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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8:37:14 作者: 奚堯
凌茵:「……」
「你喊我來,不是為了這件事?」
「……不全是。」
「哦?」
陸邵東兩撇斜飛的眉宇微挑,「這樣說,有一部分是?」說完嘴角一彎:「我們先進行這一部分。」
「……」
凌茵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將他拉到廢棄課桌上坐下,以解決與他說話脖子仰得太累的困擾,然後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們先談一談今天的事。」
陸邵東兩條修長大腿隨意交叉撐在地上,雙手抱胸,十分配合的收起玩笑的表情:「那我先說?」
「好。」
「我不該棄考,不該以暴制暴,不該在學校打人。」
凌茵懵懵地眨眨眼,他怎麼搶了她的台詞?
「到你了。」
「……」
他這麼主動的承認錯誤,她還能說什麼……
想了想,凌茵說:「打得好。」
不錯,小姑娘上道。陸邵東笑道:「繼續。」
「那些人都未成年,如果交給學校處理的話,最多只是管教一頓,賠點錢,根本不會受到實質性的懲罰。對付這種人,就應該直接打回去,讓他們不敢再犯。」
「所以你完全贊同我的做法?」
「……我只是理解你的想法。」
既然他已經用她的思維方式,重新看待這個問題,承認了錯誤,那麼她理應用他的思維方式,去理解他的行為。
凌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又說:「以後再碰到這種情況,能不能考完之後再打?不要棄考,也不要弄出這麼大動靜,低調點。」
「好。」
陸邵東滿口答應:「你說什麼都好。」
不太正經的語氣,卻誠意十足。
凌茵抿著嘴無聲地笑了會兒,然後說:「真的不管我說什麼都好?」
「嗯。」
「那你以後好好學習,別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亂七八糟的?
陸邵東眼一眯,壞笑:「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明明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他不放過她,臉上的笑意更深。
凌茵垂下頭,不就是……
「回家了。」嘀咕一句,她轉身想走。
胳膊卻被他一拉,整個人朝後一百八十度旋轉。
驚魂未定之際,身心俱落入他懷中。
陸邵東單手將人攔腰摟在懷裡,視線落在她慌亂的臉上,目光灼灼,漆黑眼眸的最深處,竄著火苗。
腰可真細啊----
他勾起嘴角,食指關節沿著她的臉廓,一路從太陽穴滑到下顎,勾出一個流暢的線條。
世界靜止。
似有似無的觸感,在心底驚起一陣蘇麻。
凌茵的腦子有片刻的短路,清澈的眸子裡倒映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許久,她聽到他說----
「說好以後讓我送你回家,怎麼能一個人先走?」
低沉的嗓音裡帶著沙啞,似壓抑著什麼。
明明是極平常的一句話,此時聽來卻異常地,撩人心弦。
「走吧。送你回家。」
陸邵東起身,壓下胸中的暗涌,長臂一伸,嫻熟地將她背上的書包取過來。
但剛一抬腿,衣角卻被扯住了。
「嗯?」他回頭,一臉疑惑。
面前的人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他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是不說話,正想問她怎麼了,卻見她抬起手,在他的胸口輕輕地拍打,口中念念有詞----
「乖,快粘起來,不然……會傳染給別人。」
他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她是想說----
他心碎,她的心也會跟著碎。
陸邵東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人,划過耳畔的風都仿佛變得溫柔起來。
胸口輕輕柔柔的觸感,一路向里,深至心窩。
一顆心瞬間粘合,在半空中搖曳。
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如果心碎會傳染,心動,是不是也會?
第三十五章
「走吧。」
陸邵東攬一下小姑娘的肩, 讓她走在自己前面。
凌茵點點頭, 下樓的同時問他:「聽說有家長來投訴?」
「好像是有這回事。」
語氣平淡, 仿佛這事兒壓根與自己無關。
凌茵:「……」
他就一點都被擔心被退學?
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
……
陸邵東不是不在乎,而是他不想讓她為自己的事擔憂,所以才表現得如此淡定。
兩人一路無言。
到市委家屬院後,陸邵東取下頭盔, 說:「我明天幾點來接你?」
凌茵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噢, 七點半左右吧。」
「好。」
「那我先走了。」
「嗯。」
陸邵東點點頭, 目送她走進小區後, 才重新將頭盔戴好, 驅車離開。
……
凌茵心不在焉地上樓,一開門,看見父親凌於海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新聞,驚喜不已----
「爸爸?!」
他今天怎麼在家?
啊!對了, 早上媽媽說, 他今晚在家吃飯。
她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
凌茵一拍頭,快速換上拖鞋,小跑過去, 路過餐廳時看到母親唐悅在廚房忙碌, 張阿姨在一旁打下手。
「媽媽親自下廚?」
這簡直比爸爸回家吃飯還罕見。
凌茵的臉上滿是驚訝:「爸爸,今天有什麼喜事嗎?」
「哈哈,你這丫頭。難道有喜事才能一家人聚在一起嗎?」凌於海拍拍旁邊的空位,「坐過來。
凌茵嘿嘿笑兩聲, 取下書包,乖乖坐過去。
是啊,這對普通家庭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不需要理由。
要是他們也是普通家庭就好了。
「考試怎麼樣?」凌於海問。
凌茵搖搖頭:「發揮得不太好。」
「知識沒吃透,還是太緊張?分析過原因嗎?」
分析過。
考試的時候分心了。
凌茵想起學校的事,心情又沉重起來。
要不要把早上的事告訴他?
他是市委書記,說不定能有辦法幫陸邵東。
凌茵糾結許久,最終下定決心:「爸爸,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語氣十分嚴肅。
凌於海原本在邊看新聞邊聊,此時見她異常嚴肅,便關了電視,問:「什麼事?」
「今天早上去上學時,我被幾個男生堵在了路上。」
凌茵一五一十的將早上的事情說出來,包括王連受傷、陸邵東打人和被打學生的家長來學校投訴。
凌於海當即勃然大怒:「這是校園暴力,是學校的失職!明天我送你去學校,順便去跟你們校長談一談。」
送她?
可是陸邵東說要來……
凌茵將上學的事暫時放一邊,又說:「聽說那些家長要求學校開除救我的那個男生。」
「以暴制暴確實該處罰,但開除太過了。這件事你不用擔心,爸爸會處理。」
太好了。
凌茵在心中大鬆一口氣,揚起一個甜甜地笑容:「謝謝爸爸。我先把書包放進房間。」
一站起來,發現母親端著果盤站在旁邊,臉色鐵青。
「媽----」
話音未落,就被打斷----
「你上次不是說不能以權謀私嗎?對你女兒的事,用起權利來倒是痛快得很。」
聲音冷厲至極,帶著一股恨意。
這是凌茵第一次聽母親這樣說話,雖然不是對她說,但受到的衝擊也不小,整個人呆在原地。
凌於海臉色鐵青,強忍著怒意,對凌茵說:「茵茵你先回房。」
「噢。」
凌茵聽話地抱著書包快步回房,關門時,聽到凌於海說----
「什麼你女兒?是我們的女兒!你的心是鐵做的嗎?捂不熱?」
頃刻之間,腿一軟,跌靠在門上。
她剛才也覺得『你女兒』這個稱呼有點彆扭,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
其實並不意外,她一直覺得在母親的心裡,根本沒有自己這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