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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8:50:33 作者: 白鹿謂霜
廢后、立太子,在皇帝的震怒之下,很快便操辦起來。不過半月功夫,詔書已下, 就連皇后也被遷出了長春宮。
永寧宮內。
寒風戚戚, 屋內青色帳紗被吹得胡亂飄, 冷風簌簌。皇后……廢后端坐於上首, 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輕鬆之意,等視線落到下首坐著的二皇子身上時,又添了一份憂色。
廢后起身來到二皇子身邊,伸手撫摸著愛子的臉龐, 話語中帶著一分解脫之意, 「琪兒,你別怪娘, 娘實在是受夠了那樣的日子了。這偌大的宮中, 沒有一人真心實意對待我,除了敬畏,便是想著法子盯著我的位置的虎狼之輩。現在, 這宮裡總算是清靜了。」
二皇子梁琪仍有些發愣,他生來就是天潢貴胄,是父皇唯一的嫡子,生母是後宮中最尊貴的皇后,人人都說他是未來的國君。一夕之間,母后成了廢后,而他,也成了棄子。
梁琪仰頭看向母后,面露迷茫,「母后,我該怎麼辦?父皇厭惡,貴妃勢大,大哥尊為太子,個個視我為眼中釘。太傅……太傅,孩兒去求見太傅,太傅對我閉門不見。」
廢后眼中流露出憐惜的神色,她不顧宮中利益,在他身旁蹲下,緊緊捏著他的手,道,「你長大了,該自己拿主意了。娘……娘只告訴你,哪怕沒有這一樁事情,你父皇……」廢后說到這個詞時有幾分厭惡,然後繼續道,「他壓根沒打算立你為太子。他眼中只有貴妃是他的妻,而你我,不過是他的絆腳石罷了。」
「娘最後同你說一句話,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廢后漸漸放開梁琪的手,露出釋然的微笑,起身,後退,背對著他,輕輕擺了擺手,「回去吧,別再來永寧宮了,我累了,想歇歇。」
梁琪緩慢起身,恭恭敬敬跪在地上,頭抵著冰涼的青石板,一字一句道,「孩兒告退,望娘身體康健,萬事遂心。孩兒日後不會來打攪娘的清靜。」
梁琪走出宮殿,在幾個年幼的小宮女的目光中徑直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心中的疑慮仿佛就越加深一份。母后向來溫良恭儉,為何會在年宴上做出不合時宜的舉措,因為那是他的生母,所以他不願像朝臣那般說母后瘋了,但是在他的心底,未必沒有懷疑過,母后是否是中了貴妃一黨的奸計。
只是事到如今,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他這個二皇子,已經成了棄子,人人避之不及的棄子。
是夜,二皇子在書房枯坐一夜,熬到燈油燃盡,天色漸明的時候,終於起身出了書房。
門外的小太監乃是從小伺候二皇子的,再忠心不過,見二皇子面色發白,忙擔憂上去扶住他,低聲道,「二皇子?」
梁琪微微一笑,並不像他想的那樣消沉,朝他頷首道,「多喊幾句吧,日後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小太監嚇得哆嗦,不知他是什麼意思,「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梁琪嗤笑,拍拍小太監的肩膀,「怕什麼,爺沒那麼蠢。」
他推開小太監的手,精神奕奕朝外走去,臉上露出有深意的微笑。
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有他這個礙眼的逆子在一旁襯托,貴妃和梁喻始終都是父皇心中的好愛妃和好兒子,那麼他走了呢?
太傅從小教他,為帝者,權掌天下,最忌諱的,便是旁人覬覦他的皇位。聖心難測,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知道,寵冠後宮的貴妃可不一定知道。
就在立太子半月之後,朝中忽然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惹得朝臣議論紛紛。廢后嫡子自請外派南疆,言之鑿鑿道,生母御前失儀,為子者不得言母之過,願自請鎮守南疆,只為替父皇排憂解難。
梁帝似乎被嫡子的識相所打動了,雖然還是不喜廢后母子,但多少有些動容,不但允了梁琪的摺子,還給了郡王的位置,親自定了封號。
自此,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太子之爭終於落下帷幕,以二皇子一黨的落敗為結局。朝野之中再度恢復了以往的平靜,二皇子……謙王出任南疆的時候,朝中無一人相送。
京中的這些熱鬧,與千里之外的盂縣卻似乎沒什麼干係。此刻的覃九寒,解決了盂縣的匪患,卻並未感到輕鬆,而是難得發愁。
大皇子被立為太子,原本與他並未什麼干係,但大赦天下,卻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沈蓁蓁的阿爹沈瓊和兄長瀋陽也在大赦的範圍之內,半月的時間,已經足夠沈瓊父子從流放地趕到盂縣,尤其是太子似乎想給他賣個好,特意派人護送沈瓊父子來了盂縣。
沈瓊父子的為人,覃九寒很清楚,但既然娶了沈家女,他就打算不計前嫌,不計較過去那些嫌隙。即便結不了兩姓之好,也不能結仇,讓妻子夾在中間為難。
但是,……
他目光落到面前的二人身上,微笑道,「岳父大人來的真巧,蓁蓁真好有了身子,想來也是極思念阿爹和阿兄的。」
沈瓊眼睛一亮,原本還戰戰兢兢的模樣,一下子有底氣了不少,來投靠女婿,實在是無奈之舉。這世間,只聽說過女兒回娘家的,似他和陽兒這般前來投靠女婿的,實在心裡很沒底。現在聽了女婿說女兒有了身子,那他便放心了不少。
他自己也是男子,最知道男子的秉性,聽說女兒和這縣令成婚才過一年,想必還在情濃的時候,又是孕育子嗣的檔口,不說對妻子有求必應,至少不會將妻子的家人逐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