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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8:50:33 作者: 白鹿謂霜
便是要代替當初在江南丟了好大一回臉,甚至連命都丟了的陳岙山。
蘇州知府的那一樁案子,之所以能辦的這般順暢, 除了梁帝在背後做推手, 同樣有棄車保帥的意味在裡頭。
捨棄一個蘇州知府, 卻能讓聖上不再對江南之事, 耿耿於懷,不可謂不是個划算的法子。
因此,梁帝這一病,倒是讓蘇州官場的局勢穩定了下來, 若是將覃九寒初來時候的場景, 比作水入沸油,那麼如今, 這油卻是涼了下來。
覃九寒本來也不打算如此激進, 古語有言,趁熱打鐵,但亦有一句話叫,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而這繁華江南,比起熱豆腐卻還要更難咽下。
他徹底閒了下來,反倒是蓁蓁忙碌了起來。
溫哥兒生辰已近,蓁蓁這個做娘親的,自然要替他操持起來。
其實按照一般官宦人家,膝下孩子過生辰,做主母的,也不過是吩咐下人幾句,若是能親自瞧上幾眼的,已經算是極難得的,大多只是臨生辰那一日,將下人備好的生辰禮送過去。
倒不是她們對孩子不上心,一來麼,大部分夫人們自己小時候也是這般過來的,二來,時下的官夫人其實並不像大多數人想的那般養尊處優,養尊倒是有了,但處優卻是無從提起的。上有婆母要伺候,下有妾室要時時警惕,還要處理家中一眾庶務,怎一個忙字了得。
但蓁蓁大多數時候卻是閒的很,這自然同覃九寒不納妻妾有關,但更多是源於蓁蓁的性情。
她娘親,已逝的沈氏,乃是個極聰慧的女子。蓁蓁自小耳濡目染,養的頗為疏朗的性情,從不把權當做人生不可或缺的東西,管家她雖然也管,卻也只是把著大方向,放權放的相當很。
或者說,她只安排人,她也不同下人們玩什麼心思,十分簡單利落,賞罰分明,但若是哪裡出了差錯,追責的時候也不會輕拿輕放。
誰負責什麼,都是有章程的,不但蓁蓁心裡清楚,下人們也是心知肚明,不需要她多言。
覃九寒原先見她這般御下的時候,還驚訝了一回,再聽她說是丈母娘教的,不由惋惜了一回。
丈母娘這般靈秀,怎麼會嫁給沈瓊那般的男子。
當然,這話他自然是不會說給蓁蓁聽的。
蓁蓁哪知道他側歪在塌上,腦子裡卻在腹誹自己的爹爹,還渾然不覺的擬單子。
溫哥兒這回是三周歲的生辰,不是什麼整歲生辰,不宜大過,但也不能太寒酸了。
畢竟,過生辰這種事情,小孩兒素來是最最期待的。就連勛哥兒那種十分沉穩的性子,臨到生辰時候,也會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蓁蓁在紙上寫了好長好長的一摞列表,又仔仔細細寫了那日的章程,自己瞧了許久,才覺得略微滿意了些。
她又拿起晾乾了的宣紙,過去給相公看,「相公,你替我瞧瞧,可還有那裡落下了。」
覃九寒瞧那紙上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不由得心裡一酸,兩人都快「老夫老妻」了,卻吃起了兒子的醋。
不過,他自己心裡也知道丟面子,他在蓁蓁面前,素來是最看重這些的,所以酸歸酸,卻還是認認真真替妻子謀划起來。
他想,溫哥兒是他同蓁蓁的孩子,寵著些也沒有什麼大礙,比起記掛外人,倒還不如對溫哥兒上心。
卻是沒想到,過幾日還得實打實醋上一回,這回卻不是吃自個兒兒子的布了。
很快到了溫哥兒生辰那一日,府中小主子生辰,雖然不是整壽,但大大小小是件喜事,府里上上下下都笑臉迎人。
勛哥兒也從安家書院請假回來了,一進門,便被溫哥兒結結實實抱住了大腿,小豆丁似的溫哥兒穿了一身喜洋洋的紅色袍子,裹得圓圓的,活像個紅包。
「大紅包」還喜氣洋洋喊道,「哥哥,哥哥,今日是我生辰!」
勛哥兒聽了都覺得好笑,哪有人一上來就提醒別人,今日是自己的生辰的,同討禮有何異?不過是自家弟弟,他自然樂意哄著。
他將溫哥兒抱到一邊,恭恭敬敬給爹和娘請了安,「孩兒回來了。」說罷,又一臉擔憂看向娘,「娘的咳嗽可好了?孩兒不孝,娘親身子不爽利,孩兒卻不能待在娘身邊。孩兒這回回來,帶了枇杷膏,乃是我的一位同窗家中的古方子,安夫子用了極好,孩兒便向同窗討來了。」
蓁蓁聽了滿臉笑意,「娘是大人,能照顧好自己,就是小小的風寒,勛哥兒別放在心上。你那枇杷膏,娘會記得用的。」
她前些日子大抵是太忙了,一不小心便染了風寒,其實不是什麼大毛病,很快便好了,只是嗓子還有些痒痒的,時不時要咳上一兩聲。
偏偏就這點小病,倒是惹得相公黑了臉,將她身邊的人都結結實實訓了一頓。
大的這般,小的也是如出一撤,小豆丁溫哥兒也是眼淚巴巴窩在她身邊,說話都小小聲的,像是怕嚇著她一樣。
現如今,勛哥兒回來了,第一句問的話,也還是她的風寒。若不是蓁蓁知道自己是染了風寒,還當自己得了什麼大病呢。
當然,這話她是不敢說出口的,也就是在心裡琢磨琢磨,真要說出口了,免不了又要被兩孩子加相公,用不贊同的眼神看上幾眼了。
勛哥兒這才有功夫去同弟弟說話,好在他也沒有讓弟弟失望,還賣了個關子,道,「好了,等用過晚宴,我就將準備好的生辰禮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