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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卷73、只想將最好的留給他們母子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九卷73、只想將最好的留給他們母子

    作者:

    皇太后這一病就是十天去,到了二月十九,看樣子還是不見起色。

    此時欽天監已經占得了小十五和福晉的婚禮吉期。就在四月,已經到眼前了。

    皇子婚禮,按例在皇太后的慈寧宮裡也要設宴,皇子和福晉更要到皇太后駕前行禮可是當內務府將這話報給皇太后,預備在慈寧宮開始先期裝飾粉刷之時,皇太后卻病懨懨地表示,自己這病怕是好不了了,到時候兒不知道能不能受禮了去。

    消息傳回給婉兮和語琴來,語琴當場就掉了眼淚。

    「我說什麼來著,老太太趕在這個節骨眼兒鬧,她就是有準備的我什麼都能接受,也什麼都能忍受,我只是,只是就怕連累了咱們小十五啊」

    婉兮也緊緊攥住指尖,心底翻江倒海。

    她真想衝到皇上跟前去,自請褫奪了這皇貴妃的身份去只求皇太后別為難自己的孩子。

    是不是這樣,皇太后就能好起來,就能不再計較了

    可是她自己冷靜下來也明白,即便她不是皇貴妃,皇太后也還是不放心因為皇太后要的,是有滿洲名門的格格正位中宮,然後再為皇上生下滿人的儲君來

    故此便只有她放棄這皇貴妃之位都是不夠的,終究要賠上的還有小十五的前程

    「皇太后這是憋了快一年的氣,終於找到了機會要報復了。」婉兮揪住袖口,叫自己竭力平靜。

    語琴也是一怔,「怎麼說」

    婉兮輕嘆口氣,「去年五月,皇上下旨懲處了內閣中書慶常。慶常就是鈕祜祿家人,是順嬪的堂兄弟、蘭貴人的堂叔。」

    「慶常勒索太監百福,說百福曾經欠他父親九千兩銀子。皇上親自過問此事,將慶常革職,重責四十板,發往伊犁。枷號二三年後,交與伊犁將軍處嚴行約束,折磨差使。」

    旁的倒還罷了,尤其是「折磨差使」一語,叫語琴也是意外。這樣的用詞,竟出在皇帝諭旨之中,可見皇帝厭憎之深。

    「彼時慶常家人自請託到宮裡來。他們家終究宮裡有人,這便求順嬪和蘭貴人代為求情。可是順嬪和蘭貴人哪裡能影響到皇上,這便又求到皇太后那裡去可是皇上原本就是要藉此事打壓順嬪和蘭貴人,如何肯給這個情面去終究一切無改,叫順嬪和蘭貴人也膽怯噤聲。」

    語琴疲憊地點頭,「怪不得老太太這是記仇了,難怪這次鬧成這樣。」

    語琴抬眸望住婉兮,「看來,這次若想叫老太太不為難咱們小十五,便也唯有順了她的心,叫順嬪和蘭貴人得了恩寵去」

    婉兮眸光放遠,「如果叫我選,我寧願選汪凌之」

    語琴眼睛也是一亮,「可不咱們便是為了孩子,不得不妥協,可是也絕不叫老太太就這麼順心如意去她不是討厭咱們漢女麼,那就叫原本得她喜歡的漢女,好好兒牙磣牙磣她去」

    婉兮伸手我住語琴的手,「原本她是長輩,又是高壽,咱們不該口吐惡言。可誰讓咱們是當母親的呢在孩子和婆婆之間,對不住了,我永遠先選孩子,後才顧得上婆婆」

    此時為難的又何止是婉兮和語琴,更有皇帝。

    皇帝預定於二月二十四日去謁東陵,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老母親如此賭氣生病,皇帝也是心急如焚。

    更要緊的是,二月二十五日就是清明,小十五以皇太子身份,必須要單獨到孝賢皇后和眾位皇貴妃陵前行禮,以正身份。

    皇帝躊躇了兩碗,二十一日再赴暢春園給皇太后請安,終是跪倒在母親榻邊。

    「皇額娘,兒子謁陵在即,只希望皇額娘大好起來。不然,兒子都無顏見列祖列宗。」

    皇太后躺在榻上蒼老地哼哼著,「我啊,原本沒有什麼大病,不過心頭一股急火。你也不用替我著急,也甭催著我好,我都這個年歲了,什麼病能說好就好啊」

    「都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可我瞧著這世上最難采的藥啊,就是這心藥既然無處著落去,那我就這麼病著吧。我也別為難你這聖天子,我這聖母皇太后也活得夠長遠了,得知足了。」

    皇太后如此一說,皇帝也是淚下,「皇額娘,您當真折殺了兒子」

    皇太后又哼哼道,「別介,你是天子,我可不敢叫你掉眼淚再說,這眼淚啊,終究也不是心藥,醫不得我這病。」

    皇帝緊咬牙關,霍地抬眸,「皇額娘究竟想要哪一副心藥,不妨明示給兒子兒子啟程在即,前朝還有那麼多事,兒子當真沒本事再去猜皇額娘的心思了」

    皇太后幽幽盯住皇帝,「皇帝啊,你既然著急起鑾去謁陵。那這一路上終究要人伺候。就帶順嬪和蘭貴人兩個去吧我算算日子,若是這會子有喜,正來得及叫我今年聖壽之時,抱上大胖孫兒。」

    皇帝憤而奔出暢春園,大步生生走回圓明園,仿佛都忘了自己是天子,應該騎馬或者乘坐肩輿。

    直到走回九洲清晏,他才懊惱地低喊出聲,「越老越固執,真是越老越固執」

    「皇上是在說我麼」屏風後頭,人影一閃,已是轉出含笑的人兒來,「哎呀,皇上說的可真對。這可怎麼辦才好呢,我這樣大的短處都叫皇上給看透了,那皇上還不膩了我麼」

    正是婉兮。

    皇帝一震,看著她面上依然如故的笑,皇帝眼睛裡忽然有些火辣辣的。

    「你怎麼來了」皇帝忙上前握住兩手,小心查看,「可還咳嗽」

    婉兮含笑搖頭,「有爺賞賜下的那麼多瓶瓶罐罐的,我便是每天當飯吃了,這病自然早就好了。合當是開春兒了,開窗戶開門,地氣也開始潤澤,花草也將要復甦,這病自是不敢流連不去。」

    「況且這還是天子下旨,叫這瘟神退散的。小小瘟神,如何敢不從真龍天子的法旨去呢」

    叫婉兮這樣地說,皇帝便還郁著一肚子的懊惱,卻也不得不展顏輕笑。

    伸手刮她鼻樑,「瞧你,淘氣」

    婉兮含笑而受,挑眸靜靜凝望她的夫君。

    其實也是她「不好」啊自從乾隆三十一年誕下小十七後,到如今已是快十年了,後宮裡再沒有主位傳過喜訊兒,再沒添過孩子去。

    這在後宮裡當真是罕見,難免叫人覺著是她執掌後宮,不叫任何人挨皇上的身事實上也是如此,順嬪、蘭貴人、惇嬪,進宮最晚的順嬪都已經快十年;而另外兩人更是早就超過十年了,愣是從來沒有過動靜去也難怪皇太后惱了她,覺著是她用手腕鉗制住了這個後宮去。

    她的夫君啊,為了她,這十年來承受的為難和猜疑有多少,她心裡都有數。

    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皇帝,最怕被人猜疑的,就是他老了而近十年再無任何子嗣,這便是最明白的佐證去了。她的夫君為了她,連這樣的猜疑都肯背負;就更別說,還要扛著為她這個漢姓女而冷落整個後宮的聲名,被他的親生母親指摘的壓力去。

    她的夫君為她做到如此地步,真的已經夠了。身為後宮女子,得此一人,還有何怨

    兒子和丈夫,是她在這人世間最愛的兩個男人,她如何捨得叫他們都為了她而受了連累去

    婉兮深吸一口氣,含笑凝眸,「爺,皇太后病了,今年謁陵,我想跟爺說我不去了。我跟陸姐姐、高娃、阿窅她們,都想留下輪著班兒地為皇太后侍疾。」

    「還是請爺帶著年輕的順嬪、蘭貴人和惇嬪她們去吧。」

    皇帝一震,手已是緊緊攥住婉兮的手肘,掐得她都有些疼,「九兒」

    婉兮含笑搖頭,「爺這些年為我做的,已是足夠。我誕育小十七的時候兒,已經是力不從心,那孩子都是用人參吊著才順利下生我的年紀和身子都已經不允許我再為爺誕育子嗣。爺,不能因為我,叫爺這麼多年再沒有孩子去」

    婉兮深吸口氣,娉婷下拜,「皇上,請您雨露均沾。」

    皇帝長眸倏然緊眯,俯下了身子,緊緊凝注婉兮的眼睛。

    婉兮卻是靜靜抬眸,眸光寧靜,「順嬪和蘭貴人,可惜我了解有限;反倒是惇嬪終究與我相似的出身,又是同鄉。便是我不去,相信有她在畔,她的鄉音里也有我對爺的一片心意去吧。」

    皇帝的手太用力,幾乎捏碎了婉兮的手肘骨頭一般。

    婉兮忍住那疼痛和心下的疼痛,眸光越發篤定和平靜,「爺,為了咱們的孩子,我沒什麼不能忍受。反倒是我難為爺了」

    皇帝的手終究一松,「是啊,為了咱們的孩子,咱們當阿瑪和額涅的,已經都到了這個年歲,還有什麼不能忍耐的」

    二月二十四日,皇帝如期起鑾拜謁東陵去。

    皇帝臨起鑾前,先赴暢春園給皇太后請安兼辭行。

    皇太后果然不負皇帝所望,已是坐了起來,雖說還有些疲憊的模樣,可大抵已經沒了前些日子那病重的模樣去了。

    皇帝拜別之時,唇角輕勾,「兒子已經按著皇額娘的心愿而行,還望皇額娘儘速大好起來。待得兒子帶著她們回來,皇額娘便等好消息吧。」

    婉兮平靜地立在皇太后身側,「皇上安心謁陵,妾身在京中必定全心全意侍奉皇太后。待得皇上迴鑾之日,皇太后必定大好了。」

    皇太后深吸口氣,側眸望婉兮一眼,便也緩緩點頭,「皇貴妃最是賢惠、孝心,我心甚慰。」

    婉兮趁機含笑道,「若皇額娘身子痛快些了,不如就叫內務府大臣們,早早赴慈寧宮預備起來」

    皇太后便也只好點頭,「去吧。算算日子,這也沒幾天兒了。」

    婉兮與皇帝目光交換而過,皇帝又深深凝望婉兮一眼,婉兮含笑蹲禮,「時候不早了,皇上放心起鑾吧。妾身伺候著皇太后,率領後宮,等候皇上歸來。」

    皇帝起鑾次日,清明節,小十五再單獨祭孝賢皇后和眾皇貴妃們的陵墓。

    其餘永陵、福陵、昭陵、昭西陵、孝陵、孝東陵、景陵、泰陵,以及端慧皇太子的園寢,都另遣官拜祭。

    皇帝這一次謁陵途中,於二月二十七日,途徑九爺傅恆的塋園之時,特地入內酹酒。

    自從九爺溘逝以來,皇帝每年謁陵原本都可途經之時入內酹酒,卻偏偏選在了今年。

    是因為,今年皇帝著實有這樣一樁心事,要與九爺說啊。

    這樣的一番心意,他對九兒的情,普天之下他也唯有與九爺傾訴。

    只可惜,小九走了,今年遇見這樣的事,他縱然貴為天子,也只能對著一丘黃土,酹酒當淚。

    皇帝沒叫人跟著,都叫他們遠遠地等著,他獨自走到九爺墳塋前,拋開君臣之禮,灑脫坐下。

    就坐在墳塋邊兒上,背靠著封土。倒一杯酒,潑灑於地,輕輕拍拍墳塋,便如拍著傅恆的肩。

    「小九還睡著呢能聽見朕與你說話麼」

    「小九啊,朕已經快十年,沒再跟哪個後宮在一起,沒再給過誰孩子了。朕今年都這個年紀了,朕都覺著彆扭」

    「朕啊,在小十七下生之後,看著九兒那麼辛苦,朕心下已是說過夠了,朕已經跟她有了這麼多孩子,已經夠了。朕不想叫她再那般辛苦,朕也不需要旁的孩子了。可是朕終究拗不過皇太后不,其實不是皇太后,而是咱們大清的列祖列宗定下的祖宗家法」

    「就因為她是漢姓女,就因為小十五是有一半漢人血統的孩子,朕便不得不小心翼翼;不敢哪怕半點大意,就叫他們母子倆受了滅頂之災去朕也想過,或者為了保護他們母子,就不給九兒這皇貴妃的高位,不將大清江山託付給小十五了」

    「可是,小九啊,朕就是做不到啊朕明明知道這必定一條鋪滿荊棘的路,可是朕就是想將這世上最好的,都給他們母子去」

    「憑九兒之令儀,她不為中宮,誰還配為中宮以小十五之仁孝聰慧,江山不託付給他,又要託付給誰人去唯有他們母子,才值得朕的這一份心意去。旁人,誰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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