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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8:50:33 作者: 白鹿謂霜
    梁帝來來回回走了一趟,隨即一腳踹開門,對著外頭跪了一地的本地官員道,「都在這跪著做什麼?沒聽見朕的話?朕讓你們去找人!找不回人,就別回來了!」

    一時之間,院中死一般的寂靜,只余帝王的怒氣,半晌,終於有人開始竊竊私語道,「郭大人家有吧?」

    另一位同僚心道,死貧道不死道友,也在人群中掩嘴跟著道,「是啊,內子前些日子還去郭大人家喝過喜酒呢!」

    此時被眾人硬生生推出來的郭大人,已經是慪得快要吐血了,他是青州學院的院長,平日裡對書院的招生極為嚴苛,得罪了不少官員。但是沒想到,今日竟就這麼被大家推出去做替罪羊了。但是,事已至此,郭大人也只能主動出列道,「陛下,臣家中兒媳前些日子生產,願盡心哺乳太孫。」

    梁帝眉心一蹙,就聽大太監來他耳邊輕聲提醒道,「陛下,這郭大人一家子都住在青州書院。青州書院離這聖人廟不過半個時辰的腳程,若是御林軍急速,大概只需一刻鐘。」

    梁帝了悟,隨即揮了揮手,道,「那讓御林軍去帶人來,快些,路上不要耽擱。」

    大太監也鬆了一口氣,忙應了一句,然後便急忙下去了。

    郭院長還跪在地上,額上冷汗岑岑,梁帝看著有些不忍,畢竟剛把人家生完孩子的兒媳抓過來伺候太孫,他上前幾步,扶起面色蒼白的男人,道,「郭卿治理青州書院有方,待朕回朝,一定嘉獎。」

    郭大人滿心的怨懟和愧疚一下子泄氣了,心底充斥著喜怒哀樂各種情緒。他心中明白,真正將兒媳推出來的人,除了那些對他心懷怨恨的同僚,也有他自己。旁人提及兒媳時,他大可說,兒媳體弱,無法伺候太孫,這亦是實情。陛下或許會惱怒,但也不會真的懲戒與他,畢竟,奪人妻子的事情,即便是皇帝,在聖人廟這樣的地方,也是做不出來的。

    但是,他心中畏懼,畏懼天威,畏懼帝王有萬分之一可能的遷怒。

    院外發生的種種事端,院內的覃九寒皆是一無所知,但等到郭家那兒媳郭秦氏和郭家女兒郭銘娘被送進來的時候,覃九寒便多少也猜到了些。只是,這到底與他無關,也只是淡淡將郭家姑嫂二人送進了太孫的屋子。

    郭秦氏體弱,又是被逼著來的,早已心力交瘁,但面對皇權,郭秦氏這個後宅的婦人依舊是膽戰心寒,老老實實進屋去哺乳太孫去了。

    幾個太醫和覃九寒皆避開了去,等到郭秦氏餵完了太孫,幾個太醫才回去繼續替太孫施藥。

    郭秦氏面色發白出來,沒走幾步,便是腳下踉蹌,被非要跟著進來的郭銘娘扶住了,她擔心道,「嫂子,你沒事吧?」

    郭秦氏半倚在小姑子身上,此時已經是四肢無力了,對於小姑子的關心,也十分感激和感動,即便小姑子平日裡總是端著才女的架子,對她這個嫂嫂也是愛答不理的,但是這一回,她卻是真心實意感激小姑子。她弱弱一笑,道,「銘娘,嫂嫂沒事,沒什麼大礙,能伺候好太孫,是我們郭家的福分。」

    覃九寒作為做主的人,要安排好郭家姑嫂二人,因此也只能站著等二人說完話。

    覃九寒能感覺出來,這郭秦氏大概還是很忌諱他的,怕他把話傳到梁帝耳中,因此全然沒有表現出半分怨懟,倒是那自稱才女的郭家女兒,也不知是太蠢了,還是對他太沒有戒心了,半點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責怪的話也是脫口而出。

    「陛下怎麼能逼嫂子你來呢!太孫得的可是水痘,嫂子若是出了事,侄兒可怎麼辦!」

    郭秦氏嚇了一跳,忙去掩小姑子的嘴,對著覃九寒道,「大人,銘娘還小,一時說錯了話,並非真心的,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郭銘娘起先也是一陣後怕,隨即很快道,「嫂子,覃大人不是這種人,你別怕這怕那的。」

    覃九寒不免嗤笑,輕蔑看了一看郭銘娘,心道:他是什麼人,這無知女子又如何知道,竟還信誓旦旦的模樣,好似很了解他一樣。不過,他雖然嫌棄郭家女兒蠢而不自知,但是也不屑去告女兒家的狀,與他而言,並無半分好處。

    覃九寒也懶得聽那些蠢話,道,「你二人就住在太孫隔壁的小間吧,太孫那有什麼事情,我會讓下人來喊你的。」隨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一走,郭秦氏才鬆了口氣,後怕的拍了拍胸脯,和小姑子二人一道回了小間,打算趁著這空隙歇歇。她在床上躺下,卻見小姑子還是睜著眼不睡,以為她小女兒家家的,被今夜之事嚇到了,一時間也是滿心柔意,道,「銘娘,快睡吧,明日還有的忙呢、哎,本來你不用跟著我進來的,嫂子對不住你。」

    郭銘娘倒是滿不在意,她小時候得過水痘,所以並不怕傳染,此刻充斥她的心的,並非恐懼,而是滿滿的不服氣,她只要一想起方才男人輕蔑的眼神,便覺得來氣,她忍了忍,還是很惱怒,使勁拍了拍床榻,自言自語道,「真是混蛋!」

    郭秦氏見她舉止怪異,既好奇又擔心,便撐著疲倦的身體問道,「銘娘,可是有誰欺負你了?」

    郭銘娘回頭看了一眼溫婉的嫂子,心中有些嫌棄她的柔弱,對於她二話不說便聽從家人的吩咐來到此處的行為很不屑,不屑中又有些優越的憐憫。她敷衍笑笑,道,「沒什麼,嫂子,我只是替你不值而已。你看阿兄,竟然讓你一個人涉險,若是沒有我跟著來,誰來照顧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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