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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17:35 作者: 蘊星
    她明明已經察覺到不對了,如果她能更敏銳一點,是不是就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一種無力感在心底抑制不住的翻湧,無論她怎麼做,云云都不會再活過來了。

    那個陪她度過了整個大學時光,約定做彼此的伴娘,想要真心相待一生的好朋友,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喬喬?喬喬?」

    許光塵的聲音像是穿越了層層阻隔而來。

    周圍蔓延著從停屍間飄散出的冷空氣,南喬仿佛浸在冰水裡渾身發抖,淚眼婆娑的抱住身邊唯一熱源,抽泣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許光塵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她。

    --

    不知過來多久,南喬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艱難的撐起身子想要坐起來,卻只感覺渾身酸軟沒有力氣。

    陽光籠在紗簾後,明媚的讓南喬有種今夕何年的恍惚,身上是睡了很久的倦怠感。

    只是她依稀記得,自己睡著之前也是這樣明媚的白天。

    云云坐在窗前,身後的陽光刺眼異常……

    云云?!

    南喬猛然回神,強撐著坐起來,才發自己在純夜酒店。

    頂著快冒煙的嗓子灌了一杯水,南喬才緩過神回想起云云昨天跳樓的全過程。

    她都已經同意去戒毒所了,明明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

    胡東輝的出現,幾乎是瞬間瓦解了她下決心時所有的努力。

    這幾天陪著劉晴雲,南喬清楚的知道,胡東輝幾乎成了她心魔一般的存在。

    在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只需要一管透明的液體、一個輕蔑的眼神,就能把她好不容易重新撿起的自尊按在地上摩擦。

    讓她永遠都無法忘記,她曾經是多麼卑微、狼狽、不堪一擊。

    只是想想劉晴雲最後受到的屈辱,南喬的心臟就像是被極細密的線緊緊勒著一般痛到無法呼吸。

    一陣敲門聲把南喬從極大的悲痛中短暫的拉了出來。

    南喬慢吞吞的走過去開門,迎面便是一個很眼熟的蛋糕盒。

    恍惚間南喬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紅毛探出頭:「嫂子,這是我去退房時看到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嗎?」

    南喬手指微顫的接過蛋糕,愣愣的呢喃:「不是。」

    紅毛有些納悶,但看到南喬神色有些不對也沒再說什麼。

    只是把蛋糕放到桌子上,似乎就已經發光了南喬所有的力氣,怎麼都不忍心拆開那層綢帶。

    她的生命終究沒有邁過二十六歲。

    南喬枯坐在沙發上,感受著時光無聲的划過,此刻的悲傷變得無比具象,像陰霾般層層籠罩著她。

    而這些陰霾都帶著難掩的酸意,只要安靜下來,就攻擊南喬的眼底,總忍不住想要掉眼淚。

    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停在身側。

    南喬沒有抬頭,只是淚眼朦朧的看著蛋糕盒,透明的花紋中隱約露出歪歪扭扭的「勇氣」二字。

    拳頭漸漸攥緊,南喬拖著砂礫般的聲帶一字一句艱難的開口:「許光塵,我想去看看云云。」

    被熟悉的薄荷味包圍,許光塵低沉的嗓音裹著滿滿的安全感在耳邊響起。

    「好。」

    南喬在停屍間前踟躕了很久,才終於敢踏進去。

    可裡面除了讓人寒戰的冷空氣什麼都沒有。

    法醫看到愣住的南喬解釋道:「你朋友的遺體已經被家人領走了。」

    南喬一時沒反應過來:「領走了?領去那裡了?」

    「看那位家長的意思,應該已經火化下葬了吧。」

    「火化?下葬?」

    南喬像是第一次學習中文一般,費力的理解著法醫的意思:「葬禮已經結束了?」

    「應該是沒辦葬禮,畢竟死法也不體面。」

    南喬眉心微蹙,張了張嘴,不解道:「體面?」

    法醫看著面前女孩兒肉眼可見的悲傷,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節哀。」

    南喬低著頭,細細咀嚼著『節哀』兩個字。

    這兩個她也曾在手術室前說過的字眼。

    竟然這麼殘忍。

    南喬是被許光塵拉著離開的。

    「剛剛查到劉晴雲的墓地,確實已經下葬了,我帶你過去。」

    南喬輕輕點了下頭,抱著蛋糕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些。

    她終於理解云云最後那個釋懷的笑了。

    南喬傷心於云云臨死前都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但其實她什麼都已經說了。

    她只是習慣了沒人在意的傾述,那怕是撫養她長大的至親,也只願意看到她光鮮的一面。

    二十多年的成長,讓她越來越熟練的掩飾那些委屈和不甘,用光鮮粉飾表面。

    獨自消化所有的難過,直到終於消化不了。

    又或許從來沒有消化過,而是一直在堆積。

    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也沒有選擇說出來,而是默默的選擇了死亡。

    而看向南喬的最後一眼,那一個笑容,是希望她不要自責。

    南喬把蛋糕放在劉晴雲的墓碑前,點燃了提前準備的「26」蠟燭。

    照片上的云云笑得燦爛,像極了她大學時候的樣子。

    「我們大學時候的寢室夜聊,云云是話最少的一個,可即使是她偶爾關於自己的隻言片語,就很讓人心疼,所以我才那麼希望她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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