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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9:03:33 作者: 卿瀠
    應歡怔怔出神。

    傅長凜驕矜而淡漠地理了理衣襟,滿眼追著小郡主清麗又落寞的背影道:「本相還有些私事,恕不奉陪。」

    語罷,轉身混入攢動的人潮中,往小郡主離開的方向追去了。

    ——

    長淮蜿蜒瀠洄,天和城傍水而居,又是皇城腳下,淮上樓船畫舫笙歌四起,天穹之上煙火閃動,盛世人間。

    「姑娘!」

    小郡主失魂落魄地逕自獨行著,並不理會身後不依不饒的糾纏。

    青年終於追上她,彬彬有禮道:「在下賀恭,觀姑娘鬱鬱寡歡,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小郡主手中燈火幽微一瞬,忍著躁鬱漠然道:「與你無關,我已有婚約,莫要再跟。」

    賀恭舉了舉花燈,燭火映亮了他雋秀的五官:「有婚約卻也未必是良人。」

    他似慨嘆似艷羨道:「恕在下唐突,姑娘飛身踏過石橋,滿心滿眼的笑意實在動人。」

    楚流螢被那搖曳的燭光晃了眼,來不及避開他遞來的花燈,又聽得他道:「再瞧瞧眼下這樣的落落寡歡的光景,便知他非良配啊。」

    傅長凜壓抑著怒火追來,正巧將那句「有婚約卻也未必是良人」收入耳中。

    第2章 兄長 哥哥,是有甚麼煩心事嗎

    傅長凜額角一跳,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又蔓延上心頭。

    正欲上前,卻見那矜貴的小郡主忽然開口了。

    「賀公子倒有是一句話說得在理,」楚流螢淡淡掃過他含笑的雙眸,接著道,「你的確唐突了。」

    賀恭一張清雋風流的臉頓時僵住。

    傅長凜心尖兒回暖,抖了抖眼皮,面上仍是那副冷峻薄情刀槍不入的模樣。

    他身量極高,壓低眉眼時總有種深不可測的震懾力——楚流螢幼時便常被他這副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嚇得噤若寒蟬。

    男人不緊不緩地朝她逼近,行走間玄色長袍之上雲鶴暗紋時隱時現。

    他眉眼深邃宛如天人,雙眸間卻滿是濃得化不開的寒意。

    長天冬雪,凜冽徹寒,確是人如其名的。

    男人驕矜而淡漠的跟來時,楚流螢如是想。

    傅長凜面色沉黑地拂開他的花燈,將楚流螢整個擋在背後,以絕對的上位者的姿態睥睨道:「不知閣下是……」

    賀恭雖心下驚異,面上卻分毫不虛,一拱手大大方方報上了家門:「在下青州賀恭。」

    青州城毗鄰國都天和城,物產富饒風清日和,是個修養的好去處。

    天和城中多是皇權貴胄,為官者忌憚京中雲譎波詭,常將家眷子嗣安置於青州城中。

    傅長凜摩挲著指間質地上乘的和田玉扳指,深不可測道:「原是賀御史家的小公子。」

    「本相倒是好奇,城西那處宅子裡那一屍兩命,連帶柳氏滅門案,賀允是如何擺平的。」

    當朝御史大夫,賀允。

    賀恭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話至此,他哪裡還聽不出來面前這冷峻傲慢的錦衣男子便是當朝位極一時的傅丞相。

    他心底惶惶,隱約咂摸出些不對味兒來。

    若這明麗無雙的姑娘便是那個傳聞中對傅丞相死纏爛打的小郡主,傅丞相待她倒不似傳聞中那樣冷漠厭惡。

    賀恭拱手賠了禮:「是賀某人不知深淺了,郡主同傅相果然天作之合。」

    抬眸間瞥見黑了臉的傅丞相面色稍霽,趁機跑路:「賀某人今夜便要打道回青州去了,告辭。」

    無邊的燈影將柳岸照得斑駁,楚流螢緊了緊披風,客氣道:「謝過傅相解圍。」

    又是「傅相」。

    傅長凜煩躁地想。

    定遠侯暗通外敵,妄圖裡應外合攻下國都天和城,逼宮稱帝。

    他暗中糾察將密謀摸了個七七八八,只是仍有些疑點,是以今夜赴約,從那沒甚麼腦子的大小姐口中套出了些關竅。

    楚流螢來時,他其實已將該問的都都問出來了。

    只是聽到她那句「傅相」,傅長凜卻竟然強忍著厭惡沒有拂開應歡挽上他的那雙手。

    他打定主意要磨磋她一番——近日裡這小郡主實在是被他慣得無法無天了些,竟敢獨游七夕燈會。

    傅長凜說不清心底那莫名的滋味到底如何,只是他實在不樂意那平日裡明朗愛笑的小郡主滿臉疏離地喚他「傅相」。

    傅長凜家世顯赫,一脈三丞相,父親官至太尉,手握軍事大權。

    生在這樣煊赫的家事門楣,又是天生的上位者,殺伐謀略樣樣驚人,他骨子裡的孤高與傲氣,未必比皇室少。

    傅長凜揉了揉眉心,仍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命令道:「本相說過了,守好你的本分。」

    「若傅相追來只是為了說教,便請回罷。」楚流螢擺弄著手中華麗的六角宮燈,寧靜無波道。

    傅長凜不耐道:「你明知這不過權宜之計,究竟還在氣惱甚麼。有陛下的聖旨在,丞相夫人這個位子,自然永遠只是你的。」

    「既然是權宜之計,為何不如實相告?」楚流螢退開幾步,不肯同他湊在一處:「你不說,要我從哪裡知道你要做甚麼。」

    傅長凜一時被點醒了關竅。

    見小郡主仍是抗拒疏離的模樣,他無奈道:「你生在王府自然該懂,平日裡雖胡鬧,卻也懂得進退有度。」

    傅長凜仿佛哄弄小動物一樣放柔了語氣,垂頭歉然道:「是我疏忽了,該明白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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