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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25:57 作者: 春汐
    列車到站,許懲站立在門邊等待。

    開門的剎那,他將一張紙幣斜斜投入乞丐老人的布袋裡。

    而後頭也不回離去。

    -

    凌晨三點,城市寂靜,天際線隱隱透出發灰的光,夜市燒烤已經收攤,地面散落著搖晃的酒瓶蓋和沾著油污的竹籤。

    喬方語終於補完了全部的作業,比預計的時間還要更快些。

    留宿在畫廊多有打擾,這個時間回家又會吵醒覺輕的奶奶。

    喬方語沒多猶豫,便收好了畫作往學校走。

    唐欣雅同她說過,三中的管理不錯,托牛頭的福,圍牆結實,保安亭里也一直有人站崗。

    所以哪怕就和南城質量最差的職校挨著,學生平時住宿,也不太會有安全方面的困擾。

    夜風有點涼,喬方語把畫裝進帆布袋裡,抱在懷中,經過暗巷時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巷子裡的光線昏暗,喬方語的夜視又一向不好。

    聽覺的感官好像在這一刻被加強,她聽見老樓的窗戶在風聲里吱嘎作響,餘音拉得很長;

    不近不遠的位置里,有人按動了打火機,連續兩下才把煙點上。

    「哦喲,這個點居然還有女人?」

    喬方語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有點緊張,寄希望於不會那麼倒霉,只是這麼一次夜路,就遇上了不懷好意的人。

    「嗨——你跑什麼啊!」

    對方的聲音驟然拉近,喬方語額上冷汗劃下,當即加快了步伐。

    然而,混混顯然比她更熟悉暗巷裡曲折迴轉的窄道。

    追著她的步伐聲越來越近,偏偏又保持著一段距離,像是貓故意吊著耗子,看熱鬧一般的折磨。

    來人不止一個,另一個嗓音更尖的人笑聲陰寒:「看起來還是個小娘們?不會是三中的學生妹吧?」

    「拿的什麼好東西,也給小爺看看?」

    喬方語不敢再和他們磨下去,走過下一處轉角,她猛然甩開步子,顧不上腳步聲的動靜,倉皇地向外奔跑!

    北面的光線更亮,喬方語已經來不及分辨道路的方向,只顧向人多處奔跑。

    然而她背著不輕的書包,又抱了滿懷的畫具,路面磕絆,她幾次都差點跌倒。

    追擊者卻是動了真格,距離不斷縮短,再逼近。

    喬方語的內心湧起一絲的絕望,低血糖的噁心感,連帶著身後混混口中下流的黃腔,一下下衝撞著她的大腦,讓她想要不顧一切地往前沖,身體卻像是積水的棉花,越來越沉重。

    「別跑了,讓大爺摸一下,保准放你走,啊。」

    「大半夜的在外頭浪,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喬方語喘著粗氣繞過一個又一個巷口。

    沒有、這邊也沒有。

    沒有人會在這個時間、在這種地方散步。

    她根本不可能向任何人求援——

    前方的路口有個人影!

    喬方語的心跳劇烈地加速,低血糖讓她的視野一片金星,她甚至不敢確定是不是看花了眼。

    但本能讓她鼓起勇氣大喊出聲。

    「哥哥!」

    對方的腳步似乎沒有停留,她一鼓作氣地追過去,大聲說著話:「伯、伯伯喊你來接我,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這裡好黑,我差點迷路了,真可怕!」

    然而視野里的黑茫褪下,留下的只有她粗重的喘息聲。

    沒有人……嗎?

    喬方語的心瞬間落入冰窟。

    大腦有瞬間的空白,混混們好像追來了,有尖銳的笑聲,衣料摩擦,他們朝她的方向伸出了骯髒的手臂。

    她的腳好像崴到了,懷裡的袋子也揉成了團,辛苦補好的畫,大概又折壞了。

    耳膜鼓脹,她只能聽見嗡嗡的聲響里,間或夾雜著的,拳擊重肉的悶響。

    漫長得宛如真空的瞬息過後,喬方語感覺有溫熱的東西砸在自己的手臂上,沿著她因戰慄而冒出的小疙瘩,淌到手背,又慢慢滴下。

    然後她看到有雙手輕輕探出來,接住了那滴水。

    遙遠的路燈拉出細長的影,把那雙手襯得更加骨節分明。

    喬方語的睫毛忽得一顫,沒敢抬頭。

    那雙手的樣子她太過熟悉,以至於無需確認,她也知道面前站著的人是誰。

    他的語氣懶洋洋的,卻在開口的瞬間,讓她更加控制不住眼淚。

    「人都走了。我在這呢,沒人敢動你。」

    他的聲音極近,低沉的聲線微啞,輕柔得像是在哄。喬方語後知後覺地有些羞恥,腳尖在粗糙的水泥上摩擦,往後退了點。

    「得,這是被嚇傻了啊。」

    許懲揚起點笑,就好像只是做了一樁絲毫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樣。

    他沒有再向喬方語走近,卻三兩下脫下了西裝,蓋在喬方語身上。

    啪嗒的一聲。

    男生的衣擺很長,領口搭在她發頂,袖子卻能鬆鬆地垂在她腰際。

    一瞬間,陌生的體溫和氣息將她整個人包裹住。

    裸露的皮膚和布料刮擦微微發燙,衣擺上還帶著一點淺淡的青檸和海鹽香。

    像是朝升的海霧,輕而緩地漾滿她的身周。

    喬方語的大腦終於遲遲地開始運轉,發麻的身體也一點點恢復了知覺。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沒能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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