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46、偷雞不成(1)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十卷46、偷雞不成(1)
作者:
客觀來說,金簡的分析不為過。
永瑆坐下,深深垂首,細想半晌,卻還是抬起頭來,疲憊地搖搖頭。
「不,舅舅,這一趟渾水,我不趟。」永瑆細眸緊閉,「舅舅可以作準宗室、朝臣,乃至兄弟之間的力量對比,可是舅舅卻也做不准一個人的心思那就是我皇阿瑪啊,是不是」
「那些號稱心向於我的人,那在後頭安排金從善此事的人,我看他不是在推舉我,他是在害我啊他難道不知道,就因為這一件事,倘若我有半點異動,皇阿瑪都能要了我的命去」
雖說是天家父子,可是皇帝一向恩怨分明。對於他所看重的皇子和皇孫,如小十五和綿恩阿哥這樣的,皇帝可以不論其生母的出身,慷慨地付出所有的疼愛;而對於如當年的皇長子永璜、乃至那拉氏所出的十二阿哥永璂,皇帝也完全可以顯露出冷酷無情,絲毫不在乎所謂血脈相連去。
這些年來,永瑆在宮裡親眼看著這一切的發生,那些教訓對於他來說,已經夠慘烈。
夠了。
金簡默默看著自己的外甥。
他心下明白,他姐姐淑嘉皇貴妃所出的皇子裡,此時已經唯有十一阿哥永瑆才有承繼大統的希望。因為四阿哥永珹已經出繼,八阿哥永璇腿上有疾倘若十一阿哥這麼就放棄了爭儲的打算,那麼他們金家有史以來最接近皇權的一次機會,就要如此消逝而去。
不能不說,太過遺憾。
畢竟他姐姐是皇貴妃,且入葬帝陵,這些都足以叫人相信儲君可能是淑嘉皇貴妃之子。便是來日要更改詔書,也有足夠的理由使人信服。
可是十一阿哥說不想,那他就也明白該收回這個心愿了。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心下還是明白,這個念想其實從一開始,也只能是個念想罷了,只能在心頭那麼一個旋兒,繞過去,然後過了就過了。
因為他跟十一阿哥一樣明白,他們最大的「阻礙」,永遠繞不開的那個最為要緊的人皇上,不是他們敢左右之人。
其實金簡在其他人眼裡,已經是一個頗能窺知皇帝心意的天子近臣。
因淑嘉皇貴妃母家是高麗人後裔,故此李朝使臣極為重視與金家人的交往。李朝的使臣寫給自己國王的奏本里都說,金簡乃是大清朝僅次於和珅,第二得皇帝寵幸之臣,「恩寵甚赫,賜予便蕃賜予頻繁,為和珅之亞」。
李朝使者的文字雖說難免有些誇大其詞,但是雖說不敢確定金簡一定是那排位第二的寵臣,但是他因內務府大臣,為天子近臣,頗得皇帝信任,這卻是可以肯定的。
可饒是這樣的金簡,這一刻卻也當真不敢說自己就是深知聖意的儘管和珅一向自負,號稱最知聖心;金簡卻從不敢這樣想。
越是相處,越是明白,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其地位高不可攀,其心深不可測。
金簡望住永瑆,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永瑆說出這個決定,反倒也是長出一口氣,含笑起身。
「我倒輕鬆了。方才那一刻,只是想一想,我的心下都是沉重不已。就更別說當真要去經營此事我真怕會因此而折壽」永瑆拍拍手,「快點回京吧,我也得跟五叔和恭親王去學學,回京之後也給自己辦一場喪事去,去去這一身的晦氣」
已經薨逝的和恭親王弘晝是出了名的愛給自己辦喪事,自己還要吃了自己的祭品,此事在京中自是無人不知。
可是對於金簡這樣的天子近臣來說,又如何看不懂弘晝這番荒唐之下的真實用意去弘晝給自己辦喪事不是荒唐,他是就想叫世人說自己荒唐,自己親手將自己的名譽給毀了唯有這樣,才能叫他的皇帝哥哥放心,他這個弟弟沒有爭位之心。
弘晝給自己辦的那一場一場的喪禮,不是胡鬧,他是真的在親手埋葬自己埋葬自己的心,那個身為皇子、與生俱來會去渴望那個大位的心。
或許每次弘晝辦喪事之時,都是弘晝也如眼前的永瑆一般,那顆心忽然再度克制不住了,他才要用一場喪禮來提醒自己,該將這顆心埋葬了。
當年弘晝的處境,今日又落到了永瑆的身上。
金簡看著也是心疼,卻也只能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十一阿哥若也有和恭親王當年的灑脫不羈,那奴才倒也是替十一阿哥歡喜的。那份灑脫,何嘗不是通天徹地的智慧。」
永瑆笑了,走過來雙手扶著金簡落座,「舅舅懂我。」
兩人坐下,重新上茶,隨著茶香放下之前沉重的心事。
放下對大位的渴望,如今擺在兩人面前的,倒是推測那背後之人。
「此人是誰,舅舅心下可有眉目」永瑆眼帘低垂,悠然喝茶,緩緩地問。
金簡想了想,忽地輕輕嘆了口氣,「奴才倒是想起一件事來,不知是否會有瓜葛。」
「舅舅請講。」永瑆緩緩自茶杯沿兒上抬眸望過來。
「去年,奴才調補戶部右侍郎前後腳,和珅任戶部左侍郎。」
金簡的話點到即止,永瑆的面色便也倏然一變。
戶部掌管朝廷戶籍、財政,其重要意義不言而喻。而戶部尚書是英廉,戶部左侍郎是英廉的孫女婿和珅可以說戶部幾乎由他一家把持。而金簡乃為戶部右侍郎,是英廉與和珅之下的第三人。
「舅舅的意思是,此事有可能是和珅故意設計,陷害你我舅甥二人」
不僅戶部職司若此,自然額外還有李朝使臣所說的金簡為「和珅之亞」。兩人第一第二,誰才是皇上最寵信的天子近臣這樣的風聲傳出去,有些心高氣傲之人,如何非要爭一爭長短高低來
金簡卻是審慎,「奴才也只是猜測,不敢作準。奴才只是因金從善的條陳,正是和珅收下,呈遞給皇上的,故此才不免有此聯想」
永瑆便也冷冷而笑,「好個和珅,虧他還時時往我府里去,想要與我結交。我竟是小看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