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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卷64、不動聲色地安排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九卷64、不動聲色地安排

    作者:

    「我的兒,你這是從哪兒來,怎麼落了這麼一身的雪去」

    皇太后忙召喚永琰到跟前來,親手替他將紫貂的端罩又拍了拍,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頰,「臉也都凍硬了。」

    永琰含笑道,「孫兒跟他們采冰去了其實身子裡頭都是熱的,唯有這一層皮兒吹涼了而已,皇瑪母別擔心。」

    宮裡有冰窖,備著冰,等夏天的時候宮裡的冰箱、冰桶里從來解暑的。

    這些冰便要每年冬日裡,將筒子河取來。

    采冰的時候需要將筒子河裡的冰先給分割成大冰塊,然後運回冰窖,一塊一塊地堆疊起來。

    這活計除了要爬冰臥雪,更是一份力氣活,是最辛苦的差事之一。皇太后一聽永琰跟著去采冰去了,便也還是急了。

    「哎喲,你跟著去做那個幹什麼喲這都臘月了,臘七臘八凍掉下巴啊,更別說是在那筒子河上了」

    永琰笑,卻扶著皇太后起來,走到窗邊去。

    臘月的嚴寒將窗玻璃都給凍住了,玻璃上結著厚厚一層冰。

    永琰用自己的手放在那冰上,將那冰給生生焐化了卻還做不到厚厚一層冰都化了,就只能化開手指頭那麼一個小窩窩,至少能將霜面給變成透明的冰面了,叫皇太后從裡頭能看見外頭。

    這種感覺看起來,就像在窗戶紙上捅個窟窿似的,這般就能偷偷看的見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

    身為皇太后,已經是有多少年不能幹這樣捅窗戶紙偷看的事兒啦可是皇太后也曾年輕過、家貧過、淘氣過,故此小時候也沒少了幹過這樣的事兒啊。

    永琰弄好了,便扶著皇太后過來看。

    皇太后好奇地閉上一隻眼,另一隻眼衝著那小洞沖外看了出去

    永琰來的時候時辰已是晚了,臘月里的天又黑得格外早,況且今天下雪,那天上都是黑雲,故此啊外頭原本應該是黑下來的。

    只是還不到掌燈的時辰,故此外頭應該還是黑洞洞的。

    可是皇太后往外看去,卻見她的院子裡,竟亮起了一盞一盞晶瑩的冰燈來

    這冰燈就是將大冰塊中間鑿空了,裡頭點上燈燭。

    冰塊能將外頭的風給阻斷,護著燈火不會熄滅;且冰塊是透明的,便又成為最好的燈罩,不損燈火的光亮去。

    「哎喲,這是你弄的啊」皇太后也是歡喜地望向永琰來,「你這傻孩子,這大臘月的,冒著白毛雪上筒子河上跟著他們采冰去,竟是為了給我弄這冰燈」

    永琰不好意思地笑笑,「孫兒見過他們還往冰塊上刻花兒的,或者是將冰塊雕成各種的形狀只可惜孫兒手笨,還沒學會這個。所以孫兒想,便是這最簡單的,也得是孫兒親手從筒子河裡鑿出的冰來,才夠孝心去。」

    皇太后笑了,伸手擁著永琰,「你這傻孩子喲什麼叫簡單,你有這樣的心意,我就已經是喜歡得不得了了。又何苦去冒那個風寒,若是著涼了可怎麼好喲」

    這一轉眼永琰已經十三歲,已經成年了。可是他與皇太后的祖孫情竟是並未變薄。

    前朝後宮都知道,皇太后對皇貴妃的限制;永琰是皇貴妃所出,如今更是已經成年,他自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永琰卻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與皇太后產生任何的隔膜去。他小時候是如何與皇太后親昵的,長大了依舊如此。

    但凡他學會了新的手藝,又或者發現了什麼好吃、好玩兒的,都頭一個給皇太后進獻過來。

    這便叫皇太后也同樣沒辦法硬下心來。她能攔得住婉兮,叫婉兮的位分不能再進一步;可是她卻也抗拒不了永琰這個懂事的孫兒所帶來的天倫之情。

    尤其如今皇帝已經到了這個年歲,便是她還能力主再為皇帝挑個滿洲名門閨秀進來當皇后,卻已經不能保準兒那個小皇后還能不能為皇帝誕育下皇子來

    故此皇太后心下對永琰、小十七的祖孫之情依舊真摯,皇太后對這兩個孫兒的喜歡並不受她與婉兮之間的隔膜所影響。

    皇太后拍著孫兒的脊背,滿意地嘆息,「你皇阿瑪說了,你已經成年了。那明年便該給你挑福晉了好孩子喲,皇瑪母已是好多年沒親自管著秀女挑選了;可是明年,皇瑪母非要親自出馬,替好孩子你,也好好兒地挑一個福晉來」

    永琰便笑了,「孫兒可不急孫兒還想在皇瑪母膝下多淘氣幾年去呢。」

    「況且皇瑪母怎忘了,明年也不是八旗秀女引見之年。還是等後年吧,孫兒也好再自在一年。」

    皇太后卻已是橫了心,「總之,皇瑪母一定替你挑一個出身尊貴的格格去,將你額娘那點子遺憾給補上去」

    就在這個十二月,小金川戰事捷報漸來。

    在平定緬甸一戰中獲罪的阿桂,此番身先士卒,屢次攻城拔寨,獲得皇帝嘉獎,賞賜黑狐冠。

    皇帝並賜前線主帥溫福為定邊將軍,阿桂為定邊右副將軍。

    因兩人都在四川前線,這兩顆將軍印,皇帝需派人送到小金川去。

    皇帝終於下了決心,選福康安為送印之人。

    福康安此次既奉命趕往小金川,皇帝索性留福康安在小金川辦事,授予福康安領隊大臣之銜。

    馬上就要過年了,就在這年味兒漸濃之時,福康安還是披風戴雪地持印離京而去了。

    婉兮意料之中,可是當這一天終究到來,心下還是生出太多的不舍。

    本以為是天氣好的時候兒去,怎想到是這寒冬臘月里,又是要過年的時候兒,卻要馳奔四川,那樣遠啊。

    婉兮打開自己的庫房,特地選了一塊最好的豹皮,又配了猞猁猻,給福康安也做了一件端罩去。

    叫他穿著這大毛的衣裳,這一路出京,抵禦風寒去吧。

    小七聽說了也進宮來,陪著額娘,親手替這件端罩配了月白緞的襯裡。

    婉兮自己的針線手藝欠佳,小七卻是從小跟著婉嬪學的針線,倒是比婉兮更好些。

    這猞猁猻配豹皮、內襯月白緞的端罩,原本是頭等侍衛的規制,婉兮的準備自然不逾制。可是小七還是瞧得出,這件端罩里是豹皮多,猞猁猻皮少,這比例的微調,便將端罩的等級提高了去。

    由此,小七也更明白了額涅的心意去。

    便也因此,她親手縫製那月白緞的襯裡時,針腳才更細密,格外地多加了一倍的心去。

    最後還在那襯裡上繡上了佛家的真言,以此祈禱保保一路平安。

    乾隆三十八年正月,福康安持兩顆將軍印抵達小金川。正值阿桂攻打當噶爾拉山,福康安遂應阿桂之邀,留下輔佐阿桂領兵作戰。

    二月,皇帝命編四庫全書。

    前朝文武兩件大事,皆有序而行。

    在皇家,正月里除了過年之外,倒是永璇的所兒里出了事兒,格外引人注目去了。

    正月初六日,永璇的長子綿志阿哥出喜花;正月二十三日,永璇的長女又出喜花

    正月里大過年的,原本不是種痘的時機。故此永璇的一子一女這正月里的出痘,都不是種痘。

    其中尤其是綿志阿哥這回出喜花,是更為不對勁兒的綿志阿哥生於乾隆三十三年的三月,到乾隆三十八年這會子,已是六歲了。

    大清皇子皇孫,多在二歲至四歲之間種痘,送完痘神娘娘才正式取名;綿志已經種過痘了,這回再出喜花,是出現了人們最不願意看見的一種情形種痘失敗,所以又出痘了。

    過年了孩子們都在一處玩兒著,綿志的痘症便過給了永璇的長女去,這便兄妹兩個一起都又到生死線上掙扎去了。

    綿志是翠鬟所出,婉兮自是更為牽掛著。

    原本痘症對於大清皇家子嗣來說,就是最嚴重的威脅。種痘是康熙爺好容易找到的法子,可以人為干預一下,以此來確保子孫的安康可人力終究有限,不能做到總能萬無一失地勝了上天去。故此種痘也有失效的。

    沒想到這次就落在永璇跟翠鬟的兒子身上來了。

    永璇與慶藻成婚之後無子,好容易有翠鬟嫁進來,給永璇誕下了阿哥去。這綿志阿哥原本金貴著,卻遇見這樣件事。

    別說永璇與翠鬟都肝腸寸斷,便連慶藻也哭得多少天都沒法進內廷來陪著皇太后賀歲。

    雖說婉兮自己的孩子也都大了,可是婉兮還是忍不住與語琴輕聲嘀咕,「從前是聽說過種痘也有失效的即便是當時已經平安送走痘神娘娘了,可是隨後幾年還是會再出痘的。」

    「可是從前都只是聽說,咱們自己身邊兒的孩子身上倒沒見過。這回瞧見綿志那孩子如此,倒叫我這心底下有些不踏實。」

    語琴倒是笑,輕輕拍拍婉兮,「你又擔心什麼呢咱們小十五這都成年了,馬上就要娶媳婦兒去了;便連小十七,這都八歲了,身子骨兒好著呢。都過了那個叫人擔心的年歲去了。」

    婉兮自己也是不好意思地笑,「是啊,也是我想多了。」

    婉兮的憂心提起便放下了,一來是因為自己的孩子都長大了,應該不必再擔心;二來二月隨著就有一件大事呢。

    皇上已經下旨,二月初五日挑選女子。

    其實這一年並不是八旗秀女挑選之年,便是今年挑選女子,也都是內三旗下女子的挑選,進宮充為使女的。

    可是皇帝下完旨意那天,卻捏了捏婉兮的手,含蓄道,「這回挑選女子,你可要格外看仔細了去。」

    婉兮心下便也不由得驚跳。

    皇上在十一月里特地下旨宣告小十五成年,那麼今年的女子挑選,難道是要為小十五挑選身邊人去

    便直到此刻,婉兮也都只敢去想這是幫小十五挑「阿哥使女」呢,也就是將來能成為小十五侍妾之人。

    婉兮自己也絕沒想到,皇帝的用意,竟是要為小十五挑福晉

    二月初四日,皇帝帶婉兮從圓明園回宮。

    二月初五這一日皇帝是舉行仲春經筵,故此皇帝回宮並不奇怪。

    只是外人不知,皇帝這一日在仲春經筵之後,竟是與婉兮一同看了今年的女子。

    原本若只是內務府旗下的使女挑選,皇帝已經可以不必親自來看了。

    當待選女子的排單送到婉兮面前,婉兮展開一看,便也一驚,轉眸望住皇帝。

    那排單里,不僅僅是內務府旗下女子,更有早已抬了旗、家族早已從包衣里撥出的正身旗人家的格格。其中有些,以父祖的官職來看,已是名門閨秀的。

    皇帝這才含笑點頭,握了握婉兮的手。

    「這麼看女子,爺不用來,皇額娘壽數高了,也自不用來」

    婉兮心下湧起暖流來,已是懂了皇上的心意。

    若是正式八旗秀女挑選的年份,皇太后如何能不對小十五福晉的人選施加影響去也唯有這樣在不是八旗秀女挑選的年份,皇太后並不關心之際,婉兮才能盡數按著自己的心意去挑。

    經過反覆選看,婉兮的目光落在了總管內務府大臣、都統和爾經額的女兒喜塔臘氏,小名布爾和的身上。

    為了這一次的「秘密挑選」,皇上也是煞費苦心,打了個馬虎眼喜塔臘氏家原本是內務府旗下包衣,是在皇帝登基初年撥出包衣的。

    故此喜塔臘氏的身份,若是老人家們記憶里,的確是包衣身份,符合這一年女子挑選的範疇;可她們家卻又事實上已經抬旗三十年了,早已不是包衣,這便又符合選為皇子嫡福晉的身份去。

    婉兮之所以看中了這個姑娘,除了她的相貌清麗端莊之外,也更因為這個姑娘家門喜塔臘氏大清太祖皇帝努爾哈赤的母親,就是喜塔臘氏。

    婉兮太明白因為自己的身份,皇太后乃至宗親們不無輕蔑的。那麼給小十五挑福晉,必定要挑個身份合適的。

    便是喜塔臘氏曾經為包衣,可是太祖皇帝努爾哈赤的生母就是喜塔臘氏啊,還會有人因此而輕視喜塔臘氏的姑娘,覺著這家的姑娘不配許配給愛新覺羅家的皇子去麼

    皇帝看罷,也是讚許微笑,輕輕捏了捏婉兮的手,「挑的好。」

    皇帝含笑望著婉兮,小心藏住自己的心事其實他要在今年替小十五挑福晉,是為了躲開皇太后的影響;同時,又何嘗不是為了九兒著想呢

    在皇帝的心中,他自己比九兒年長十六歲,是必定要先於九兒而去的。

    那麼將來九兒以聖母皇太后的身份,在後宮裡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小十五這個嫡福晉。

    這個嫡福晉若是家世門第太高,如舒妃、順嬪這樣的,難免要在九兒面前托大。便是當兒媳婦的,說不定爺敢在背後私下裡不敬九兒去。

    故此皇帝也是故意要為小十五選一個家世曾經為包衣的去。雖說如今已經不是包衣,可是畢竟祖上曾為包衣,這便在九兒面前不敢托大去。

    況且太祖皇帝努爾哈赤的生母就是喜塔臘氏,這身份所有大清子孫,誰敢情勢人家喜塔臘氏去呢

    這位喜塔臘氏的格格呀,身份就既是尊貴至極,卻又不能在婉兮面前妄自尊大的,自是最符合皇帝的期望去。

    皇帝悄然吩咐,叫布爾和入宮居住,在宮中學規矩去。

    挑完了兒媳婦,三月皇帝奉皇太后,率領後宮巡幸天津去。

    此次隨駕出巡的嬪妃有皇貴妃、豫妃、容妃、順嬪、林貴人、蘭貴人、新常在、明常在、寧常在。

    往年這個時候,皇帝還要在過完年之後親自去謁陵而今年,皇帝在親自拜謁雍正爺的泰陵之後,又在數日後的清明節,正式派十五阿哥永琰拜謁泰陵。

    還有一事更為耐人尋味,便從這件事開始,所有記錄十五阿哥名諱,都正式從「永琰」,改為了「顒琰」。

    乾隆三十七年十一月,皇帝賞給端罩,宣布十五阿哥成年之時,官方記錄還是「永琰」。僅僅時隔四個月,十五阿哥的名諱已是改用了「顒琰」字樣。

    雖說「秘密立儲制」乃是雍正爺創立,皇帝自然要遵循,不能不從。可是皇帝從這幾個月的明發諭旨、暗中授意的名諱的改變等事上,都已經將「秘密」二字,變得不那麼秘密了。

    皇帝聖駕離了京,圓明園和宮裡都安靜了下來,叫人覺著有些惆悵。

    其中惆悵更甚的,自是惇嬪。

    如今後宮格局是明擺著的,嬪位上的年輕人里唯有她和順嬪兩個。

    可是這回皇上奉皇太后巡幸天津,帶了順嬪去,卻沒帶她去。

    她對鏡自照,心下懊惱,忍不住回想起那日順嬪來找她「秋後算帳」時候的囂張來。

    從暢春園回來,她自知順嬪不可能不知道消息,也絕不會饒了她去。她做好了準備,預備下了不少好東西,只等順嬪興師問罪的時候,也好為自己噹噹擋箭牌。

    卻不成想,順嬪衝進她寢殿而來,竟囂張到劈手就是一個嘴巴,狠狠甩在了她臉上

    「你將你自己當成個什麼東西漢姓蹄子、包衣奴才,竟敢到皇上和皇太后面前搬弄是非,嚼我的舌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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