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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25:57 作者: 春汐
「是來打球嗎!有空也帶我們一起吧!好久沒見你啦!」
話語中的興奮欣喜難以掩藏,聽起來是在和某位風雲人物講話。
不過, 對方似乎並沒有回應的意思,對話凝滯片刻,女生失望地說:「……那好吧。要幫你喊你等的人嗎?」
「……」
「好。唉, 那下次見啦!」
幾個女生步履匆匆地從畫室窗前的走廊走過, 其中一人小聲嘀咕:「唉, 也不知道是誰那麼幸運。」
「居然讓許懲在那兒等她。」
「該不會是戀愛了吧。」
「沒聽說啊!」
「你們記不記得上學期楊曉純他爸專門來找過許懲?」
「不會吧……」
咔的一聲。
喬方語的研磨杵頓在碗底。
許懲?
她的心有點亂。現在, 許懲正在她們畫室外面等人?
喬方語咬了下唇, 方才還感覺差強人意的畫面,忽然就好像哪兒都不對勁了。
她握著筆, 半天也沒落下新一划。
今天不是她和許懲約定的家教日,所以許懲不可能是來找自己的。
那究竟是誰,能得此殊榮,讓許家少爺在門口乾等?
喬方語側頭望去,楊曉純還在畫室中間認真繪畫。
她的座位在教室正中間,最寬敞的位置,腳邊擺滿了畫具,就連一把普普通通的刻刀都是大師級的。
之前她甚至還撿過楊曉純扔掉的顏料盒。
但後來,因為許懲送了她太多太多用不完的工具,喬方語再也沒有在畫室里撿過其他同學的廢品用。
楊曉純穿著乾淨的校服,少女扎著簡單馬尾,露出素白飽滿的額頭。
聽同班的同學說,因為沒有得到科體藝節的邀請函,楊家父親花了大價錢,送她去了上海一家私人畫廊補習。
這學期開始,喬方語就明顯感覺,楊曉純對畫面的理解和表現力上了一個台階。
而她因為奶奶住院血透的事情耽誤了時間,甚至提筆時都感覺力不從心。
人和人的起點本就不一樣。
但偏偏,最可怕的事情是,比你優秀的人比你還努力。
喬方語有點挫敗地垂下了頭。
許懲等的,大概就是她吧。
那又如何呢。
自己本來就沒有任何理由要求許懲為自己做任何事情。
還是好好畫畫,爭取能夠早日將欠許懲的錢還上吧。
喬方語深深地呼出口氣,排出胸中滯澀,落筆在面前油畫上。
時間一點點流逝,日色西移,喬方語筆下的油畫也逐漸完成。
教室里只剩下了楊曉純和她兩人。
喬方語將畫紙緩緩地從畫架上取下,與其他同學的作業整理疊放在一起。
走廊已經完全暗下來,她眯了下眼睛,看不清那個人是否還在。
許懲等的人不是楊曉純?
不知為何,她心裡那口氣忽然鬆了下,半晌又泛上一絲絲的苦澀。
無論是誰,反正與她沒有關係就是了。
教室後方的鐘表已經走到了五點三刻。
喬方語看著沉默繪畫的楊曉純,忍不住開口提醒:「還有十五分鐘——」
楊曉純冷冷地抬眼,目光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知道,我不是傻子。」
被堵了一嘴,喬方語訕訕地笑了下,沒說話,安靜地在後排自己位置上等待。
其實她和楊曉純的關係本來沒有這麼僵,甚至之前,她們還曾經一起討論過排線的畫法。
但是在她參加科體藝節,一舉拿到省一,而楊曉純連複賽資格都沒有取得,卻頂替了她的名額,參加了頒獎典禮,還拿走了本屬於她的邀請函。
那之後,她們再沒說過一句話。
喬方語不明白楊曉純為什麼要這樣做。
也不知道,究竟該怎樣處理這段尷尬的人際關係。
在時鐘走向六點之前,楊曉純終於起了身,帶著畫布朝她走來。
喬方語剛抬手接過,她就尖利地喊道:「放好!」
喬方語的手抖了一下,楊曉純厲聲又道:「別弄壞,你賠不起!」
同樣是學畫多年的藝術生,喬方語本不可能不知道正確的收納方法。
但被楊曉純斥責的瞬間,她腦海里的第一反應仍是,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可能會損傷別人金貴的畫布。
於是喬方語雙手接過她的畫紙,小心翼翼地平攤在了一沓畫的最上面。
她沒注意到,陰暗的走廊窗邊,少年沉下了眉眼,眸中的戾氣無所掩藏。
楊曉純高傲地睨她:「我畫得怎麼樣?」
她交上來的作業完成度很高,畫的是靜湖蓮花,盛夏的池塘明亮,用色大膽活潑,結構也恰當寫意。
喬方語實話實說:「很好。」
楊曉純像是被取悅了,從鼻尖輕哼一聲,又問:「和你比呢?」
喬方語一時有些難答這個問題。
論畫技和表現力,楊曉純的作品,在全班一定是數一數二的。
這次的課程作業題目是「蓮花湖」,能把蓮花和倒影的形態刻畫正確的,在班裡就不多,而楊曉純的作品兼顧了畫面美觀和意境,顯然更勝一籌。
但喬方語自己……
她想了想,決定不和人起衝突。
她軟軟地笑了下:「我覺得,你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