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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當然,你們爺脾氣大,他眼裡只有自己的『規矩』!你在你們爺身邊侍候的時候長,自然知道你們爺的脾氣,該怎麼著,你自己拿主意吧。那屋子裡有講究,我一個未嫁之人,是不祥之身,哪能往那屋裡去?」韓嬤嬤一團和氣,可那團氣不帶溫度、冰冷透骨。

    第150章結髮

    秀英連碰了兩個釘子,可這會兒她什麼也顧不上,除了急還是急。

    爺的脾氣她最清楚,哪怕有一星半點不合心意,不由分說就是攆人!今兒這樣的大事,真要惹惱了爺,她這份差使就不保了,這幾年,為了保住這份差使,只要爺在家,她就沒睡過囫圇覺!

    無論如何,她都要保住這份差使!

    秀英顧不得其它了,繞進上房,走到領頭的喜娘身邊陪笑道:「都這時辰了,爺一會兒就得進來,二奶奶這大禮服還沒換下來呢。」

    李思淺將屋內眾生相看得差不多了,見秀英如此,沖丹桂和金橙使了個眼色,不等喜娘開口,金橙就上前陪笑稟道:「姑娘,該更衣了。」

    李思淺微頜首表示同意,丹桂和金橙上前,李府陪來的兩個喜娘也急忙上前,那幾個原本象看客一樣只看熱鬧的喜娘頓時想起來自己的職責了,這一動起來倒是利落非常,各忙各的,不大會兒,就侍候李思淺洗漱出來,站在屏風後絞頭髮換衣服。

    可端木蓮生似乎回來的早了,沒等李思淺更衣完畢再坐到炕上,就聽到屏風外腳步聲起落,接著是秀英透滿了恐懼的顫音:「爺,二奶奶在更衣,一會兒就好,您……您先……」

    「怎麼回事?」端木蓮生頓時怒了,鋪嫁妝時鬧了那麼一場,屋子隔斷的事是他疏忽了,愧疚之餘,他這心裡一直繃著根弦,唯恐再出現一回昨晚的事,讓她剛進門就受了委屈,從他出去到現在一個時辰了,還在更衣……難道又有人不知死活?

    李思淺聽到端木蓮生飽含怒氣的聲音,心裡『咯噔』一聲,她知道那些虱子是做什麼用的了!

    「丹桂快去,給二爺倒杯茶,說我一會兒就好,請他稍安匆躁!」李思淺故意提高聲音吩咐丹桂,丹桂應聲而出。

    屏風外,端木蓮生聽到李思淺柔柔的吩咐聲,心qíng頓覺鬆緩,這聲音里沒有委屈!順著明顯有些戰慄的喜娘的指引坐到炕上,接過丹桂奉上的茶,端在手裡看著丹桂問道:「侍候你們姑娘吃過東西沒有?」

    丹桂能在李思淺身邊做掌總大丫頭,這份聰明不用說了,瞄了眼驚恐的盯著她的秀英,曲膝笑道:「今天一大早,先是大奶奶拿了碗參湯,後來二奶奶又送了鴿子湯,高王爺gān脆抬了一大桌席面,可今兒這日子,姑娘哪裡吃得下?」

    「那倒也是。」端木蓮生臉上的神qíng更加緩和,微微帶有幾絲笑意,抬了桌席面,這高宗業雖二貨,倒也知道心疼妹妹。

    丹桂雖說成功的將端木蓮生的發問移花接木帶進溝里,可也嚇出了一身冷汗,說來也怪,這位姑爺每回見她們都客客氣氣,多數時候還能看到幾絲笑意,可她和金橙她們還是怕他,姑娘說這是因為他殺人太多,身上有殺氣,可姑娘一點也不怕他,真是一物降一物……

    端木蓮生剛喝了半杯茶,李思淺一件大紅繡金壓黑邊短襖長裙,頭髮綰的極簡單,cha了支華麗的紅寶步搖,從屏風後轉出來。

    端木蓮生手裡的杯子僵在半空,愣愣的看著李思淺,他頭一回見她這樣華麗到奢靡的打扮,只覺得心馳神搖,這就是所謂的濃妝淡抹總相宜?這樣一身奢麗,難得她竟能穩穩壓住,小丫頭果然長大了。

    「二爺?二爺?」端木蓮生舉著杯子,定定的看著坐到他對面的李思淺,喜娘手裡的酒卺遞不上去,只好叫了一聲,又叫了一聲,端木蓮生卻渾然不覺,喜娘求救般看向李思淺,不等李思淺有所反應,端木蓮生已反應過來,冷眼看向喜娘,喜娘嚇的一陣哆嗦,都有些口吃了:「二二二……爺,該飲合卺酒了。」

    「嗯。」端木蓮生將手裡的杯子遞給秀英,接過喜娘遞上的合卺酒一口飲了,那喜娘接回酒卺正要扔出去,端木蓮生抬手制止道:「放下!還有什麼禮?」

    「是是是!還有結髮。」喜娘聽出端木蓮生的催促之意,哪敢計較端木蓮生此舉合不合規矩,趕緊放下酒卺,去端結髮禮的東西。

    李思淺看著那一對酒卺沒說話,不扔也好,看今天這樣的作派,這一扔出去,真不知道會扔出什麼妖蛾子,萬一又惹惱了對面那位爺,打打殺殺,自己這個婚禮就成笑話兒了,不知道得被人議論多少年!

    喜娘捧著盛著剪刀的金盤,拿起剪刀,先剪下李思淺一縷頭髮,伸手就要去剪端木蓮生的頭髮,端木蓮生下意識側身閃過,伸手接過剪刀,自己剪了厚厚一縷下來,從喜娘手裡拿過李思淺那縷頭髮,細細包在自己頭髮中間,用紅繩系好,握在手裡問道:「就這樣?禮成了?那好,退下吧。」

    喜娘已暈了,不停點頭,聽到一聲『退下』,真是退出去的,難得她退也能退的飛快。

    這位爺果然不是一般人,自己給自己成了禮了!

    李思淺瞪著端木蓮生,不讓扔酒卺有qíng可原,這結髮禮,他要做什麼?是什麼意思?吸氣呼氣,今天不能生氣,一生氣,那些人的那些小伎倆就得逞了!

    端木蓮生對李思淺的怒目渾然不覺,理好那縷頭髮放進荷包,收進了懷裡。看著正輕輕呼氣的李思淺,關切了一聲:「累不累?」

    累不累……李思淺無語,她能說累麼?

    「你一身酒氣,先去洗……」李思淺話沒說完,對面的端木蓮生已笑的跟花兒一樣了,李思淺立刻覺悟,這會兒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這話里的意思……她明明什麼意思也沒有!她就是沒話找話!他怎麼能笑成這樣?他什麼意思?他想到哪兒去了?

    「我先洗漱!」見李思淺怒目瞪他,端木蓮生這回覺悟的快,笑容是收不回去了,趕緊跳下炕,邊走邊吩咐秀英:「讓廚房給我送碗粥過來。」

    「我也要一碗!」李思淺趕緊不客氣的加了一句,他餓著,她也餓著呢!

    第151章全了禮

    李思淺以為這兩碗粥就是兩碗粥,最多搭幾碟子下粥的小菜,誰知道秀英去了好半天才回,指揮著幾個廚娘擺了七八樣,有葷有素,有湯有菜,甚至還有個明爐小鍋子,兩碗粥可憐兮兮混在中間,半分主角的樣子也沒有,更象是添頭。

    這兩碗粥擺出這樣的動靜,自己是先吃呢,還是等他呢?這是個難題,沒等李思淺難為第二遍,端木蓮生就渾身清新水氣,披了件黑色深衣出來,走到炕前,伸袖子跟李思淺那身大紅比劃了下,「這紅太濃艷,也就黑色能壓得住。」

    李思淺窘窘有神,這話什麼意思?配qíng侶裝呢?也就黑色壓得住……他要壓她?他還要拿這個壓她?他堂堂一個大將軍,丟不丟人哪?

    「你也餓了?是了,剛才你那個丫頭……叫金桂?」

    「丹桂!」李思淺咬牙糾正。

    「嗯,比金桂好聽,丹桂說你早上就吃不下,一碗粥夠不夠?再添……」端木蓮生心qíng相當不錯。

    「夠了!」李思淺急忙打斷他的話,一碗粥就搭了這麼一桌子,再不夠就得擺一炕了!

    「讓人拿點酒,我陪你喝兩杯?」

    ……難道他剛才出去不是敬酒去了?難道他還沒喝夠?

    迎著李思淺的疑惑,端木蓮生解釋了一句:「剛才怕酒多,以茶代酒,也就陪幾位相公喝了幾杯。」

    噢!是了,他這麼個位高權重的殺神,他說以茶代酒,估計連敢吱聲的人都沒有。

    見李思淺沒出言反對,端木蓮生示意秀英,片刻功夫,秀英送了壺溫溫的huáng酒和兩個茶杯大小的杯子過來。

    端木蓮生示意秀英放下,提起酒壺先給李思淺斟了大半杯,又給自己斟了,舉起杯子,張了張嘴,卻化成笑容示意李思淺。

    李思淺也端起杯子,出嫁最難過的關就是一會兒的dòng房,跟一個幾乎陌生的人……李思淺下意識的瞄了眼旁邊的水漏,其實不用看,她進靖海王府時就天色近黑,時辰肯定不早了。

    喝點酒最好,酒能壯膽,能讓人放鬆,還能……總之這會兒喝點小酒,百益而無一害!

    瞧著端起杯子,埋著頭,啜的雖不快卻不停,一口氣喝光了杯中酒的李思淺,端木蓮生幾乎看呆了,等李思淺喝完酒,杯子離開嘴邊輕輕舒了口氣,端木蓮生這才想自己的酒,趕緊一仰頭喝光,伸手拿起酒壺,又給李思淺斟了大半杯,卻順手將杯子往旁邊移了移,示意那碗粥道:「空腹喝酒容易醉,先吃點東西。」

    「嗯。」這句話說晚了,李思淺已酒氣上頭,暈暈乎乎的看著那碗粥,說來也怪,剛才還餓的看什麼都香,這一杯酒下去,再看那粥就有些膩歪。李思淺一隻手肘放到炕几上托住腮,嗯,這樣舒服多了,另一隻手掂起筷子,拎了筷子看了一圈,唉,竟無下箸處!放下筷子,李思淺又去端她的酒杯。

    端木蓮生正看她看的雙眉高挑,想笑又不好笑出來,他沒想到她量這麼淺,這樣的微醺醉態實在有意思。見她又去端杯子,急忙搶在她之前拿過那杯酒,「酒多傷身,這杯我替你喝。」說完一口喝了,又端起自己的酒也喝了,掃了眼桌子上的粥菜,遲疑了片刻吩咐道:「侍候安歇吧。」

    「嗯,歇就歇吧,總得歇。」李思淺頭暈的厲害,腦子卻清醒,鬆開支腮的手,撐著炕沿要下來,端木蓮生已快上一步,伸手去扶她。

    幾個丫頭都極其利落,眨眼功夫替兩人收拾好,一層層放下簾幔,退了出去,只留下兩根巨大的龍鳳燭散發著幽幽的清香。

    李思淺坐在chuáng沿上,看看自己腳上的鞋子,又看看端木蓮生已脫在旁邊的那雙大鞋子,穿件衣服,他也要一身黑色壓她的大紅,這么小氣的人,要不要把鞋子壓上去呢?李思淺一隻腳挑著鞋子,眼角斜著身後,好象他已躺下了,要不……還是壓上去吧!

    「壽chūn府也有壓鞋子的規矩?」李思淺咬著嘴唇,屏聲靜氣挑著鞋子正在挪,端木蓮生突然在她背後慢條斯理說了句,李思淺頓時象被人施了定身法。

    「你說什麼啊?沒聽懂!」李思淺臉不紅心不跳,斷然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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