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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8:50:33 作者: 白鹿謂霜
他心中記掛的,只有後院那個替他懷著孩子的小婦人,總是嬌嬌軟軟撒嬌的小婦人。他所做的一切,既不是為了國,也不是為了民,只是為了不讓風雨飄搖擾了那個寧靜小院中的小娘子罷了。
什麼家國天下,什麼民生民計,都不曾入他的耳,入他的眼,更不曾入他的心。入他心的,只有那一人而已。
第97章 ...
覃九寒踏入正廳的那一刻, 整個正廳驟然安靜了下來,方才還吵吵嚷嚷的眾人,都下意識閉了嘴, 將目光全都傾注於他身上。
從乾州借兵回來, 不過兩個月的功夫, 便以雷霆之勢橫掃了兩個匪窩,詭譎的用兵之計,攻心為上的算計,嚇得山賊草木皆兵,已然不敢隨意下山來了。這樣的覃九寒, 在他們心目中, 早已和文弱書生這四個字對不上號了, 而是私底下叫他一句「閻羅縣令」。
覃九寒抬眸看過去, 在眾人的目光中坐於上首,垂眸抿了一口茶水。他是不急,可有的是人急,最急的莫過於這次帶兵的何千戶了。
千戶是個不大不小的官,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比起百戶總是好了些。千戶,手下本有千戶兵戶, 每戶二至三人, 零零總總加起來也就是兩三千人。這一回,何千戶幾乎把手底下的半數兵都帶來了,因此, 他的身家幾乎都在這兒了。
何千戶性子躁,上來便道,「覃大人,不知這斷頭崖的水寅寨,大人可有決斷?上回鬼頭寨和封義寨,我手下兵戶折損不少。聽探子回稟,這水寅寨匪數眾多,且地處高處,易守難攻!」
何千戶一開口,杜涓也坐不住了,急攘攘起身,「從古至今都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既然鬼頭寨和封義寨都被攻破了,想必這水寅寨也是人心惶惶,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
杜涓是盂縣本地人,自然是想著將盂縣的匪患一舉殲滅不說,畢竟十幾年來,只見山匪的勢力不斷壯大,好不容易來了個縣令,竟然能請動乾州的兵,那當然要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還盂縣一個安寧。
何千戶心疼手下兵將折損,而杜涓則是抱著一鼓作氣殲滅山匪的打算,兩人意見相左,吵得不可開交。至於其他人,則要不站隊,要不做牆頭草,在情況未明晰化之前,不肯輕易支持哪一方。
覃九寒抬手,示意兩人安靜,何千戶和杜涓都住了嘴,齊齊看向他,似乎在等他支持他們。覃九寒只是點頭,淡淡道,「先按兵不動。」
「大人----」何千戶鬆了一口氣,杜涓卻是急得差點倒仰過去,恨鐵不成鋼道,「大人何故不一鼓作氣,非要給那些山匪喘息的機會?待他們重整旗鼓,大人又打算如何?」
「杜兄!」同僚們都被杜涓放肆的話嚇得面色發白,拼命給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衝動。杜涓卻是渾然不在意,好似已經置之生死與度外一般。
面對杜涓的質問,覃九寒並未動怒,他其實不是一個輕易動怒的人,很少有人能惹得他動怒,大多時候,只是令他厭惡或是反感而已。因此,他並未像眾人所想那般勃然大怒,只是抬眸淡淡掃了一眼,道,「水寅寨有匪徒三百餘眾,匪頭皆是逞勇好戰之人,且水寅寨地處高地,長河相隔,有天澗之用,易守難攻。即便那些兵士,也都是血肉之軀,難不成盂縣百姓的命是命,兵戶之命就不是命了?」
他語氣淡淡的,並未動怒,說出的話卻是讓眾人都是一愣。自古以來,兵乃勇兵,民乃弱民,但從未有人想過,這些兵也是從民之中而來的。尤其是何千戶,更是感激涕零,他原本就是軍戶出身,早就把一條命豁了出去,是拿命換前程,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過是一個馬革裹屍罷了。
覃九寒一番話,將眾人打發離開不說,唯獨何千戶厚著臉皮留了下來,擺出了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態度。
覃九寒淡淡掃了他一眼,冷冷回絕,「我不喜同男子同塌而眠,何千戶還是早些回去吧。」
何千戶腆著臉繼續道,「大人說笑了,我也喜女子,身嬌體軟,摟著也舒服。但是,大人文采斐然,又胸中有溝壑,我實在佩服。」軍中無妓子,又是一堆渾身使不完勁兒的漢子,開黃腔什麼的,那都算不得什麼事,因此何千戶脫口而出就是一句黃腔。
覃九寒又是冷冷一眼掃過去,手一抬,喊楊輝進來送客。何千戶被楊輝請著出去,臨出門還不肯作罷,探頭探腦道,「大人可莫要忘了先前的話,要讓我那些兄弟們歇歇的。」
出了門,何千戶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心情頗好,又覺得覃九寒其人對他胃口,便同楊輝道,「你們大人也真是的。那些子窮酸書生要同我說教,我可是從未搭理。這一回,我主動要留下,反而被趕出去了。這可真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啊!」
楊輝聽得嘴角一抽,不怕文盲,就怕這種半懂不懂還用的起勁的半文盲,要是大人知道自己被比作神女,不知會作何感想了這何千戶臉皮可真夠厚的,還把自己比作襄王,究竟哪一點像了?
兩人正走著,何千戶還在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卻見前頭一抹倩影,鵝黃色的襦裙,裙擺微漾,裊裊從遠處走近。
何千戶這人吊兒郎當的,愛開黃腔不說,但家中早有妻室,也只是嘴上花花罷了,真讓他做些什麼,還真沒那個膽子。因此,看到這侍女打扮的小娘子,也只是掃了一眼,連話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