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頁

2023-09-18 19:29:18 作者: 星河鷺/溜溜豬
    嚴誠驚道:「那她不是變成傻子了,如此,還能治好嗎?」

    玄真說道:「治好她做什麼,若是她最終能回到嚴恆手裡,就費他的心讓他好好照料這個傻子,若是回不到嚴恆手裡,不是稱了你的心?不過,我乖兒會喜歡一個傻子嗎?」

    嚴誠低下頭來,看來自己的心思在母親眼裡暴露無遺。

    他內心百般糾結,即有些竊喜,又擔心她腦子真的壞了去,昏暗的光線下只看見她因藥性所迷的臉蛋上一陣陣的暈紅,也不知道她腹中到底還疼不疼。

    嚴誠這樣想著的時候,四喜開始抱著腦袋喊疼,那種疼痛感,似乎要將她的記憶從腦海裡面剝離,她努力的想抓出一片片記憶,但是這些記憶都在腦海中碎成一片片,像被風吹走的碎片一樣,她伸手觸及,卻碎成粉塵。

    她含著淚叫「大哥,大哥」,嚴誠雖然知道叫的不是她,但見到她大眼睛圓圓的睜著,迷瞪瞪的想看清楚什麼又看不清的模樣,只覺得心口像被人用刀剜去一刀刀似的,他抓出她努力往上抓住什麼的手,又一次次被她甩開----

    人在痛苦難當的關口,所喚的應該是自己最親近之人的名字了。

    嚴誠突然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小丑一樣,母親洞悉了他的心意,這是對他的憐憫跟施捨嗎,在此刻之前,他並未有心要留住她的。

    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即使自己不留住她,她還能去哪裡。

    即使在迷糊中,她也知道這個並非良人。

    這種頭疼欲裂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起來,四喜覺得周圍鬧哄哄,怎麼都不得安寧,她只得捂住耳朵大聲嘶喊,想叫周圍的世界安靜些,卻不曾料到自己的叫喊之聲都變了形。

    一個女子,若是在他面前這般失態,放在以前嚴誠斷然不會搭理的。

    嚴誠突然才想起,直到這個時候,他連這個女子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她既然失去了以往的記憶,想必也不會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這會兒的她連嚴恆的名字也不記得,口中亂喊著「大哥,娘.......」

    ***

    良久,她終於安靜了些,也不喊叫,而是乖乖的躺在那裡,猶如玄真形容的那般,服用此藥的人,乖順的會與平常大不一樣。

    嚴誠試著去撥弄了一下她,她不動,而是安靜的躺著,也不睡,睜大著眼睛看著對面的母子二人,不笑,也不哭。

    她其實還保存了一點點殘存的記憶,記憶裡面有那個從小撫育她的娘親,娘親的懷抱很溫暖,可是她怎麼都想不起來娘親的相貌,久而久之她便放棄了,因為她害怕連最後一點對於娘親懷抱的記憶都失去,所以她在苟延殘喘。

    她還記得一點有一個男人,他的個子很高大,一拳頭下去能打死一頭老虎的男人,他能把自己輕輕抱起,她努力的伸出手來想求個抱抱,卻發現什麼都沒有,面前空空如野,只有黑暗,這個黑暗似乎沒有盡頭,真正的李四喜,被人關在腦海中的一個角落,怎麼掙扎都出不來,她百般逃脫,才掙到這些點滴的殘存。

    甚至連是誰傷害她的,她也想不起來。

    她有點惱恨眼前撥弄她的手,卻不想動,這會兒多動一下都會影響到她的那一星星點的記憶,終於,她確認了這些記憶終歸是屬於她的,這才安心的閉上眼睛。

    聽到旁邊有個男子的聲音說:「她終於睡下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耳朵能聽到東西了,她一遍遍警告自己即使在睡夢中也要記得這些事,哪天娘親和大哥來,只要抱住她,她就知道那個是自己的親人。

    玄真看著兒子傷心悲痛的神情,覺得有些悲哀。確實四喜在她眼裡跟個物件差不多,若是兒子喜歡,她也可以讓兒子跟她在一處,只要她的一舉一動不影響到兒子,她也不介意給兒子多個玩物,只是看嚴誠的模樣,似乎對這個小婦人動了非一般的心思。

    若是動了真情,當真就留她不得了。

    不過在兒子面前,母親還是願意保留最真善的一面出來。

    嚴誠雖然靠在母親身上,眼睛卻是一直盯著四喜看,直到看到她不再露出痛苦的神色,便放寬心下來,他知道這個女子以後再也不能像剛見面那會兒伶牙俐齒。那會兒她裝傻,憨憨的問他月白色的衣服襯她一些,還是藕粉色襯她些,他當時沒有回答,現在他想說,或許淺些的月白能襯的她皮膚更加白皙一些。

    她是個極有智慧的女子,處變不驚,能在被人劫持的時候依然保持冷靜,懂得跟他周旋,若不是自己機敏,當真要中了她的計,被二叔嚴恆抓了個現行。

    他很難想像一個在自己預想中一點見識也無的鄉下姑娘,如何在面對著陌生人向她示威之時處變不驚,她應該比大多數公侯家的女子更有見地。

    只可惜無論自己說什麼,她也不會理解,玄真告訴他,她自理沒有問題的,也就是說日常行為,乃至於餵飽自己都沒有問題,只是思考能力的下降,會讓這個女子以後沒有獨立的思想,誰餵她一顆糖,她都可能跟人走。

    嚴誠的目光最終停在她身上,久久不能離開。

    「孩子,現在你得想想要怎麼保命,為娘聽說皇帝性命垂危,太子一死,立刻就面臨著立儲的問題,為娘想著你若能退一步,以你二叔的秉性不會對你太苛責的,可是你怎會這麼糊塗綁了她來誘你二叔上圈套。」玄真頓了頓,繼續說道:「自古帝王之爭都是殘酷的,既然你起了這個頭,就必須做到極致,若是做不到,就只能任人魚肉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