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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8:50:33 作者: 白鹿謂霜
    他這般意氣風發, 旁人自然不敢多說,只能從命,沒過一會兒, 大太監便把小太孫抱來了,小心翼翼送進梁帝懷中。梁帝倒也沒有手忙腳亂之窘態,他膝下幾個皇子年幼時,他亦是抱過的,就連如今被變相逐出京城的二皇子,和宮中一如既往小透明的三皇子,也不例外。

    梁帝穩穩噹噹抱住太孫,見他眉眼肖似自己,更加高興。不過,他高興歸高興,卻也沒有被情緒沖昏頭腦,將這次帶來的幾個醫術精湛的太醫都喚到了身旁,厲色道,「爾等伴駕隨行,要時時察看小太孫的氣色,如有意外,拿你們幾個是問。」

    太醫自然喏喏應下,心中雖然十分憂慮,但也無從回絕。畢竟,他們這位君主,最是任意妄為不過,旁人勸是勸不得的,要知道,那個時候因為廢后一事,宮中跪死了好幾個官員,照舊沒能改變前皇后獨居冷宮的結局。

    今日天色極好,氣候也十分適宜,往日裡呼呼作響的山風,也虛無縹緲一般消失在山林之中。仰首看,高闊的天空晴空萬里,只有舒捲的雲絲,緩緩從山的這頭,挪到山的那頭。

    一行人隊伍雖大,但都是經過精心訓練的御林軍,除開御林軍,還有些京中紈絝子弟,需知拜聖人廟乃是再莊嚴莊重不過的事,一眾隨行的妃子貴人,乃至路上新封的幾個正受聖寵的小答應,都沒能跟著來。唯獨能拖延一下行程的,也就是後頭的車隊了,但是御林軍在,一路上還是十分順利的。

    將將到了日落的時候,以梁帝為首的一行人,終於到達了聖人廟。

    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但最安心下來的,莫過於負責小太孫安危的幾個太醫了,都是抹了把額上的冷汗,悄悄抬起頭,見梁帝懷裡的小太孫面色如常,甚至在梁帝的逗弄下,露出了可愛的笑顏,心裡都是大大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好似活過來一樣。一摸後背,皆是汗涔涔的,冷汗都把裡衣濡濕了。

    梁帝倒是對他們的差事很滿意,擺擺手,將排排跟在屁股後頭的太醫給打發走了。

    這回來伺候的人實在很少,尤其是梁帝帶的人,主子太多了,而奴才相對就少了很多,那幾個太醫,在太醫署說不定還是個人物,人人恭恭敬敬伺候著,但到了這群貴族子弟面前,還真的就排不上號了。

    覃九寒見幾個太醫灰頭土臉下去,渾身汗涔涔的,便也給了個方便,吩咐他隨行的下人,去幫幾個太醫找一身乾淨衣裳,至少讓幾個老頭兒別把自己給折騰病了。

    太醫雖然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太醫,但是也有資歷高低,其中一個白鬍子的太醫,看著像是太醫中領頭的,其餘幾人都是聽他的指揮。這太醫見有個小廝來領他們去換衣裳,忙道謝道,「多謝您家主子了。」

    旁的太醫也跟著一道道謝,等到了換衣裳的廂房,覃九寒那小廝也出門去等著了,其中一個太醫才面露苦澀對那領頭的太醫道,「胡老,今日您可遭罪了。」

    胡太醫擺擺手,又將剛戳破水泡的腳塞進靴子之中,和氣對眾人道,「各位同僚,咱們隨聖駕出行,萬事要多加小心,尤其是陛下和小太孫那裡,還要大伙兒多費心了。等平安回到京中,老朽請眾人去四俠軒熱鬧熱鬧。」

    四俠軒是京城有名的酒店,四俠酒是最有名的酒,當即把這群老酒鬼迷得直言口水,也不嫌累了,精神抖擻道,「哪裡的話,分內之事,分內之事。」

    一群太醫們換好衣裳,才又被小廝領著回去伴駕。等到了那處,見那小廝回到個清俊的官員身旁,那人自然是覃九寒,胡太醫一行人都朝他點頭致謝。

    覃九寒並未作聲,又繼續陪著十分有興致的梁帝逛了整個聖人廟的外圍。

    拜聖人廟乃是莊重之事,自然不能隨隨便便便進行,因此,真正入聖人廟,乃是在明日的旭日初升之時。至於今夜,則讓爬了一夜山的眾人好好休整一番。

    是夜,廂房中的燭光都漸漸熄滅了,勞累了一整天,眾人終於都沉沉睡去了。然而西廂房的小太孫,卻在三更半夜忽然啼哭了起來,哭聲驚醒了熟睡的奶娘。

    那奶娘本就是東宮時伺候小太孫的奶娘,十分忠心耿耿,為人也十分細緻,是太子妃萬般囑咐過的。作為擔負著哺乳責任的奶娘,在東宮時乃是眾人都照顧著的,更何況,太孫奶娘,日後有著大出息,眾人都不敢讓她做什麼體力活。但是今日,這奶娘也是爬了一整日的山,十分疲倦,不到片刻便沉沉睡去了,並未發現小太孫不正常的安靜。

    被驚醒之後,奶娘便嚇壞了,她捂著嘴,趕忙奔出去喊人,「來人啊,來人啊。」不到片刻,西廂房外便燈火通明了,幾個被從床上拉下了的太醫急匆匆抱著藥箱趕過來,進屋一瞧,都是傻眼了,兩兩對視,面如死色。

    正在此時,被外頭動靜鬧醒的梁帝也急匆匆來了,進門便呵斥道,「怎麼回事----」話未說完,便見幾個太醫跪了一地,迭聲道,「還請陛下保重龍體,莫要接近小太孫。」

    梁帝被嚇了一跳,走向太孫床榻方向的腳步,下意識停住了,隨即惱怒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這些狗奴才,是怎麼照顧太孫的?竟讓祉兒生病,還渾然不覺?」

    奶娘膽都要嚇破了,能夠被選為太孫的乳母,她也是比起尋常婦人有見識許多的,一看小太孫的模樣,便曉得他是染了水痘。等聽到太醫說出那番話,更是面如死色,膽顫心驚磕著響頭,只敢哽咽出聲,「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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