守志的端木蓮生,暗暗嘆了口氣,所謂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第206章孽緣

    外面冊封的一字一句、一舉一動都時時被傳給林王妃。

    聽說竟是冊封了守志,林王妃呆了片刻,突然『噗』的笑出了聲。張嬤嬤驚恐的看著她,王妃這是氣瘋了?

    「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呢。」林王妃聲音嬌柔婉轉,聽的張嬤嬤毛骨悚然。

    「這隻怕又是那個惡婦的主意,也就是她,能想出這樣的壞主意,這樣的惡婦,當時真該花點心思,給四哥兒娶回來。」林王妃抬手理著長發。

    張嬤嬤聽她說話條理清楚,暗暗鬆了口氣,「王妃,沒想到竟是冊了四爺,那您那些嫁妝是不是重新分一分?要不然……」

    「不用!這樣很好!」林王妃掀開被子要下chuáng,「我這個要趕緊上路的人,哪還有功夫重新分去,這樣,就很好!好得很!讓人侍候沐浴吧。」

    張嬤嬤上前扶住林王妃,她明白她說上路是什麼意思,心裡頓時堵的透不過氣。

    當天夜裡,林王妃咽了氣,凌晨,靖海王端木敬病逝。

    熊三奶奶病倒,端木明節也病倒了,病的還很重。靖木睛病的更重了,這個時候,姚世子妃自然也是病著。

    李思淺只好統總起無數家務和靖海王、林王妃的喪事。

    殮了棺,就得趕緊定xué。

    端木明節先開了口:「阿娘和阿爹總要葬在一起。」侍立在旁邊的張嬤嬤渾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直瞪著端木明節。

    端木蓮生沒說話,只看著端木守志,沒等端木守志說話,張嬤嬤在後面一曲膝道:「二爺、三爺、四爺,恕老奴多嘴,王妃臨行前jiāo待過,說王爺和先趙王妃是結髮夫妻,理應合葬,她想葬在陵地西邊,好望著京城,望著哥兒和姐兒。」

    李思淺聽的一怔,疑惑的看著張嬤嬤,不爭反讓,這可不是林王妃的個xing。

    「老四的意思呢?」端木蓮生看向端木守志,端木守志呆了呆道:「要不都葬在一起?」

    「這也是個好主意!」端木明節接的飛快,「阿爹居中,一左一右。」

    張嬤嬤怒目端木明節,李思淺瞄著張嬤嬤,這張嬤嬤是林王妃最心腹之人,她必定最知道林王妃的心意,看樣子林王妃不想和王爺葬在一起,可老三……是了,老三這是報復他阿娘呢!

    那蓮生母親願意和王爺葬在一起嗎?

    李思淺想著那個鬼物一樣的王爺,正常一點的人,都不願意跟他在一起吧,活著不願意,死了也不會願意。

    「這事也不用今天就定下主意,又到舉哀的時辰了。」李思淺在旁邊提醒了一句,打斷了這次討論。

    李思淺悄悄拉了端木蓮生出來,低低說道:「剛才的事,我看,林氏是不想和父親葬在一起。」

    「我也這麼想,老三……哼!」端木蓮生冷『哼』了一聲。

    「那是葬在一起,還是不葬在一起?」這是他們端木家的家事,得聽他的。

    「她既然不願意,就不葬。」見李思淺歪頭看著他,端木蓮生攤手解釋了一句,「人都死了,鞭屍的事我做不出來,再說,一命抵一命,事qíng已經過去了。」

    「不知道阿娘願不願意跟王爺葬在一起。」李思淺看著端木蓮生,聲音極輕,端木蓮生皺起了眉頭,阿娘死時,他還在襁褓中,他怎麼可能知道這個,大哥也從來沒跟他提過這些話。

    「我去問問韓嬤嬤。」

    「我跟你一起去。」

    「先不用。」李思淺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沒瞞端木蓮生,「júhuáng,看著象個沒嘴的悶葫蘆,其實人緣最好,韓嬤嬤那裡,一直是她來往走動,韓嬤嬤說過一回,她看到你就厭煩。」

    端木蓮生愕然,李思淺伸手握住他的手,「我去找她說說話,你且等我。」

    端木蓮生木然的點了點頭。

    李思淺帶著júhuáng,進了韓嬤嬤和朱嬤嬤居住的小院,先去東廂看了朱嬤嬤,朱嬤嬤吃了湯藥,已經沉沉睡著了。

    西廂炕几上擺了三四樣jīng致小菜,一壺酒,韓嬤嬤吃的臉色粉紅,已經七八分醉。

    「嬤嬤,二奶奶來看你了,我再給您溫壺酒?」júhuáng熟捻的掂起酒壺問道,韓嬤嬤點了點頭,眯眼看著一身縞素的李思淺,嗤笑一聲:「總算死了!死的好!」

    「誰死的好?王爺還是林王妃?」李思淺側身坐到炕沿上,看著韓嬤嬤問道。

    「都好!都該死!最好統統死絕!」韓嬤嬤『啪啪』的拍著炕,忿忿之極。

    「嬤嬤,我來是想問問您,如今王爺要落葬,您看要不要和母親合葬?」韓嬤嬤這種狀態,李思淺gān脆直截了當的問了。

    「呸!」韓嬤嬤重重啐了一口,用力過猛,差點摔下炕,「讓他離姑娘遠點!越遠越好!呸!雜碎!噁心!」

    李思淺給júhuáng使了個眼色,júhuáng上前給韓嬤嬤斟了杯酒勸道:「二爺和二奶奶那麼孝順,王妃既然要遠,那必定要葬的遠遠的。」

    「二爺?那個孽種!」韓嬤嬤今天真喝多了。

    李思淺心裡猛然一震,孽種?這話什麼意思?

    「看嬤嬤怎麼說話呢!二爺可是王妃的骨血!」不等李思淺示意,júhuáng已經誘開了話。

    「王妃的骨血?要不是沒打下來,姑娘能把他生下來?要不是因為生他,姑娘怎麼會死!姑娘……」韓嬤嬤捂著臉,哀哀痛哭。

    李思淺心裡冒起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難道蓮生不是端木家的……

    「嬤嬤這話就不對了,二爺是端木家嫡子,可不是什麼孽……種,二爺要是,那大爺豈不是也成了孽種?」李思淺極不願意說出這兩個字,她用這兩個字來說蓮生,這讓她竟生出幾分憤怒。

    「胡說!他怎麼能跟大爺比?姑娘跟他分開,姑娘不管他,由著他要買多少小戲子就買多少,要男人就給他男人,姑娘就當他死了,姑娘什麼都由著他,他憑什麼還糟踐姑娘?他憑什麼糟踐姑娘啊!姑娘不想生,姑娘死都不想再生他的孩子!他憑什麼?畜牲!他是畜牲……」

    李思淺聽的起了一身密密的jī皮疙瘩,她知道她為什麼說蓮生是孽種了,蓮生……原來如此,李思淺心裡酸澀的真想大哭一場,蓮生有什麼錯呢?

    第207章處置

    「哭什麼哭!姑娘既然不願意,你們是做什麼的?不知道攔嗎?júhuáng!告訴怎麼做下人!」李思淺被她哭的心痛如刀絞,『呼』的站起來喝斥道。

    「姑娘既然不想,咱們做奴婢的,拼死也要把人攔在外頭,只要這口氣還在,就不能讓他糟踐了姑娘!王爺怎麼了?丈夫怎麼了?憑他是誰!還能比姑娘更要緊?這是你糊塗!連誰是主子都分不清了!」júhuáng斥起人也是毫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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