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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7:51 作者: 閒聽落花
    李思淺頭一趟來看李思汶,進了院子,見院子裡的糙木不是已經gān枯就是長瘋了,忍不住皺了眉。

    進了上房,岫雲怯生生迎出來,李思淺跟著她走到chuáng前,在chuáng前高凳上坐了,細細打量李思汶。

    李思汶臉色青灰,瘦的兩頰塌陷,嘴唇白的幾乎分不出輪廓,一雙眼睛大的突出在外,正直直的盯著李思淺。

    「怎麼瘦成這樣?」李思淺實在不忍心多看,移開目光,叫過岫雲問道。

    「姑娘……姑娘……病著……」岫雲眼裡都是眼淚,期期艾艾yù言又止。

    「姑娘哪有什麼病?不過累著了,照理說好好調養一陣子就好了,怎麼反倒瘦成這樣?雖說這府上正忙著喪事,姨娘不是經常過來嗎?怎麼還調養成這樣?」

    李思汶閉上眼睛,扭過頭面朝里。

    「大娘子明鑑!」岫雲瞄了李思汶一眼,撲通一聲跪在李思淺面前,眼淚一個勁往下掉,既然大娘子什麼都知道,她就實話直說。「這會兒正是暑天,姨娘帶來的湯水放上半個一個時辰就壞了,姨娘兩三天來一回,姑娘就兩三天吃一頓飽飯,求大娘子……」

    「姑娘想吃什麼,你難道不能去廚房吩咐她們現做?」李思淺看了眼扭頭朝里、一動不動的李思汶,依她的脾氣,怎麼會忍成這樣?

    「開頭去過兩趟,廚房的嬤嬤們說,大娘子……鄭大娘子吩咐過,鄭家最重孝字,老太爺孝期,任誰也不能壞了規矩,每日裡就是青菜豆腐糙米飯,婢子多說了幾句,當天鄭大娘子就過來了,把姑娘一通排喧,罰我跪了一個時辰,說姑娘這是不孝。」岫雲泣不成聲。

    唉,是自己想左了,現在不是她能忍,而是她沒有辦法,這府里從上到下沒有一個肯幫她助她、甚至替她說句話的人,她又病的起不得chuáng,她不是沒有脾氣,而是沒有辦法!

    「你真是糊塗!」李思淺想通了,皺眉訓斥岫雲,「姑娘病重需要仔細調養的事,鄭大娘子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你找她有什麼用?你該去找二太太,或是大夫人,姑娘病成這樣,二太太也罷,大夫人也好,斷沒有置之不理的理兒!」

    岫雲臉上有幾分明悟,對啊,鄭大娘子難為姑娘,自己就該去尋二太太做主,二太太要是不做主,那就去尋大夫人!

    李思汶也轉過了頭,定定的看著李思淺。

    「這是一,其二,別忘了!你姓李,就算陪你們姑娘嫁到了鄭家,你還是李家的婢子,這府里這一陣子又是老侯爺的事,又是大爺成親,忙亂不堪,上上下下確實有忙不過來、顧不及的地方,這府上顧不及,你就該回咱們府上,姑娘要吃什麼用什麼,尋姨娘也罷,找太太也好,要什麼沒有?難不成你出了李家大門,就不姓李、不是李家的人了?」

    岫雲嘴唇抖了半天,伏身連連磕頭:「婢子……婢子糊塗了!謝大娘子……謝大娘子教訓!」

    「起來吧。」李思淺聲音轉柔,「這一陣子難為你了,你們姑娘能熬過這一關,多虧了你,你的好處你們姑娘心裡都明白,往後用心侍候,你們姑娘必定不會負了你。」

    「謝大娘子!婢子知道……知道!」岫雲急忙站起來,一把接一把抹眼淚。

    「你們姑娘吃東西挑剔,一時半會的,這府上的飯食只怕不合你們姑娘脾胃,這樣吧,」李思淺看了眼已經將頭捂進被子的李思汶,嘆了口氣,gān脆好人做到底,「你跟姨娘說一聲,讓她送些明炭、紅泥爐、鐵鍋燉鍋、調料食料什麼的進來,就放在這茶水間,日常給你們姑娘燉湯燉水的也方便。」

    「是!都聽大娘子吩咐!」李思淺說一句,岫雲答一句。

    「別忘了你姓李,李家姑娘可沒有受氣的先例。」李思淺站起來,看著岫雲,這話卻明顯是說給李思汶聽的。

    岫雲看了眼緊裹住李思汶的那團被子,恭恭敬敬的跟在後面送李思淺出門。

    「姐姐!」李思淺剛要邁出門檻,後面傳來李思汶含含糊糊的一聲姐姐,李思淺眉梢微挑又落下,扭頭看了眼從chuáng上支起上身的李思汶笑道:「好好養著,有空我再來看你。」

    第140章壞人親事如殺父

    端木蓮生走後兩三天,收王公法貼的南越商人好象著急了,開始提價,沒過幾天,又提了一回價,將價錢提高了兩成,又過了幾天,又是提了三成,直到把王公法貼的價格提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天價。

    一天傍晚,這南越商人突然收拾東西走了,留下無數話料,京城的閒人們談論之餘,一致認為那南越人對王公貼子勢在必得,既然走了,必定是收到了至少一份王公法貼。

    六月里,小高送走了宋葉盈,鬱鬱寡歡了好一陣子才漸漸緩過來。

    夏日將盡,七月底,整個京城最熱鬧盛大的事,是林相公的六十整壽。

    李思淺磨磨蹭蹭不願意去賀這個壽,最主要的原因是林明月。

    這位號稱京城第一的才女、美女,自覺自己和端木二爺的大好姻緣是被李思淺這個小三硬生生撬了牆角才破壞掉的,看到她簡直跟見到仇人一般,恨不能直接用目光把李思淺穿個三刀六dòng幾百個窟窿。

    這幾個月,不管在哪裡,李思淺見到她都退避三舍,不是怕她,而是覺得不犯著,這會兒自己偏偏要送上門去,李思淺再不qíng願,可林相公六十整壽這樣的大喜事,卻不能不去。

    姚章慧特特等在二門一處不顯眼的角落裡,和李思淺一起進了後園。

    「你看看這份熱鬧,真是錦上添花,烈火烹油,何苦這麼張揚!」林府布置之奢華讓姚章慧看的眼暈,忍不住湊到李思淺耳朵嘀咕道。

    「說是還要鑒寶,不知道是什麼寶貝。」李思淺一邊看一邊估算著得花多少銀子,阿慧說得對,是太奢費了,聽說去年冬天大捷的賞銀還沒發全呢,二皇子不是最重名聲……噢,是了,二皇子是因為禮賢下士大有賢名,又不是因為節儉出的名,凡禮賢下士,就是拿錢結jiāo文人,那就沒辦法節儉……今天到底要鑒什麼寶?不知道為什麼,李思淺心裡總有幾絲惴惴,仿佛這鑒寶會跟她有關似的。

    「熊大娘子!」剛要轉進花廳,姚章慧突然捅了李思淺一把。

    前面不遠,林明月一反慣常不食人間煙火的姿態,正和熊大娘子熊葉蓁說的笑容滿面極是投機。熊葉蓁另一邊站著林明玉,氣度安閒,和熊大娘子幾乎並肩而立。

    「避一避吧。」姚章慧有幾分打怵,忍不住建議了一句。

    「怎麼避?」李思淺掃了眼四周三五成群的貴女,這會兒一躲就是笑話兒了!「咱們走咱們的。」

    「嗯!」李思淺的篤定讓姚章慧有了底氣,微微抬著頭,緊一步走到李思淺前面,上台階準備沖三人一點頭就擦身而過。

    「咦!這不是李家娘子麼。」林明月早就盯著李思淺了,哪容她們點頭而過,抬著下巴,如同一隻炸毛的小母jī一般,擺足了氣勢盯著李思淺一聲尖利,明擺著是挑釁。

    「大娘子好,熊家妹妹好,林二妹妹好。」李思淺沖她一曲膝,隨既笑容甜甜和熊大娘子、林二娘子打招呼。

    姚章慧急忙壓住幾乎要飛起的眉梢,笑容可揖的和三人曲膝見禮,阿淺太壞了,林家大娘子是大娘子好,到熊家娘子和林二娘子,就都是妹妹了,人家明明比她大……咳,誰讓她是嫂子呢,這是以妯娌論大小呢。

    林大娘子一張臉頓時鐵青,熊大娘子仿佛沒覺得半分不對,一臉笑容無可挑剔的和姚章慧、李思淺見禮,林二娘子卻喜笑顏開,看向李思淺的目光神qíng明顯透著咱們才是一家人的親熱勁兒。

    「聽說你妹妹病還沒好?」林大娘子恨不能用目光把李思淺捅出一身窟窿,連句過渡也沒有,直接上gān貨!

    「多謝大娘子關心,好是好多了,不過鄭家二太太疼她,不放她出門,一定讓她多將養幾天。」李思淺說起鬼話眼睛都不眨。

    「疼她?我怎麼聽說你妹妹給婆婆侍病,嫌累才說自己病的,老清遠侯過世,守了幾天孝她又嫌……」

    「大娘子從哪兒聽到的這些顛倒黑白、罔顧是非的胡說八道?」李思淺憤怒的打斷了林大娘子的話,「這樣要壞我妹妹名聲,居心叵測之人,是要下拔舌地獄的!這不光壞了我們李家的名聲,還壞了清遠侯府的名聲!阿慧,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尋林夫人,一定要當眾澄清此事!不然……」

    「大娘子別急,明月不過是覺得咱們都不是外人,聽到閒話,隨口問你一句真假罷了,李家什麼門風,大家不都看在眼裡?何怕這些閒話?就是鄭家,也是有規矩極講究的人家,哪裡容得下不孝子孫?不過一句話的事,哪犯得著多理會?大娘子且消消氣。」熊大娘子上前握著李思淺的手,大方又不失親熱的勸李思淺道。

    「大姐姐也真是的!這都是引起空xué來風的謠傳,聽到時就該一笑置之,謠言止於智者。」熊大娘子勸李思淺,林二娘子就勸林明月。

    林明月氣的狠瞪了林二娘子一眼,林二娘子根本不在乎她,掃了眼四周,話裡帶著威脅:「今兒二翁翁做壽,是咱們林家的大喜慶,大家都喜喜慶慶的,姐姐怎麼倒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林明月自小和林明玉不對付,平時多數是她占上風,這回竟被林明玉當眾訓了個不能反駁,只氣的頭髮暈眼發花。

    「那兒景色最好,大娘子先跟姚大娘子坐過去喝杯茶,一會兒我去陪大娘子說話。熊大娘子笑語盈盈示意李思淺,李思淺笑應了,拉著姚章慧就走,見好趕緊收,這畢竟是人家的地頭,再說,李思汶的事更要見好就收,不能多說,越描肯定會越黑。

    「說起來,我們家跟熊大娘子家還有點拐彎親戚呢。」兩人落座端起茶杯,姚章慧坐近李思淺,低低閒話。

    「嗯?」

    「我姑姑嫁了鮑家,熊大娘子的阿娘也姓鮑,是我姑姑丈夫的堂姐,同一個翁翁的,很親的堂姐弟。」

    「熊祭酒夫人鮑氏?」李思淺很是驚訝,「從沒聽你提起過。」

    第141章信任開頭

    「我姑姑……你也知道,是立規矩累倒病死的,我們家跟鮑家鬧了一場,後來漸漸就不怎麼來往了。我們家回到京城前兩年,熊祭酒升了國子監祭酒,阿爹想讓阿娘去尋一趟鮑夫人,看能不能讓大哥進國子監,是太婆發了話,讓阿爹死了這條心,不要打鮑家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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