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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41:09 作者: 不見當年
但也說不清這份惦記里,是愛更多,還是恨更多。
就是這樣又愛又恨,讓他對這個人記到今天。
曾如初:「……」
情緒似隆冬清泉結冰,又似溽暑燥烈顛沛,悶涌在胸腔里,冷熱一陣陣交替,卻找不到一個宣洩口。
「我到底對不起你什麼,」酒意一陣陣地往上躥,他面上冷靜如常,但理智早已被情緒和酒精逼的節節敗退,「讓你都不肯回個頭。」
自那晚後,她後面一次電話沒給他打過,一條簡訊沒發過。
走的之乾脆,儼然像是在盼著他說那句話。
他說放了她,是以為她若喜歡,會自己回來。
他不想背著一個強迫她的包袱。
卻沒想到,她不僅一次都沒回過身,還兩袖清風的跑到別的地方。
跟他天南海北,山高水闊。
外面風聲大作,雨珠砸在窗欞上,聲聲作響。
曾如初看著他的眼睛,倏地一笑:「要回頭也是你先回頭吧。」
「起先是你招惹的我,後來,也是你覺得我成天偷偷摸摸很煩人,是不是,傅言真。」
先放手的,明明也是你。
為什麼要她回頭呢。
傅言真喉結上下一滾,唇線漸漸抿直,不多時,又鬆開。
「什麼意思?」他問。
「你想玩的時候就把我綁在身邊陪你玩,你沒心情玩的時候你就說放了我了,讓我趕緊走,你這時候還問我,為什麼不回頭去找你。」曾如初笑了笑,「我喜歡你,就非得這麼作賤自己嗎?」
「……」
一句話,他只抓住那四個字——
「我喜歡你。」
她剛剛說的。
「再說,我回頭找你幹什麼呢。」
和外面狂風驟雨迥然相異,她聲音緩緩的,不急不徐的,平靜的像是在風調雨順里,「你希望我別偷偷摸摸,希望我能光明正大的跟你在一起,但我根本做不到,所以我還會惹你不高興,還會惹你心煩,甚至還會耽誤你訓練。」
沒待傅言真說話,情緒湧上來,她有些克制不住,繼續:「你這麼要強的一個人,要是再因為我分心輸了比賽,你一定會更……煩我的。」
說「煩她」的時候,她頓了一頓。
心裡門清是一回事,但一經說出口,這疼痛,卻像是加了倍。
傅言真手指微微孱動,眼皮也不自覺地一顫,長而密的眼睫垂落,擋住眸子裡那一抹複雜的難以形容的異色。
知道他們如今身份已有差異,曾如初只好努力平復情緒,拿捏著語氣,試圖跟他說道理:
「我們是不一樣的兩類人,你可以無所顧忌,可我不能,我不能讓我舅舅和舅媽再為我操心受累,我虧欠他們太多,那次為了去酒吧找你,我騙了老師騙了他們,害的他們為我吵架,他們結婚那麼多年,那是第一次吵架,是因為我。」
那天的事情至今還清晰的印在她腦海里。
曾繁清在那之前,從沒對沈鄰溪紅過一次臉,但那晚很大聲的責備沈鄰溪在慣著她。
第二天早上,她看到沈鄰溪的眼睛泛著紅腫,知道她應該哭過。
可沈鄰溪沒責怪她一句。
這份包容,卻也讓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傅言真說不出一字去回應。
「你以前總問我,我做你傅言真的女朋友怎麼就跟做賊一樣,」曾如初吸了吸鼻子,努力將那股酸意逼退,「但是我能不能用你的邏輯來問你,傅言真,你跟著我一起做賊,就這麼生不如死嗎?」
傅言真:「……」
「我們那時候說好不告訴別人的,你當時答應我的,你之前明明也知道我就是個膽小沒用的書呆子,你不是還拿這個嚇唬過我嗎。」曾如初緊咬著唇,憋了許久,到底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但後來,你對我沒了耐心,對我存著情緒,我好像做什麼都是錯的,好像說什麼都能讓你不高興,甚至,我跟別人說個題目,你都能跟我黑臉。」
聽到這些話,傅言真隱約覺得心口那裡疼。
像針戳一般,細細密密的痛。
曾如初也覺得一陣胸悶。
原來她只是以為自己已然釋懷,殊不知,還尚有一絲餘毒。
但她情緒越激烈,目光反倒越來越淡,淡到近乎麻木,「傅言真,你要我跟你一樣,我做不到,我要你跟我一樣,你也做不到。」
她一字一句,似是在做總結陳詞:
「又何必回頭。」
「也許,你曾經的那些姑娘都回頭找過你。」
「但我不會。」
「我知道這沒有意義。」
趙允恬以前問過她:「你覺得你們是不是一路人。」
他們不是。
他們終究不是同路人。
他只是她青春里一位打馬而過的過客,給她留下過繁華壯烈的記號,夠她在往後餘生的每一次回憶里饜足。
柔軟平和的聲音落在空蕩的樓道里,似有回音。
傅言真默了許久,才有些艱澀地開口:「你這是,在恨我嗎?」
「我沒恨過你。」曾如初目光平靜的看著他,「傅言真,我知道你遷就過包容過我,也感激你曾經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幫我攔下你表弟……真沒恨過你。」
他回望她,眸光里暗流涌動。
「希望你也不要怨我什麼,我這個膽小鬼,其實也為你勇敢過的,我怕這怕那,跟你在一起時不敢抬頭看人,但無論是俱樂部還是籃球館,你想讓我來的時候,我都鼓足著勇氣趕過來,對於我來說,做這些事也是在忤逆我的本性,後來我知道我讓你煩了,還讓你訓練分心,你沒再讓我來,我當然不敢自作主張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