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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16:06 作者: 喬其紗
    「不是什麼好煙。」

    李仞雙腿敞開, 背脊微屈, 平緩地問, 「你以前抽過?」

    她點菸的動作生澀, 但應是抽過。

    「高考後返校報志願, 我缺考一門沒考好,心情不爽就問同學要了一支。」

    許瞳隨意地說,順便把因為咳嗽弄亂的額頭上頭髮絲兒理好, 「還是橘子味的呢, 可比你這個好多了。」

    李仞點了點頭。

    他也沒再拿煙,半晌,開口,「為什麼缺考。」

    「我說我缺考了嗎?」

    許瞳搖了搖頭。

    其實她很不想提缺考這種的事情, 因為缺考沒考進好學校,就像是給自己失敗找理由。

    類似有些同學說自己就是生病了,不發燒就能上清華, 別人只會覺得哪那麼多藉口呢?就是你沒好好學。再說這種事,怪誰, 還是你的問題。

    可能她剛才被嗆得溜神,說了出來。

    見她很不想提,李仞也不再多問。

    「我沒上大學。」良久,李仞低聲道。

    「我知道,你被學校開除了。」許瞳記得夏小妤告訴自己的事,「據說是打架,是嗎。」

    「嗯。」

    見個中曲折他也不想說,許瞳也默契不去問。

    「其實我——」

    李仞沉默了幾秒。

    許瞳以為他會說一些上不上大學也就那樣,學歷貶值早沒什麼用,學習好的人都在給別人打工——之前有個職校男生狂追許瞳時就這麼給她洗腦的。

    「其實我——挺想上大學的。」

    「啊?」

    許瞳頗有些意外,望著他。

    月亮升起來了,明亮的月光和外面路燈燈光交織打在他臉上。

    許瞳隱約捕捉到,他神色間有一絲極細微的不好意思。

    很淺很淡,一閃而過。

    就和那天病房裡被她逼問「為什麼」時的無措一樣。

    李仞是個狠戾又冷漠的人,身上還有他們那類人刀口舔血的危險氣息,但每次這種時候,許瞳又會覺得他突然變得有些柔軟,有一種青澀的、讓人想要撫摸一下的少年感。

    很矛盾。

    「……嗯。」李仞默認。

    「那就去考啊!」許瞳忽然興奮起來,白淨的小臉湊到他身邊,「你可以找個學校復讀,把學籍弄回來,你不是才二十歲,現在暑假,明年考上的話也剛二十一歲,來得及。」

    見他不說話,許瞳認真道:「我說真的。」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兩顆寶石,在夜色里煜煜生輝,「你去考吧,雖然……雖然我大學一團糟,但還是美好的,我可以幫你,你一定考得上的。」

    李仞沉默了,捻了捻指腹。

    許瞳說完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興奮了,可是沒有原因的,就是很高興,非常高興。

    「你在哪個大學?」

    許瞳報了自己學校。

    「你會去考嗎?你打算什麼時候報名,需不需要什麼資料?」許瞳一連串問。

    「我……」他側過臉,稍低頭, 「看看情況。」

    「嗯!沒關係,高考很公平的,只要你想考,一定會考上!」許瞳給他加油打氣。

    「他們應該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吧。」李仞轉了話題,道。

    這裡能看見一樓院子,有人喝多了酒,出來透氣。

    許瞳瞟一眼手機上時間,也覺得差不多了,起身,整理了下裙擺,「走吧。」

    許瞳要去拎自己的凳子,李仞順手幫她拿了起來。

    他往前走了兩步,回過頭,「許瞳。」

    「嗯。」

    「會好的。」

    很奇怪。

    許瞳望著他漆黑的、又仿佛有了點光的眼睛,明明自己剛才還喪得要命,覺得生活一塌糊塗,再也不會好。

    可此刻,卻那麼高興,為他而高興,真切地高興起來。

    *

    這頓飯大傢伙吃到晚上八九點,才散去。

    許瞳有些依依不捨。

    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李仞,畢竟駕照都拿出來了,也不可能再去練車,也不用去醫院送飯。

    「有事可以找我。」

    許瞳出來送他們,李仞架著醉得不省人事的陳進輝,對她道。

    「好,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傷,醫生說還要靜養呢。」

    「嗯。」

    「那你考試的事——」

    李仞豎起一根食指在唇邊,瞥一眼陳進輝。

    許瞳明白過來,他是不想跟任何人說,點了點頭。

    她也覺得這樣挺好的,事以密成。

    而且這也算……他們之間的小秘密。

    「別送了,前面太黑,你也快回去看看他們吧。」

    許瞬和許有才也醉得不清,在院子外面都能聽見他們在房間裡的吵嚷聲。

    「我看著你進去。」現下不算晚,但鄰居門口的燈泡都暗下去,整條巷子都是黑的,李仞說。

    許瞳嗯了一聲,心裡甜甜地,抱了抱胳膊。

    「那我走啦。」

    她走回院子裡,雙手扶到大門邊準備關上,提醒道:「你別忘了雲山的事啊。」

    那天晚上,李仞到家已經快十點了。

    他們沒有開車,是王鑫新送他們來的,晚上車不好打,快走到一半才遇上一輛。

    李仞回到家,把陳進輝放到床上,給他倒了杯水防止他半夜起來口渴,剛要回到自己房間,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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