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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李思淺眉頭身蹙隨即鬆開,點了點頭,她要接,就讓她接吧。
天近傍晚,huáng婆子尋到枇杷院,二娘子把林大娘子留下陪她。李思淺這回眉梢都沒動,留就留吧。
端木蓮生直到第二天早朝後才回到府里,剛進了二門,林大娘子不知道從哪兒閃身出來,不等端木蓮生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端木蓮生面前,連磕了幾個頭,仰面看著端木蓮生,淚如雨下哀聲請求:「表哥,求你救救翁翁!求求林家,求您了,表哥,翁翁要是死了,林家……我們……弱女子,只有死路一條,表哥慈悲心腸,求求你,救救翁翁!表哥,明月求你了,只要能救得翁翁xing命,明月……明月願以身相報,做牛做馬報答表哥……表哥,救救你……救救你……」
林明月哭倒在地上,端木蓮生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林明月膝行跟前一步,哀哀哭求。
「你翁翁xing命無礙。」端木蓮生又往後退了一步,聲音淡漠,「這是官家的恩典,除了天恩,你不會謝任何人。」說完,端木蓮生側身從林明月身邊徑直而去。
「表哥大恩,明月銘記在心,明月願粉身碎骨報表哥大恩……」
林家被抄,林相囚於大理寺,二皇子的死有了定論,是bào病而亡,可圍在俞相公府外的殿前司兵馬一直沒撤,俞府除了能在殿前司檢查後進些菜蔬果米,還是人不能進,也不能出,太子也照樣被囚在自己的寢宮。
朝廷和京城都還在一片戰戰兢兢中。
李思汶頭一回到靖海王府來看望姐姐。
李思淺打量著她,跟年初二見她相比,她沒怎麼胖,可氣色卻明顯好了很多,上回的她兼收並悶沉沉籠在一片灰濛濛的絕望中,這一次,她臉上雖滿是掩飾不住的焦急擔憂,可渾身上下,卻沒了那層悶沉和絕望。
她想開了?若是那樣,那倒是福份,可看她急成這樣,什麼事能讓她急的上門來尋她?
「若有事,你直說就是了。」李思淺不想難為她,不等她開口,先溫聲問道。
「也沒什麼事,就是來看看姐姐好不好。」李思汶倒拿捏了,李思淺笑著不再多問,只隨口問她些家常瑣事。
沒說幾句,李思汶又急了,在椅子上挪了挪,又挪了挪,滿臉焦灼卻又想擺出一臉隨意的扯開了話題,「姐姐聽說沒有,齊王爺死了!」
「嗯?聽說了。」李思淺聽到提到二皇子的死,划過絲不妙。果然,李思汶接著問道:「那姐姐有沒有聽說,為什麼俞相公府上還被殿前司重重圍著?」
「這是朝廷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能知道這個?」李思淺心裡一沉,難道她還在關心太子?她瘋了?她已經嫁了人了!
「姐姐,你說,齊王爺死了,官家就太子和燕王爺兩個兒子了,你說,官家會不會讓燕王爺承了大統?太子會不會……」
「這不是咱們該議論的!」李思淺揚聲打斷了李思汶的話。
「姐姐。」李思汶突然抬手捂住臉,淚如雨下。
她本來就是個急脾氣,從得知俞相公府被圍那天起,她就緊張的度日如年、分分煎熬,這幾天的變幻一會兒把她拋進地獄,一會兒又扔上天堂,二皇子死了,可太子……她找過不知道多少趟,遞了話進去都是泥牛如海,她覺得她的頭髮在一根接一根的變白,實在熬不住,她才來找李思淺,除了李思淺這裡,她沒有任何一個能打聽消息的去處。
這根弦本來就繃到了極致,這會兒既和李思淺說開了,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求姐姐告訴我,太子到底怎麼樣了?會不會被廢掉?外面都說大爺好……」
「你?」李思汶這話說明了,李思淺無語之極的看著她,他廢不廢關你什麼事?嗯!不對勁,她對太子的關心如此qiáng烈,若只有那次的沒入巷的露水qíng份,肯定不至於才對!
「太子廢不廢,這是皇家的事,廢也罷,不廢也好,跟咱們又不相gān,你這是怎麼了?鄭家把注壓到太子身上了?到底怎麼回事?你要說明了,我才好幫你分析一二。」李思淺dàng開一句。
「不是鄭家!我跟鄭家……是我!姐姐,太子到底會不會被廢掉?他到底……」李思汶只盯著李思淺一句接一句緊問太子。
「到底怎麼回事?」李思淺緊盯著李思汶。
李思汶生硬的擰過頭,一聲不吭,好半天,李思淺以為她不會說了,李思汶卻開口了:「我是他的人。」
「什麼?」李思淺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的他的人?這話什麼意……你又見他了?什麼時候?」
「上元節。」李思汶擰著頭,聲音雖小,卻沒有絲毫羞愧不安。
李思淺呆呆的看著李思汶,「你已經嫁人了,你跟他……」
「嫁人怎麼了?嫁了人又入宮的,史不絕書!」李思汶直視著李思淺,一句話堵了回去。
「太子沒事,至少現在看,太子不會有事。」沉默半晌,李思淺給出了李思汶想要的答案,李思汶臉上閃過陣狂喜,一下子竄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多謝姐姐,我知道了,多謝姐姐!」
李思汶滿身喜悅,連告辭都忘記了,一個旋身,腳下雀躍的一路跳走了。
李思淺呆坐在炕上,兩根手指不停的揉著太陽xué,怎麼會這樣呢?!
第201章靖海王
李思汶的事太讓李思淺震驚了,以至於婆子和她說林大娘子跪攔端木蓮生的事,她都沒怎麼往心上去。
朝中動dàng,南周的厲大將軍趁機大軍壓境,官家如今離不得端木蓮生,往南邊統軍的最佳人選,就是大皇子了,大皇子領命連夜疾馳往南邊統軍迎擊。
三月初,林相的案子移jiāo到病qíng好轉的王相手裡,糊糊塗塗結了。
二皇子是自殺,官家卻又下旨重重誇他品行高潔,以親王禮落葬皇陵。
林相確實收受了南周的厚禮,里通國外這一條鐵證如山,論律當斬,可官家卻法外開恩,極其寬厚的將林府後園一處幽靜小院圍牆加高到一丈多,高牆圈禁了林相。
林相公圈進去那天,俞相公府外的殿前司兵士半夜悄然撤去,凌晨早起的打更人又看到了俞相公上早朝的車子。
太子也出宮了,李思汶喜悅不已的往相國寺施捨了一百兩銀子還願。
朝廷很快恢復了秩序,二皇子和林相一案,成了沒人願意提起的禁忌話題。
林明月聽說林相公圈禁不斬那天傍晚,又迎在二門內,見端木蓮生進來就長跪不起,要以身相報,不過沒等她說完,端木蓮生已經繞過她走遠了,林明月扶著丫頭,慢慢站起來,目光堅定的直盯著端木蓮生的背影,他的大恩,她無論如何也要以身相報!
林相公被圈進高牆那天,林王妃半坐半躺在chuáng上,聽張嬤嬤細細說完,目光怔忡的看著帳頂繁華的繡花,好半天,緩緩坐起來吩咐道:「讓人準備熱水,沐浴,侍候更衣。」
「這天都要黑了,王妃要去哪裡?您還病著……」張嬤嬤急忙上前要勸,林王妃厭倦的抬起一隻手止住張嬤嬤。張嬤嬤不敢再多說,忙叫人準備熱水,親自扶著林王妃進了淨房。
林王妃沐浴出來,細細畫了眉眼,又拿胭脂抿了唇,對著鏡子轉著頭細細看了一遍,這才滿意的站起來,讓人將衣服一件件拿來,挑了件櫻糙huáng長襖,白綾長裙穿了,雖說已經三月里,可林王妃病著,張嬤嬤讓人取了件猞狸皮大衣過來,林王妃卻皺了皺眉頭,「換件獺兔的吧,他愛看人穿白。」
張嬤嬤忙換了件月白織錦緞面獺兔皮斗蓬,給林王妃披上系好,林王妃們起斗蓬裹住自己,緩步出了門,跟著一盞琉璃燈,往靖海王端木敬那間常年不開門的院子過去。
張嬤嬤用力拍了半天門,那扇紅亮的院門開了條fèng,一個面色微顯蒼白的清秀小廝探出半個頭,一眼看到林王妃,手抖了抖,急忙將門推開,長揖見禮,「王妃來了,王爺已經歇下了,吩咐不許打擾。」
林王妃仿佛沒聽到他的話,抬腳進門,從他身邊徑直進去。
小廝只看了林王妃一眼,也不多話,只垂手跟在她後面,穿門過院,一逕往上房進去。
正院只在上房門口的台階上放了兩盞小小的琉璃燈,除此就只有月光了,上房也是燈火暗淡,細紗窗欞上只有淺淺一薄層暈huáng。
「去跟王爺稟報,就說我有極要緊的事,一定要現在見他。」林王妃站在琉璃燈前,淡淡吩咐小廝。
小廝垂眼答應,幾步上了台階,輕輕扣了扣門環。
好一會兒,門悄無聲息的開了條fèng,一個面容穠麗、唇色紅艷的小廝一身雪白綢褻衣零亂不整,從門裡探頭出來。
「王妃來了,說要極要緊的事,一定要現在見到王爺。」
穠麗小廝漠然看了眼昂然直立在琉璃燈中間的林王妃,一聲沒吭的關了門。
沒多大會兒,上房燈光亮起,房門再次打開,一個接一個身著雪白綢褻衣的柔美小廝走出來,沿著遊廊往外走,清泠的月光下,如同一個個艷麗的鬼物。
林王妃垂著眼皮,仿佛沒看到那一串出來的小廝們,等最後一個小廝出了垂花門,林王妃提著裙子,抬腳上了台階,緩慢莊嚴的踏上台階,進了上房,反手關上了房門。
「什麼事?」東邊一張占了半間屋子的巨大炕上,靖海王端木敬也是一身松跨不整的白綢褻衣,其實他整個人就象是用一堆失了光澤、滿是摺子的舊布折出來的。
「二爺死了,林家被抄,父親高牆圈禁。」林王妃直直的看著端木敬。
「你找我什麼事?」端木敬一雙眼睛還是混混沌沌,林王妃的話仿佛沒帶給他任何衝擊。
「立明節為世子。」
端木敬看著林王妃,面無表qíng,目無表qíng。
「蓮生爪牙鋒利,端木家大約只有那幾位先祖有他的本事,他已經是南軍大帥、樞密副使,他不需要這個爵位,可明節還小,還沒入仕,若沒有這個爵位,往後,他如何在京城立足?還有守志和睛兒,他們都是你的孩子,你忍心把所有的生路都給蓮生,bī的明節、守志和睛兒生不如死麼?」
林王妃淚眼盈盈,端木敬依舊神qíng漠然。
「他們都是你的孩子!都是你端木敬的骨血,你忍心獨活一個,忍心看著明節、守志和睛兒走上死路?父母心,難道不是希望孩子們個個都好,希望有本事的成年兒孫幫一幫、讓一讓那些弱小的弟妹麼?你是他們的父親!你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