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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8:50:33 作者: 白鹿謂霜
府試共考三場,策論卷子一收,考官大人親自封卷袋,然後封了三日的貢院大門大開,考生皆魚貫而出。
在門口等候許久的蓁蓁,一眼便從人群中找出了覃九寒。
連考三日,既要搜索枯腸作答試卷,又夜夜不得好眠,入口的又是干硬的乾糧,考生大多是踉蹌而出,面色蠟黃,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在地一般。
而覃九寒卻與旁人不同,他重生後便嫌棄自己體弱,日日清晨一套拳,這習慣堅持了一年多,早把身子骨里那點孱弱都散盡了,雖然看著並不壯碩,實際上並不像普通書生那般手無縛雞之力。
所以,面色還算正常的覃九寒在一堆面色蠟黃的考生中,不可謂不顯眼。
蓁蓁一捕捉到覃九寒的身影,便笑盈盈朝他揮手,臉頰上兩個盈盈梨渦,又甜又軟。
覃九寒見了心情頗好,難得露了個笑,正要往前去,就感覺肩頭似乎有人要來拍,他一躲,那人便拍了個空。
聶凌見覃九寒躲開了,也不尷尬,還上趕著搭話,「嘿嘿,覃兄身體不錯,你看看我們,三日熬下來,都成了猴兒了。覃兄你還這般精神,為兄佩服!」
覃九寒沒回話,他身旁沉默的程垚難得開了尊口,「聶兄,承認自個兒是猴,你還真是極有自知之明。」
他是個悶葫蘆,偏偏聶凌是個上下亂竄的猴兒,兩人入場的時候便排在前後,被聶凌騷擾了一路。哪曉得入了考場,兩人的號舍恰好中間只隔了個覃九寒,又被聶凌黏上了。
入場和出場,他就沒有一刻安生過,泥做的人也要發脾氣了。
聶凌嘿嘿一笑,也不介意對方的諷刺,還樂呵呵朝他的書童阿圓招手,「阿圓!阿圓!你少爺在這兒!」
自家少爺沒有半點讀書人的沉穩,阿圓頗覺丟人,恨不得上馬車直接走人,又礙於身份,只好敷衍擺了擺手做回應。
他動作敷衍,表情也有些敷衍,和旁邊笑盈盈的蓁蓁一比,對比就實在很鮮明了。
聶凌忍不住羨慕道,「覃兄,還是你的書童好,模樣好看,還活潑。我家阿圓對我真是太冷淡!」
第40章 ...
覃九寒走近, 蓁蓁便迎上去,觀他起色不錯,鬆了口氣, 將泡了許久已經放涼的參茶遞過去。
聶凌想湊過來看, 卻被阿圓拉到一旁, 拿了個牛皮水囊遞過去,「公子,你想喝水,我這兒有!」
你別去饞別人的!賊丟人!
蓁蓁見旁邊還站了個書生,方才和覃九寒一道出來的, 他的書童卻沒這般機靈, 只備了些吃食, 卻無涼湯。她又倒了一杯參茶遞過去。
程垚接了參茶, 又態度誠懇道了謝,才仰頭將參茶喝完。
參茶本就是培元固本之物,對他們這種熬了三日的考生而言,再適合不過。茶甫一入喉, 整個人都仿佛精神了些。
蓁蓁不過是順手為之, 程垚卻是實打實記在心裡了,覺得覃九寒不失為一個可結交的君子, 連身邊的書童都這般赤子之心。
到底是剛熬了三日, 聶凌雖看著活蹦亂跳,不過是撐著一口氣罷了。和阿圓開完玩笑,就有些乏力了, 阿圓連忙扶著聶凌上馬車離去。
領走前,聶凌還不忘樂呵呵和他們約定,「覃兄!程兄!張榜日,我們再會!」
他一走,程垚便也急著告辭,趕著回客棧歇一歇。
送走二人,蓁蓁才有些擔心看向覃九寒,問道,「你沒事吧?累不累?餓不餓?我給帶了糍粑,要不要吃一個填填肚子?」
她每問一句,便眉頭皺緊一分,仿佛真的是擔心壞了。
覃九寒拍拍她的腦袋,安撫道,「沒事,別擔心。倒是有些餓了,你拿一個我嘗嘗。」
蓁蓁這才把手裡提著的籃子掀開,露出滿滿當當的食物,甜的、酸的、辣的、鹹的,各種口味應有盡有。
覃九寒見她掌心勒出印子,不免有些心疼,伸手想把籃子接過來,卻被蓁蓁躲開了。
「不許動!我來拿!你快點拿一個糍粑走!」
覃九寒才遲疑片刻,正猶豫要不要堅持接過籃子,就被蓁蓁軟軟的撒嬌給擊敗了。
「你快一點喏,這樣提著很累!你快一點,我們就可以早一點回家。」
覃九寒只好趕忙拾了個糍粑,囫圇嚼了幾口,便咽了下去。然後不顧蓁蓁的反對,接過籃子自己拎在手裡。
兩人一道往書香巷走,又順路從李大娘家接了阿淮,三人一道回了書香巷的宅子。
*
這回府試推遲了一月之久,為了避免考生錯過院試,聖上怪罪,知府便下了死命令,三日內一定要揭榜,公布所有上榜考生的名單。
貢院內,眾多閱卷官正在徹夜批閱此次府試的卷子。梁朝的閱卷制度,採取的是封名流動制,即為了最大程度避免舞弊,知府當眾封卷後,會由專人進行謄寫,謄寫過程中不得有任何記號。謄寫後的卷子,才是閱卷官批閱的卷子,並且為了杜絕閱卷官動手腳的可能,每位閱卷官只批閱一道題目。
這麼一來,每七八位考官都只負責一題,批閱的時候,好壞便十分顯眼了。
秋黎是錦州府府學學正,素日裡授課的科目便是策論。他批閱到一分卷子時,忽然驚訝「咦」了一聲,然後又埋頭細細研讀起來,片刻後,抬手招呼同僚,「陳老,劉老,你們過來看!這篇策論做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