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言•宮斗 >領袖蘭宮 > 九卷76、渡人亦是渡己

九卷76、渡人亦是渡己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九卷76、渡人亦是渡己

    作者:

    皇帝也揚眉想了想,「藍大,欒大嗯,真有可能。」

    九爺家是滿人,他府中家奴的名字上報的時候也都是用滿文,然後由大臣再給轉譯成漢文的。這轉譯之間就有可能同一個音,而選了不同的字去。

    更何況九爺從小格外修習的是滿文和蒙古話,相對而言漢語差一點。故此就連他自己可能都沒那麼較真兒那家奴的名兒究竟是藍大,還是欒大。

    婉兮便含笑垂首,「若當真就是當年的那個欒大,那這回就不是隆哥兒的錯兒,而是九爺的錯兒了。爺別罰隆哥兒,只需罰九爺去就是。」

    「叫我想想,爺該怎麼罰九爺呢將他的畫像從紫光閣撤下來呢,還是將他革出賢良祠,抑或是將他的祭祀都給革除了」

    皇帝都無奈地搖頭而笑,「瞧你這不講理勁兒的,這算什麼,為何要罰小九去」

    婉兮眉目輕搖,「因為如果這藍大就是欒大,那可原本就是九爺留下的老人兒。欒大當年就橫行街市的,這脾氣也是在九爺當年給慣出來的,可是當年九爺都沒節制這個家奴去,才叫他繼續到這會子還惹亂子。」

    「反倒是隆哥兒可憐,阿瑪留下的老家奴,雖說是家奴可也是個有資歷的,便如長輩似的;九爺當年都不節制,倒叫隆哥兒也不好節制了不是」

    皇帝聽了也只能笑,「嗯哼,父父子子,好像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

    婉兮伸手攥住皇帝的袍袖,「這藍大若是犯了律例,自然該罰。不管爺是想將他發回巡城御史重審也好,或者直接押送刑部也罷,總歸按律治罪就是;只是隆哥兒若因此受牽連,倒有些委屈了。」

    皇帝忍住一聲輕嘆,伸手攬住婉兮肩頭,「你說得有理,他是委屈了些兒。可誰讓他如今是忠勇公,承繼了小九的家業去,那他就該擔責。」

    皇帝何嘗不明白,自從四公主拈花和小九身故之後,九兒對福隆安的回護之心便更切。儘管這只是一件小事,且這件事後頭本藏著另外一件大事呢,可九兒卻還是為福隆安這樣據理力爭。

    說到底,還是九兒珍惜那些已經故去的人,更珍存著與他們當日的情分去啊。

    婉兮撅嘴,「那爺祭陵之時,順道去給忠勇公酹酒,難道就不是趁機將這事兒數落數落九爺去麼」

    皇帝輕啐一聲,「爺至於那么小心眼兒麼」

    婉兮輕輕垂下頭,「那爺是為了什麼事,非要在今年特地去九爺墓園酹酒的呀」

    皇帝一時語塞。

    婉兮卻含笑抬眸,眸光清淨如璃,「爺今日之語塞,便也是為了當日謁陵之途中吧。」

    皇帝長眉緊蹙,伸手只緊緊攥住婉兮的手。六十多歲的天子,像個犯錯的孩子似的,將婉兮的手指頭一根根掰起來,又一根一根摁回去,總沒有個著落處。

    婉兮眉眼清淺,「爺想找九爺說話的時候兒,九爺已然沒辦法側耳聆聽;爺啊,便是這天下最難的事,卻都比不上那一刻說可說、聽可聽的緣分去啊。」

    皇帝心中一痛,倏地抬眸,小心凝視婉兮的眼睛。

    婉兮鼓勵地點頭,「爺說,我聽。與這相比,這世上便沒有什麼更難的事了。」

    皇帝深深吸口氣,緩緩道,「汪氏她,坐下胎去了。」

    婉兮聽罷順暢地點頭,毫無旁的什麼去,「我算著也滿了兩個月去了,這信兒便也該做的准了。」

    皇帝仔細打量婉兮的神色,「九兒你當真沒事」

    婉兮握住皇帝的手,篤定點頭,「佛說渡人就是渡己,此事雖說是汪氏有喜,卻何嘗不是我的喜事」

    只要有喜的便是順嬪、蘭貴人,那對她和小十五來說,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以惇嬪的家世,誕育皇嗣可以晉位,卻也只是能晉位到妃位;而妃位距離皇貴妃之位看似只差兩級,可其實卻是隔著數十年之遠甚或,是一個漢人包衣一輩子都跨越不過去的門檻。

    這條路她和陸姐姐兩個有幸得以跨越,到如今皇太后和一眾出自滿人的宗室王公們耿耿於懷,故此那汪氏想要也跨越這個障礙,那難度已是太大。

    況且還不知道汪氏這一胎生男生女。

    退一萬步說,惇嬪生下的是皇子,可那孩子也跟小十五一樣,同樣是有一半漢人血統的孩子。況且大清後宮裡一向子以母貴,如今她的小十五、小十七為她所出;前頭未出繼的,還有淑嘉皇貴妃所出的永璇和永瑆;甚或還有一個純血滿洲的十二阿哥永璂。

    哪個都排在汪氏所出的皇子前頭,怎麼都輪不到那孩子的。

    可是若是順嬪、蘭貴人誕育皇嗣,情況卻不一樣。以她們兩個的家世,只要有孩子必定晉位,甚或有可能剛傳出遇喜就晉位一次,待得生下的是皇子就再晉位一次,那順嬪就因為這一個孩子而連跳兩級,直接成為貴妃了

    況且明年又是皇太后八十四歲的坎兒年,若皇太后非要用這個藉口,鼓動宗室王公們上摺子擁戴順嬪的孩子雖說她相信皇上的堅持,可這必定會威脅到小十五,更會叫皇上為難了去。

    即便順嬪的孩子不會影響到小十五的地位去,皇太后怕也會豁出一切去抬舉順嬪本人。屆時已經為貴妃的順嬪,再進一步,說不定就是皇后了。

    那將來即便是小十五能順利繼承大位,後宮裡也會有一位母后皇太后了。

    後宮一向嫡庶有別,便是兩宮皇太后並尊,母后皇太后也自然處處都高於聖母皇太后去,那她母子就將一生都受順嬪的掣肘。

    兩害相權取其輕,此時有喜的是汪氏而不是順嬪,那就已是最好的消息了。

    皇帝伸臂將婉兮抱在懷裡,伏在她耳邊,「喜脈已定,便也男女已定。總歸你放心,咱們的圓子萬事無恙。」

    婉兮含笑閉上眼,回抱住皇帝,「我不擔心。爺,不是因為汪氏懷上的是男是女,而是因為爺圓子身邊有爺護著,我便再放心不過了。」

    便是她做不到的,她的爺都能做到;甚或說,若要將來在她和皇上之間選一人留下來,陪著小十五,她都寧願奉上自己所有的陽壽,去換由皇上來陪著他們的孩子。

    五月十六日,皇帝與婉兮奉皇太后從圓明園起鑾,赴木蘭秋獮。

    同行有皇太后、皇貴妃、舒妃、容妃、順嬪、敦嬪、林貴人、蘭貴人、新常在、明常在。

    這其中剛剛有了胎、還正在不穩當之時的惇嬪竟然也隨駕,倒叫一眾嬪妃私下裡都不由得咧咧嘴。

    可是令婉兮遺憾的是,語琴這回竟然也一病不起,不能隨駕了。

    原本以為都是為了籌備小十五的婚禮給累得,將養十天半月總能痊癒了,沒想到語琴竟是沒能養好。

    語琴自己倒是大度,含笑道,「我啊,原本就是江南漢女,從小就纏了足去,故此那秋獮木蘭的種種對你們來說都是歡喜,對我來說反倒是受罪。這回能不用隨駕前去,我倒覺著自在了許多。」

    「況且點額那孩子剛嫁進宮來,圓子這次也得隨駕去,倒叫那孩子自己一個人留在宮裡不自在我啊正好兒可以留下來陪陪她去。」

    聽語琴這樣說,倒叫婉兮也放下心來。點額那是自家的兒媳婦啊,便是她和穎妃等人都隨駕而去,也還有點額留下來照顧陸姐姐。

    倒是也正好趁此機會,能叫陸姐姐和點額的婆媳之情能更深濃些,那便無論是對誰,都是好的。

    婉兮叫了小十五和點額來,尤其是對著點額細細囑咐了,這才隨著皇上起駕而去。

    婉兮怎麼都沒想到,這一走,竟然與陸姐姐成了永訣

    這個五月,福康安在金川戰場,又立新功。

    駐紮在山麓的金川土司乘雨築起兩碉樓,福康安夜率兵八百,冒雨攻入碉樓,襲殺碉樓中的土兵,毀掉碉樓。

    皇帝得了消息大喜,頒手詔嘉獎福康安「壯軍威、破賊膽」。

    皇帝的手諭從熱河傳回京師來,小七也得知,心下也是欣慰。

    雖說她跟他上回鬧得不愉快,她甚至說了從此再不相見的話去,可是得知他在軍營為朝廷立功,她在心裡便也什麼都原諒他了去。

    「保保啊,便是小事糊塗,可終究大事上卻明白,我便也不生他的氣了。」小七朝白果莞爾一笑。

    白果都是嘆息,「公主就是最重小時候兒的情分,但凡保哥兒還有半點可原諒之處,公主也不肯當真生他的氣的。奴才忖著,這普天之下啊,能如此對保哥兒的,除了他額娘九福晉、他自家姐妹之外,也就是公主才肯如此了。」

    小七含笑垂眸,「姑姑你說得對,終究我最珍惜的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去。從小一起經過那些年去,我也終究知道他的本性。他啊終究只是淘氣,只是不想服輸,急了便有口無心,只顧著去爭她想要的東西可是終究他根底里卻不是壞的。」

    小七說到此處,氣息翻湧,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白果看在眼裡,急在心頭,只能輕聲勸說,「公主心下總是最明白的。那公主可也千萬別將保哥兒的話放在心裡,更千萬別當真了去。」

    七公主雖說不記恨保哥兒了,可是七公主卻還是想知道保哥兒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這便也小心叫人問過理藩院去,問七額駙旗里是否曾報過七額駙的其他妾室去。

    理藩院的人也不知是七公主問的,這便也沒隱瞞,直說七額駙家裡是曾報過兩名侍妾的。

    七公主得知消息之後,雖說並未因此懷疑過七額駙的真情去,可終究想問又不好直接跟七額駙問出口還是有些兒郁在心裡了。

    按著公主的身子,往年都是秋冬日裡咳嗽的甚,一般到了開春,開窗戶開門、且底氣溫軟了之後,就會好了。可是今年,這都到了五月根兒,七公主卻還咳著。

    她不放心,催著公主請御醫來,已是催了好幾次去。可是公主都只說是因為這時節外頭飄些柳絮、楊花的,才會咳嗽不止,說沒什麼大礙,等落幾場雨將那些柳絮楊花都打落了,就沒事了。

    不知是因為母子連心,還是姐妹連心,婉兮原本在京還好好的,之前因為籌備小十五婚事的那咳嗽已經大好了;可是等到了熱河之後,卻又咳嗽起來了。

    婉兮卻沒太當回事,只說是熱河這邊是山城,地氣照京師涼些,也硬些,冷不丁剛過來,這身子便還沒有適應。

    皇帝親自把過脈,歸雲舢也請過脈了,倒是大抵都與婉兮自己的所說相應。

    就是婉兮身子虛,倒沒旁的病症去。

    皇帝便囑咐叫婉兮好生養著身子,並吩咐容妃和林貴人幾個小心伺候著。

    七月,金川再度傳來好消息。朝廷攻取色淜普山。

    「色淜普山甚峻,滿漢土司官兵,俱各奮勉打仗,頃刻取其大卡數座,將賊匪痛加剿擊」。

    其中福康安率軍破堅碉數十,殲賊數百。又與額森特、海蘭察合軍,攻下色淜普山南賊碉,遂盡破喇穆喇穆諸碉卡,並取日則丫口。

    再進克嘉德古碉,攻遜克爾宗西北寨。賊潛襲我軍後,福康安擊之退。賊以距勒烏圍近,屢夜出擊我師,福康安與戰屢勝

    福康安的軍事天分,在金川戰場上終於發揮出來,且隨著戰事深入,而越發展現得淋漓盡致。

    因為金川的好消息,一眾官兵俱皆得力,皇帝大喜,頻頻給前線官兵頒下巴圖魯稱號,以及賞銀、花翎等。

    帶著這股喜氣兒,七月十五中元節,皇帝奉皇太后到卷阿勝境侍膳都是滿面喜氣兒的。更因為就趕在七月十五,皇帝便吩咐了避暑山莊裡預備放燈。

    一來是應節氣,喜慶一番;二來也是為金川前線為國捐軀的官兵們招魂和祭奠。

    這一日更是小七的生辰,皇帝便格外賞小七克食去,又預備了個又大又精美的蓮燈,應和「蓮生」之名,叫一併送回京去。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