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卷79、可以還願了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九卷79、可以還願了
作者:
況且慶貴妃能夠進封貴妃,最大的屏障除了皇貴妃之外,就是慶貴妃撫養了十五阿哥。
對於慶貴妃能夠撫養十五阿哥的緣故,連容妃也都覺著就因為慶貴妃與皇貴妃情同姐妹,這些年來在後宮的扶持之情吧
直到那日,她去看望啾啾和大格格。抱著大格格說起屬相來,她才猛地想起一件事來。
她因是來自西域,一應生活習俗倒與內地不同,可是卻有一件事倒並無地域隔閡便是十二生肖紀年的傳統。
在西域的歷史上,早就用十二種動物,對應中原的天干地支來紀年匈奴有帶十二生肖標誌的文物,回部之地先民先黠戛斯和回鶻明確地用生肖紀年。
至於十二生肖中,為何以鼠為首西域的古國于闐,就是崇拜鼠神的。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記中曾明確記載,于闐供奉鼠神,國王頭戴金鼠冠
故此那日說起大格格的屬相,她還笑著逗小格格說,「哎喲,原來是個小龍兒啊可不是嘛,你是皇上的外孫女,這可不就是個小龍兒麼」
說著又想起白娘子的傳說,她又歡喜道,「那你是個小白蛇,還是個小青蛇呢」
那晚回宮,跟皇上回稟起大格格的可愛模樣來,又談到屬相的事兒,她便也忍不住生出些淘氣來,挨個兒跟皇上問起一眾嬪妃們的屬相來。
她知道皇上是個「兔兒爺」,十五阿哥屬相是龍
那一刻,皇上忽然收起笑意,眸望遠方,緩緩道,「慶貴妃也是生於龍年。」
她彼時才是一震。
皇上身為天子,凡事最信天意。十五阿哥生在龍年,交給同為龍年出生的慶貴妃撫養,這豈止一個「巧合」可解
甚或,她還聽說慶貴妃的父親,本名就叫「陸士龍」;只是慶貴妃入宮應選之時,為了避諱,內務府才將「陸士龍」改成了「陸士隆」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當年慶貴妃的父親原本因為要鹽政替他買官,犯了龍顏去,可是皇上卻也並未真的追究、治罪給慶貴妃的父親去。
說到底,仿佛就連皇上將十五阿哥交給慶貴妃撫養,且將慶貴妃晉位為貴妃,都依舊還是為了十五阿哥,為了皇貴妃啊
只是這話,終究皇貴妃是不能喜歡聽的,因為皇貴妃這些年來都十分珍惜與慶貴妃的姐妹情誼。故此這話她便也沒在皇貴妃面前提及,皇上也同樣從未這般明白說起過吧。
總歸皇上對皇貴妃的情意或許當真是不需語言了。
容妃心下微微悲涼了下兒,苦笑轉眸。
她空擔了寵妃之名,卻從未得過皇上如此的心意去。此時此刻她看著外頭的青天碧野,只覺想家,好想家。
慶貴妃薨逝,卻註定埋骨京師,不能再回江南;若她自己那一天也到來,她希望能回到故鄉去
終究,這輩子沒能得到皇上的情意,這京師對於她來說,也沒那麼留戀了。
婉兮的一片苦心沒有白費,八月的最後一天,金川終於送來好消息「金川頭人綽窩斯甲,將僧格桑屍匣刨起呈獻。並將僧格桑之妾側累、及小金川頭人蒙固阿什咱阿拉,一同獻出。」
僧格桑乃為小金川土司,乃為金川之叛的兩個首領之一。如今得了僧格桑的首級,幾已可稱金川之戰已然獲勝。
只是皇帝在意另一首領索諾木尚未擒獲,故此命阿桂繼續進兵。
不過大勢已定,已經無可更改。叫這個以日食開頭的八月,終以這樣一個再度的軍事大勝來作結叫那些私下非議皇帝的人,都可閉上嘴了。
婉兮一口氣松下來,只覺隱瞞自己病情之事,越發做得值得。
也不枉她曾在佛前許願,願用自己所有,換來皇上這八月里的凶兆否極泰來。此時,已可到佛前還願了。
帶著這般的歡喜,九月皇帝連日行圍,所獲頗豐。
九月初九婉兮千秋令節這一日,皇帝更是大慶,賜宴隨行王公大臣、蒙古台吉塔布囊。更命從避暑山莊調來南府學生們,為婉兮唱慶生的大戲。
還是婉兮給免了,含笑道,「他們柔柔弱弱的,又豈是到這草原上來唱戲的體格既然是在草原上,我倒是更想看草原上的技藝便如那年宴塞四事的模樣,便已好極了。」
皇帝立即下旨,當日的盛宴之上,重現什榜蒙古宴樂、布庫摔角、教跳套馬、詐馬賽馬這「四事」。
不僅如此,皇帝更召回部歌舞,以及回部繩伎的表演。
只可惜婉兮今年的身子虛。此時九月的草原,有的地方已經落過第一場雪了,風也比城池裡更為凜冽些。故此皇帝也不敢冒險叫婉兮到前帳來,只叫容妃等人在後宮的營盤裡陪伴著婉兮去。
雖說看不見那些爺們兒的騎馬摔角,可是卻也有當地蒙古選來的婦人,給婉兮唱蒙古的長調;還有容妃母家送來的舞伎,為婉兮獻上胡旋之舞。
蒙古長調悠揚深情,內容多為歌頌母親。在這些女人們的歌曲里,長生天、山川、田野、河流,甚至馬兒、羊群全都化作了母親的化身,哺育著世世代代的草原人。歌聲悠揚渾厚,充滿深情。
而回部舞姬們的胡旋舞則是節奏明快,舞姬們身影與裙袂翻飛翩然。尤其她們動起脖子來,更是一雙窅目顧盼神飛,眉毛得宛若天上神女。
婉兮含笑問容妃,「脖子怎麼動得起來」
容妃也笑,「皇貴妃您來,靠牆站著,只需一個牆角,我就能教您學會」
婉兮大笑,指著氈帳,「只可惜咱們今日所住的是氈房,沒有牆角呢。」
容妃點頭,「那也無妨,就等回京的,我再教給您就是」
前邊傳來的歌舞之聲、歡呼之聲更為熱烈。紮營的小山坳,四面環山,這便是最好的屏障,將所有熱烈的聲響都能穿透氈房,送到她的耳邊。
便是不能親眼看見,可是卻也聽得清清楚楚,依舊可以身臨其境,感染到男人們的歡樂,更為她自己的千秋令節增添了歡樂去。
容妃也是神往,輕聲道,「那必定是達瓦孜登場了」
「達瓦孜」婉兮問,「是什麼」
容妃笑道,「就是繩技我們將擅長繩技之人,稱為達瓦孜。都是世家相傳,外人可學不到那訣竅的。」
婉兮含笑點頭,「早在漢代,史書中已經有所記載。那時候張衡說的走索想來便是此技了。這麼算來,這繩技傳入內地來,也有一千五百年左右的歷史了。」
容妃伸手握住婉兮的手,「皇貴妃娘娘,從我來到這大清後宮,得遇皇貴妃娘娘的第一天起,娘娘便不斷予我信心,叫我知道西域自古以來便與中原緊密相連,叫我不生出人在異鄉的孤寂。」
婉兮含笑點頭,「阿窅,京師亦早已是你的家」
正說著話,外頭忽然奔進一頭「獅子」來
帳篷里的人都驚喜地叫出聲來。
中間那「獅子」搖頭擺尾,當真是活靈活現
婉兮也道,「舞得好賞」
獅子頭卸下,兩個年輕男子上前跪倒行禮。這一瞧竟是小十五和拉旺兩個
「哎喲,怎麼是你們兩個」婉兮也笑出來。
小十五道,「札蘭被皇阿瑪吩咐迴避暑山莊給皇瑪母請安去了,不然他今日也會來。」
札蘭泰與拉旺和小十五比起來,是要文弱一點,這麼舉著獅子而舞怕是要勞累些。不過也正好因此可以扮作一個童兒,手舉繡球啊
婉兮想著已然開懷,親自將玉蟬端過來的荷包,一人一對賞賜給了小十五和拉旺去。
小十五得了賞卻不起來,含笑道,「兒子斗膽,還得跟額涅討一份兒賞賜去。」
婉兮挑眉,「給誰札蘭,還是你媳婦兒點額」
小十五的臉都紅了,連忙擺手,「兒臣是替皇阿瑪討賞呢」
婉兮一聽就笑了,並不出聲。倒是容妃好奇,「這是怎麼說」
小十五便道,「今年知道額涅不能受那外頭的風寒,兒子便想著該怎樣為額涅賀壽。還是皇阿瑪給了這好主意,叫兒子和七姐夫給額涅這般彩衣而舞一番。」
「兒子自從小還沒舞過獅子,七姐夫是蒙古人,就更陌生些;還是皇阿瑪親自教授給兒子和七姐夫」小十五左右瞄瞄,壓低聲音道,「皇阿瑪還遣散了侍衛,偷偷兒在園子裡示範給兒子看」
容妃便也不好意思地臉紅起來,「哦,原來是這樣」
婉兮垂首含笑,「皇上他有心了。小十五你和拉旺也有心了。額涅我今日,十分歡喜。」
熱鬧了一天,到傍晚,容妃知道皇上必定是要過來,這便早早告辭。
小十五和拉旺也要告退,婉兮卻叫住拉旺,「拉旺你先等等,我有幾句話想與你說。」
小十五便先行離去。
可是小十五又是何等聰明之人,從額涅和七姐夫的神色之中都看出些什麼來,這便藏了個心眼兒,到帳外卻沒離去,沖玉蟬、屈戌他們都「噓」了一聲,小心留下來聽著。
帳篷中只剩下婉兮和拉旺兩人,婉兮慈祥地望著拉旺,輕聲道,「拉旺啊,好孩子,告訴阿娘,你眉眼之間的愁容,究竟是何來啊」
拉旺兩歲就在婉兮身邊撫養,雖說這是女婿,可事實上跟兒子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故此只是拉旺神色之間流露的那麼一丁點兒,也沒能逃過婉兮的眼睛去。
拉旺還盡力隱瞞,只避重就輕道,「回阿娘,兒子當真沒什麼要緊的事。不過是前兒又聽說山東有王倫以邪門歪道為幌子謀逆之事因此時朝廷精兵良將多在金川,朝中倒缺少領兵之人,故此兒子跟皇上自薦領兵誅剿,卻未得皇上應允。」
婉兮一聽,便明白了,含笑點頭,「皇上不叫你去,並非不相信你。孩子,朝廷統兵的將官雖然多在金川,卻也沒嚴重到非要你一個和碩親王、固倫額駙親自統兵上戰場去。」
「阿娘說的是,」拉旺輕輕蹙眉,「可是三額駙此時就在金川,還立了戰功,皇上親自賞給過火鐮荷包去況且不止這一回,從十多年前平定厄魯特時,三額駙就已經披掛上陣了。」
婉兮也只能點頭。
沒錯,皇上這些年是沒斷了叫和敬公主的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上戰場去,而且幾乎是哪兒危險往哪派,叫那三額駙都錯傳過一回死訊,後又證明是極其危險的重傷;然後又因戰場上的罪過,幾次被削爵、圈禁,最後連他世襲的達爾汗親王的爵位都被褫奪了,轉給了他弟弟那一支去
其中艱辛,婉兮可不想叫拉旺重來一回。
故此皇上不准拉旺自請帶兵,這用心便已是深厚了。哪裡是不相信這孩子呢,是捨不得這個女婿上戰場啊。
婉兮只能婉轉地勸,「嗯,想來是皇上體恤你父親、祖父。你父親終究溘逝不久,皇上自然要為你父親保全你啊。」
其實婉兮自己這話說得也怪不好意思的人家成袞扎布王爺不缺兒子啊,拉旺是第七個兒子,前頭還有六個呢;便是也有兒子年紀大了,身故了的,也還都留下孫子了啊。
拉旺垂下頭去,「阿娘,是不是皇上覺著我沒有統兵之才」
婉兮心下一動,忽地凝眸望住拉旺,「好孩子,你跟阿娘說實話,你這心裡終究是卡在哪兒了」
拉旺臉上一紅,伏地叩首道,「兒子知道麒麟保安答天生統兵之才,年少時就被皇上稱讚;此時麒麟保安答身在金川,已經立下戰功,也被皇上賞賜了荷包」
「兒子好歹是超勇親王之後,祖父、父親、叔父都曾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兒子也希望能不負父祖,披掛上陣,在朝廷需要之時,為國盡忠」
婉兮輕嘆口氣。
原來癥結在這兒呢拉旺這孩子啊,是眼看著麒麟保不斷立功,心下計較了。
婉兮想了想,垂首靜靜一笑,「你這孩子,也是個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