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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唱一齣戲!」李思淺看起來很有興致,「你不是說朱嬤嬤是居士,最虔誠不過,那就好,可以唱一齣戲嘍。」
朱嬤嬤到底對世子做過什麼沒有,世子的死,她到底有沒有責任,十年前的舊事了,想從府里查出什麼來那就是痴心妄想,唯一也是最佳的突破口就是讓朱嬤嬤自己說出來,可她既不?芏?刑,也不能用言語威脅她,她甚至都不能鬧出什麼動靜,一旦讓林王妃知道她在查當年的事,那她可能再也查不到任何東西了。
要讓jīng明而老於世故的朱嬤嬤心甘qíng願、老老實實說實話,看來只能試試鬼神之道了,虔誠的居士,是會深信地獄的銅汗鐵水。
怪不得外翁常說,虔誠於神佛的人,一小半是真善人,一大半是做了虧心事。
正月底收了過年的陳設,這個大節又是順順噹噹過去了,照慣例,這一天滿府下人要聚在一起吃個慶賀宴,酒是管夠的。
枇杷院也備了幾桌酒席,金橙等人推著朱嬤嬤和韓嬤嬤坐了上座,一個個敬酒敬的殷勤熱qíng。
朱嬤嬤被眾人圍著奉承,敬酒的人一個接一個,不知不覺就喝了幾大杯酒下去,朱嬤嬤只覺得面熱心跳,頭已經暈了,不敢再喝,扶著個小丫頭起來,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屋裡和衣躺下,閉上了眼。
第181章鬼氣騰騰
迷迷糊糊中,她被人拉起來,象是有人扶著她,可又看不到人,酒勁上頭,她腦子裡一會清醒一會兒混沌,覺得自己象是在做夢,可這夢太真切,她覺得眼睛睜開了,可卻看不見東西,是周圍太黑了?還是自己在夢裡根本沒睜開眼?
她的腳明明沒動,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在往前移呢?
這感覺太詭異,朱嬤嬤越來越惶恐,周圍的漆黑好象淡了薄了,四周都是濃的化不開霧,霧裡中不時閃動的……象是有無數的鬼火,耳邊不停傳來嗚嗚咽咽、明的歌聲,還有遙遠的隱隱約約的慘叫,這是哪裡?朱嬤嬤渾身發抖、恐懼異常。
濃霧漸漸有了顏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霧中不時有白色、象人,朱嬤嬤拼命眨著眼,她一定眼花了,抬手想揉眼,手上明明什麼也沒有,卻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這是做夢,這是夢!她一定是在做夢!
「稟大君,京城朱氏帶到。」耳邊突兀的一聲稟,這聲音前一句還在耳邊,後一句就遠的幾乎聽不見了,朱嬤嬤渾身都麻了,張著嘴,她覺得她尖叫了,可怎麼沒有聲音呢?
「京城朱氏。」朱嬤嬤眼前突然現出個一身大紅官服、目若懸鈴的雄壯官人,朱嬤嬤嚇的圓瞪雙眼,眼角幾乎要瞪出血,這一回,她那一直僵直不能動的身子象是突然被鬆了綁,朱嬤嬤立刻軟軟的癱在了?厴稀?
「朱氏,你以仆害主,犯下大罪,快將你如何害了端木楠,從實招供!」那紅衣官人忽遠忽近,聲音飄渺。
「快說!」周圍一聲悽厲的bào喝。
「我沒有!沒有!」朱嬤嬤恐懼之極,趴在地上抖成一團。
「惡婦!你在人間諸惡行,本官無一不知,若不肯招,先開膛破肚。
話音剛落,朱嬤嬤面前的迷霧一下子散開,一隻慘白的只剩枯骨的人手握著把寒光閃閃的利刃,一刀剖在具不見頭臉,只有胸膛的人身上,那胸膛『噗』的綻開,心臟肝肺腸撲通通往外涌,朱嬤嬤捂著頭尖叫,仿佛那被開膛破肚的真是自己。
「我招!我招!我沒有,沒有害世子爺,沒有,是她,她讓我把落魂糙放進世子爺湯里,她說沒事,那落魂糙是安神的,她說沒事,我沒害……我沒害世子爺,不是我……世子爺死了,不怪我,我不敢,我害怕……」
「誰讓你放的?落魂糙誰給你的?說!」
「是王妃,王妃,我不敢……不敢……」
「她什麼時候給你的?她給了幾回?你放了幾回?」
「五月……那天是端午,給了六回……不不不,七回,七回!」
「讓她畫押。」
一隻慘白冰冷的手塞了只筆在朱嬤嬤手裡,朱嬤嬤混混沌沌,也不知道在哪兒畫了押,一陣濃霧噴上來,朱嬤嬤身子一歪就暈了過去。
黑山一身大紅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下來,一臉掩飾不住的驚懼,垂手立在李思淺面前,他沒想到她讓他裝神弄鬼,竟問出這樣一樁驚心動魄的醜聞。
跟了二爺那麼多年,雖說不止一次聽二爺咬牙切齒的說世子爺之死是被人謀害,可這樣真真切切聽到,又是兩回事。
二奶奶怎麼知道朱婆子心底這樁密事的?看這樣子,她必是已經知曉,這裝神弄鬼不過要拿一份畫押口供,再讓自己做個見證,這位二奶奶看著嬌憨天真,這份心計可不簡單,跟爺倒真是天生一對兒。
「你們爺的吩咐,你聽到了?」李思淺聲音鬱郁的發話了。
「是!」黑山趕緊垂手應諾。
「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你們爺,要是你們爺問起,你就說……」李思淺沉吟了下,「就說我讓你演」
了場鬼神戲,看了場熱鬧。
「是!」黑山脆應,這麼說,倒沒有說謊。
「這事,我自會跟你們爺jiāo待,你就爛在心裡吧,就當沒有這回事。
道這些事,對一個下人小廝來說,沒什麼好處。
「是!」黑山再諾,他巴不得趕緊忘記這件駭人的事。
朱嬤嬤直暈迷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睜開眼,看著滿屋亮光,這才覺得那是場夢,可夢,怎麼會那麼真實?會問到那件事?難道自己真到yīn間受審了?朱嬤嬤一念至此,只覺得身上如披冰水,她快死了嗎?世子爺真是死在那幾根落魂糙上?自己死後,要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嗎?
朱嬤嬤只覺得頭目森然,渾身滾燙,她病了,病的很重。
李思淺默然聽完婆子稟報,吩咐請了大夫,請韓嬤嬤幫忙照看朱嬤嬤,又指了兩個小丫頭過去幫忙。
這個朱嬤嬤不能出府,可這會兒她也不能死,她不想也不該是她處置她,她得活著,最好好好的活著,活到……她查清整件事,告訴蓮生那天。
對著藥典查了幾天,又讓喬嬤嬤出去問了幾家老字號藥鋪,都說這落魂糙吃了不過讓人神qíng恍惚,沒什麼大害處,李思淺納悶了,林王妃抹平錢文宣殺人案,這番力氣費的指定不小,錢文宣脫籍出去,給了鋪子,說不定還給了銀子,花了這麼大代價,就是為了讓朱嬤嬤把這落魂糙放進世子湯里,那這落魂糙必定是有大用處的,絕對不止於讓世子神qíng恍惚一下!
可到底是什麼大用處呢?
李思淺尋了機會,悄悄找了黑山問道:「大爺當年的脈案和藥方都收在哪裡,你知道嗎?」
「大爺是封了世子的人,照規矩,每回診脈後,太醫院都錄一份脈案、要找脈案、藥方,這一處最便當。」黑山明了的看著李思淺,直接回答了李思淺的言下之意。
「能不能不驚動二爺,把大爺最後一年的脈案和藥方抄一份給我?」李思淺非常滿意黑山的伶俐。
「能,這事容易,明天我就去一趟太醫院。」黑山點頭。
第182章事啟
「這事,能不能也不要告訴二爺?」李思淺有幾分遲疑的問了一句,黑山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停了停,又抬頭看著李思淺道:「二奶奶,小的也有個不qíng之請。」
「你說!」李思淺忙示意黑山,最好大家各有所求。
「二爺……正忙著件大事,極緊要、極兇險的大事。」黑山邊說邊抬眼看著李思淺,李思淺神qíng微凝,卻並不怎麼驚訝恐慌,她也想到了,能讓蓮生這樣的人如臨大敵的事,也就只有爭儲這件動不動抄家滅族的事了,這事,她管不了,既管不了,gān脆想也不要再想。
「二奶奶要是查出什麼,能不能等二爺忙完這件大事再告訴他?」
李思淺一怔,黑山垂頭解釋道:「事關大爺……之死,二爺要是知道,只怕亂了陣腳,逝者已逝……小的意思是說……」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這是替你們二爺著想,我知道了,」頓了頓,李思淺眉梢微挑問道:「二爺這件大事……怎麼才知道兇險已過?總不能等著你告訴我吧?」
「二奶奶放心,」黑山咧嘴笑了:「等兇險過去的時候,二奶奶自然知道兇險過去了。」
李思淺眉梢高挑,她明白他的意思,該知道的時候自然知道,不該知道的時候……還是別旁敲側擊的打聽了!
蓮生的小廝還真是個個聰明伶俐、滴水不漏!
二月初的頭一批京官調動,大哥李思清由翰林院入了中書省跟著王相公提點筆墨,端木蓮生回來就恭喜李思淺,難得的和她細細解釋了半天,從前朝舊例說到如今的官制,從官制說到王相公的履歷脾氣,最後一聲長嘆:「……淺淺,王相以識人著稱,他居然看中了你大哥,看樣子要傳衣缽了,這是你的福氣!」
「這有什麼福氣的?噢!」李思淺抬手揪著端木蓮生的耳垂,「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說,大哥飛huáng騰達了,就有人給我撐腰,以後你要是待我不好,我就可以讓大哥收拾你了?」
端木蓮生嗆壞了,「淺淺,就你大哥……我是說,我哪會欺負你?我只會疼你,我的意思,世間多是世勢人,你娘家哥哥勢壯,那些勢利小人就不敢小瞧你。」
「噢!」李思淺這一聲『噢』拖出長長的尾聲還轉了幾個彎,「我還以為……嫁了你,就是妻以夫貴呢!」
「小丫頭!你這是故意歪解我的意思……」
「我一直覺得吧,宮裡的妃嬪們才得講究娘家是不是得力呢,要是你以後納了貴妾賤妾一堆妾的,我這娘家確實得得力些,不然你只見新人笑,不聞我這舊人哭,我娘家再沒有得力的父兄,唉,那時候我真就慘透嘍。」李思淺臉上嘻笑,眼神卻認真異常。
「你這小丫頭,怎麼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哪有功夫賤妾貴妾的?你明天要不要去一趟李府?這事不好明著慶賀,可到底是大喜的事。」端木蓮生彈了下李思淺的額頭,壓根沒把她這番話放到心上。
「嗯,那我明天回……是去一趟。」李思淺鬱郁道,唉,自己又小心眼了,算了算了,以後不想這事,也不提這話了,車到山前……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