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17、他也不知道今天這是怎麼了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十卷17、他也不知道今天這是怎麼了
作者:
顒琰根本來不及多想,甚至都來不及想,身子已然自動向前,兩臂用力向前伸
一個大松鼠抱著一個小松鼠,還帶著柳絮一般的雪片子,一齊傾天而下,落了顒琰滿頭滿臉兼滿懷。
那雪片子太急又太大,叫顒琰一時都不能立即看清懷裡的人兒。
只覺得她身子小小的,軟軟地抱作一團。
也不知道是她的髮絲,還是她衣裳領口袖口裡傳出來的總之有一股幽香直盈入顒琰的鼻息。
許是視覺這會子受限,再加上精神上的震動,這會子便是眼睛和腦筋都是不靈光的。
唯有嗅覺異常清晰的緣故吧。
那或許是天成的少女香氣,又或者是她衣裳熏了什麼香,乃至她身上佩掛了什麼香包去可是顒琰就是下意識只覺,那是她少女的幽香。
因為這世間但凡薰香、香囊里的香,總歸都是香料的氣息。宮裡什麼香料是他沒聞過的呢都不覺著稀奇了。
偏她這縷幽香新鮮輕盈,帶著清透靈動的意態,清淡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嗅覺去。
隨著雪片子洋洋灑灑下墜而去,他的視野里終於恢復了清澈。
他懷中的女孩兒,跟她懷中的松鼠,有著相似的神態都被嚇著了。
就連那眼睛都仿佛變成了相同的,全都是睜得圓圓的,鼓鼓的,在冬日的艷陽之中閃閃的。像是新鮮出水的東珠,活潑而鮮亮,閃爍著叫人永遠無法忘懷的華彩。
他全然忘了自己雙臂因為巨震而產生的痛楚,只忍不住含笑望住她說,「你又往哪兒跑我也把你給逮著了」
她愣住,登時滿臉緋紅。少女的嬌羞無遮無攔地嘩啦一下子全都潑灑在他眼前,就仿佛,這冬日寒雪裡,海棠花提前盛開了一般。
這會子一眾媽媽里才醒過神來,都擁過來惶急問,「廿格格你可有事老天保佑,多虧十五阿哥來了」
說著話,眾人又趕緊給顒琰請蹲安,兼迭聲求,「十五阿哥手臂可有事快放下格格來,奴才們這就去請太醫來給十五阿哥查看。」
顒琰溫煦而笑,向一眾媽媽里道,「你們不必擔心,我的手臂沒事。她很輕盈,輕得就跟個松鼠差不多。」
顒琰說著仰頭看樹枝上零零星星還在飄落的雪,「我都沒感覺到我接住的是個人,我還以為是這海棠樹上的雪片子,飛了我滿懷呢」
他輕鬆地說著話,卻還始終沒有鬆開手臂去。
廿廿驚嚇過後,這會子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還在十五阿哥懷中沒下來,這便又羞又急,慌忙地一手抱著松鼠,一手輕輕推著顒琰的心口,低聲求道,「阿哥爺,放奴才下來吧」
顒琰也這會子才意識到,自己竟然還抱著她呢,方才就是抱著她跟媽媽里們說的話。
他也有些耳根發熱起來,卻也不知怎的,還是沒有立即就鬆開手臂去,反倒凝著她那張羞紅嬌美如早開海棠般的小臉兒,含笑道,「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嗯」
廿廿聽罷,登時滿面羞紅,一雙點漆似的妙眸,在這白雪天地的映襯下,黑得仿佛能一直鏤刻進心底去。
「阿哥爺奴才,奴才求您,放,放奴才下來吧。」
顒琰自己也有些臉紅起來。
從額涅薨逝之後,他早已收起自己所有的調皮。將調皮的機會都只留給十七弟去,他要當護著弟弟的兄長,更要當皇阿瑪眼前持重的兒子。
已經有十一年,他未曾在外人面前露出半點的調皮之色。更別說在一眾奴才面前了。
尤其是在有了孩子之後,他在自己的所兒里,在點額、格格們以及孩子們面前,都是穩重的模樣。
今天,他也不知怎地,忽然有點想調皮,想逗逗懷裡這個如松鼠般靈巧可愛的小女孩兒。
也許是因為她今天這次,與從前他對她的印象截然不同了吧
從前見她,初見時她是膽小謹慎的;後來她都是躲閃退縮的。那時候兒的她看起來只是溫婉、懂事的模樣。雖說叫他留下了印象,可是那印象卻多少有些如水上輕煙一般淡裊。
可是今兒的她,全然是另外一副模樣。穿著綠色的衣裳,手腳靈活地攀爬在白雪覆蓋的樹枝之間,一張小臉兒紅撲撲的,一雙眼晶晶地亮,還那般用清甜的嗓音大喊「看你往哪兒跑」
恁般的活潑呀,活潑鮮亮得就像是水墨畫裡加了設色,白瓷忽然變成了掐絲琺瑯器
叫他移不開眼,叫他更是重新認識了她一回。
更要緊的是,他最初之所以對她獨獨留下印象,就是因為她與他額涅,有著奇妙的「延續」一般的緣分。
可是額涅在他印象里,是活潑靈動,甚至是有些淘氣的。額涅給他講過,她小時候爬青桂樹去采蜜;皇阿瑪說過,當年頭一回見額涅,就是額涅引著蜂子來咬他
額涅的柔嘉之下,其實是一顆再活潑自然不過的一個靈魂。
而此時,這個與額涅有著「延續」之緣的女孩兒,也終於叫他刮目相看,也終於展現出這樣的活潑來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線,始終牽著他,叫他不能不看見這個女孩兒;叫他,不能不記住這個女孩兒去。
可是他也明白,他此時此刻這麼抱著人家,總歸不妥。
況且他什麼年歲,人家小女孩兒又才什麼年歲呢。
他自己的女兒,長女和此女都是出生在乾隆四十五年,只比她小了四歲呢。
若此在她眼裡,他只是個長輩吧如此緊抱不放,反倒要惹她懊惱才是。
他的心驀地一沉,卻還是小心翼翼將她放在地上,伸手扶著她兩臂,確定她站穩了,還要再柔聲問一句,「腿腳可疼能站穩不身子上還有哪兒震動著了我這就傳太醫來,給你仔細查看清楚才好。」
廿廿更是羞得連脖頸都要紅了。從顒琰的角度,恰好能看見她頭頸低垂下去而露出的後頸來。
便連那兒,都紅了啊。
「奴才多謝十五阿哥關懷奴才,奴才哪兒都沒事。」
顒琰用力深吸口氣,屏住不該有的心跳,含笑點頭,「沒事就好。卻也不能大意了,回頭還是叫太醫給你瞧瞧。」
廿廿紅著臉,悄然地想向後退,躲開顒琰一直還扶著她沒放開的手去。
他之前是抱著她忘了放下,這會子是扶著她忘了鬆開。
顒琰雖說這會子有些亂,不過小女孩兒的情態還是沒能瞞過他去。他意識到了,忙燙著手似的彈開了去。
廿廿行禮謝恩,想要告退。
顒琰心下仿佛也藏了一隻小松鼠,還在活潑潑地蹦跳。顒琰便叫住她,「我還有一件事問你你不知道爬樹危險麼更何況,這樹上全都是積雪。可你為何還要爬上去」
旁邊一位媽媽里忙跪倒,「奴才董氏,回十五阿哥的話兒,廿格格實則這是在救老奴德雅格格的松鼠是交給老奴照看的,結果老奴今兒一時手鬆眼花,竟叫這個小祖宗給跑了這是額駙送給德雅格格的呀,怎麼能就這麼跑了呢老奴自知重罪」
那會子董氏急得在海棠樹下直蹦,恨不得要自己爬樹去了。
雖說宮裡還有太監,再遠些還有護軍,可是董氏不敢聲張,這便只知道哭,要撞牆了。
其餘媽媽里們一是被嚇傻了,二都是顧忌樹上都是雪,誰都怕自己幫著董氏抓個松鼠不要緊,別反倒自己摔下樹來折了性命去。故此大家都只是幫著董氏著急,卻沒人上前切實地幫她。
絳雪軒里那會子沒有旁人,就在眾人都在一片亂鬨鬨里,倒是一向安安靜靜的廿廿,什麼話都沒說,將高底旗鞋扒了,攀住樹枝就爬上去了
顒琰聽懂了,心下對廿廿的好感不由得又深了一層。
他垂眸,偏了頭,故意去尋她的眼睛。
廿廿的視線雖未與他相撞,卻還是知道他在看她。她臉兒更紅俏了些,垂首輕聲道,「奴才也不光是為了董媽媽奴才,更是為了德雅格格。」
「奴才從小跟德雅格格一處念書、相伴長大。雖說是主奴有別,可是奴才心下早將德雅格格當成是最親最親的人去了德雅格格明年開春兒就要厘降了,對於德雅格格來說,額駙送的松鼠該有多要緊呢,奴才豈能叫格格失了這稀罕物兒去」
「故此奴才逞能,也顧不上奴才自己笨手笨腳的,只想著不能叫德雅格格難過,這便冒冒失失地爬上樹去了要不是阿哥爺相救,奴才這會子怕是脖子已經斷了,至少也是骨斷折。」
廿廿的這番話叫顒琰聽得大笑,「這麼說來,你可欠了我一條命去了」
廿廿紅著臉拜倒,「奴才結草銜環,報阿哥爺的大恩。」
顒琰含笑伸手,將廿廿給拉起來,「傻丫頭,滿地的雪,你剛震動著,又往雪裡跪去仔細涼著,回頭再坐了病。」
廿廿臻首垂得更低,「奴才謝阿哥爺恩典。」
顒琰深吸口氣,「就沖你這般替你家德雅格格著想的情誼,爺我今兒就應該護著你去。不必謝爺,爺今兒能救下你來,爺也高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