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頁

    「既然這樣, 不如你帶朋友回來住吧。」沈臻像是終於從某種情緒中恢復，沉聲道:「我可以今晚去工作室住。」

    沈臻停頓片刻, 繼續道:「你住我的房間，讓你的朋友住你的房間，柜子里有新床單，如果介意的話可以換上新的。」

    虞多支吾道:「這太麻煩了, 我和他還是直接去酒店吧。」

    「嫌麻煩的話，」沈臻說:「待會我回去，給你們把新的床單換上。」

    虞多:「……」

    虞多:「其實他，額，他明天還要趕清晨的火車，住酒店吃早餐會方便一些。」

    沈臻:「他幾點的火車，我可以回來給你們帶兩份早餐。」

    虞多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圓，因為他甚至聽到沈臻用很認真的語氣和他說:「如果他吃不慣外面的早餐，我可以下廚給你們做。」

    「他是哪裡人？口味有什麼偏好嗎？」

    虞多:「……」

    雖然沈臻沒有什麼其他的表情，但虞多聽完還是有種莫名的心酸。

    不是自己心酸，而是替沈臻心酸。

    他有些受不了沈臻語氣里的退讓，恨不得現在就要和沈臻一起回家。

    但有「朋友」當藉口，他只能硬著頭皮說:「其實——」

    沈臻第一次打斷他說話，只說了一句「我在家裡等你們」，說罷便扭頭離開。

    他走路速度極快，像是怕虞多追上再說什麼，高大修長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虞多望著眼前空蕩蕩的走廊，低聲自言自語:「現在該怎麼辦？」

    他根本就沒有從外地過來雲市玩的朋友，也不想帶別人去他和沈臻的房間裡住。

    他不可能憑空變出來一個和他相熟、又不會在沈臻面前暴露端倪的朋友。

    畢竟他在雲市的所有朋友，沈臻之前在應辰的訂婚宴上幾乎見了大半。

    他根本不敢賭學霸的記憶力有多變態，一旦露餡，那他可能明天就真的要從公寓裡搬出去了。

    虞多人生中第一次產生了這樣讓他捉襟見肘的焦灼感。

    沈臻從後台離開後不知道去了哪裡，虞多沒在觀眾席找到人，又詢問了後台幾個面熟同學，聽到虞多問起沈臻都說沒有看見過。

    校慶晚會結束之前，虞多給沈臻發了很多條簡訊。

    他的消息沈臻每條都有回覆，但就是不肯透露有關自己位置的半點信息。

    直到沈臻給他發了條消息。

    學長:頒獎典禮快要開始了。

    看到這條消息，虞多連忙跑回大廳。

    晚會結束後，觀眾席上已經空了大半，但前幾排仍是幾乎坐滿的。

    台上是虞挽東對「多多讀書」獎金設立初衷的簡單介紹，虞多俯著身子找了個位置坐下，目光在前幾排的背影掃了一圈，也沒看見沈臻。

    台上虞挽東結束了講話，台下掌聲雷動。

    接下來的流程便是由留在台上的虞挽東為獲得獎學金的學生頒獎。

    主持人上台前臨時從虞挽東那裡得到消息，獲獎名單中的其中一個學生有事無法出席這次的頒獎典禮。

    沈臻作為第一個上台的人，虞挽東將紀念冊雙手遞給他，抬頭看了他片刻，對沈臻道:「我記得你。」

    「去年我們是不是也在這裡見過面？」

    「是的，虞先生。」

    虞挽東忍不住仔細打量一眼沈臻，一年過去，這個年輕人給他的感覺更加沉穩。

    沈臻仍站的筆直，像一棵不屈不撓要向著太陽生長的樹。

    虞挽東目光中帶著對沈臻的欣賞，在下一位同學上台前，他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對沈臻低聲道:「下個月月初我會舉辦一個宴會，到時候我們大概能有時間多聊一會兒。」

    他看過沈臻的簡歷，對做人腳踏實地、做事穩重果決的沈臻格外欣賞。

    虞挽東鼓勵地拍了下沈臻的肩膀，沈臻向虞挽東禮貌地道過謝，才轉身離開。

    下台時他被站在角落裡的秘書叫住。

    虞挽東的秘書是個很乾練的女人，她從包里拿出一張外觀精美又別致的邀請函，微笑道:「這是虞先生特別提醒讓我送到您手裡的。」

    沈臻接過邀請函看了一眼，對秘書點了下頭:「謝謝。」

    秘書笑著提醒:「有了這張邀請函，下個月的宴會您也可以帶一位朋友出席。」

    涼夜有風，周圍的樹木和草叢不斷發出沙沙的細響。

    沈臻離開大廳，打開手機，看見虞多給他發的一條未讀語音。

    語音只有短短兩秒，沈臻點開播放。

    話筒里響起的是剛才在頒獎典禮上主持人喊他名字的聲音。

    語音很快放完自動停止，沈臻再次點擊播放，將手機放在耳畔。

    有風在臉頰略過，沈臻眉眼低垂，神情卻像是在做一件重要事情般的認真。

    「沈臻。」

    這一次，他聽到在主持人聲音下的另一道幾近於無的細微聲音:「我……」

    後邊的聲音實在無法辨別，沈臻蹙眉，重新播放了六遍。

    一無所獲，沈臻目光愈發的冷，又嗤笑自己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

    一邊在腦海里想像著虞多和別人在一起言笑晏晏的畫面，指尖卻忍不住又一次點開了語音播放。

    他在聊天框裡打了很多字，想像著虞多此刻或許在做的事情。

    他盯著輸入框裡的最後一句話看了許久，把所有的話全部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