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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卷59、一杯酒潑下去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九卷59、一杯酒潑下去

    作者:

    穎妃也是豁然開朗,「皇貴妃姐姐的意思是永瑆也是學了八阿哥法子去」

    婉兮含笑垂首,「永璇跟永瑆是一母同胞,從小更是一同長大。他們三兄弟之間,永珹年紀大,成婚早,倒是永璇跟永瑆兩個感情最深。永璇在宮裡受盡冷眼的那些年,都是永瑆這個弟弟陪著才度過來的。」

    「便連永璇犯錯當時,也是他們兄弟兩個一起在黑龍潭祈雨永璇要做什麼,不可能不事先給弟弟一個知會,他便是豁出去自己犯錯,卻也會小心不牽連到到弟弟。」

    穎妃也是點頭,「怪不得後來皇上問起之時,永瑆肯和盤將永璇托出,並無後顧之憂的模樣,仿佛絲毫不必顧慮一母同胞的情誼去。」

    婉兮眸光輕轉,「你別忘了,他們兩個還有一個榜樣呢。」

    穎妃也是一拍掌,「可不嘛,還有一位和親王弘晝呢有叔叔如此,侄兒們見樣學樣,倒也不奇怪了。」

    婉兮垂首,「大清皇家一向對皇子教育極嚴,可是偏上一代出了一位荒唐王爺,這一代又要出永璇和永瑆這兩位」婉兮眸光輕揚,笑意浮動,「怎麼會這麼巧呢想來這些皇子、王爺們的數十位師傅和諳達們,真真兒都要自裁謝罪了。」

    穎妃笑過便也嘆了口氣,「終究都是為了避讓二字寧肯毀了自己的聲名,也不想令真正的儲君對自己心生防備。」

    婉兮握住穎妃的手,「這是一番智慧,可是若叫皇子們自己來做,未免殘忍。可如果從小就天生天養一般,一切順其自然,豈不反倒是一番造化了」

    穎妃聽罷已是全都明白了,嘆息一聲,「這樣說來,皇上對小十七何嘗不是一番特別的疼愛去那我還替小十七委屈什麼呢終究不是自家兄弟,我自放心小十七將來不會受委屈去。」

    婉兮輕輕搖動穎妃的手,「等他長大了,還要孝順你呢」

    穎妃這才笑了,點頭道,「是等我老了以後,還指望著咱們小十七兒孫滿堂,叫我也享一番天倫之樂才是。」

    婉兮吩咐屈戌,「拿兩對小荷包,裝一對小銀錁子,並幾樣蜜果子、奶餑餑,賞給金桂邦去」

    婉兮話剛說完,她忽一把按住穎妃的手,已是笑得要倒了。

    穎妃嚇了一跳,忙扶住婉兮問,「皇貴妃娘娘這是怎麼了」

    婉兮都有些笑岔氣兒了,「先前聽見金桂邦的名字,我也只是留意了他名字是哪幾個字。高娃你看,金、桂、邦,三個字從字面上個個都是好含義,我便也放下心來。「

    「可是直到方才,我又將他的名字快速叫了一遍,這才發現了不對勁高娃你也再用漢話念一遍,速度快些,瞧瞧聽出什麼來了」

    穎妃自己是蒙古人,在宮裡尋常又都聽滿語,便也沒留意金桂邦的名字去。直到這會子用漢話快速念了一遍,這才「噗」地笑了開來。

    「金桂邦金箍棒啊」穎妃自己也要笑倒了,一手撐著婉兮,一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將之前那些小小的怨懟,都藉由這一場大笑給翻過去了。

    「好嘛,這果然是皇上給小十七找的一根金箍棒啊。這回一朝有棒兒在手,就由得他天真爛漫去吧」

    正月初八日,皇帝召大學士與內廷翰林聯句。

    君臣聯句,一向都是歷年新年的慣例。每一年都有主題,如曾經的以「冰嬉」、「歲朝圖」、「玉盂」等為題聯句等,都寄託了皇帝對於皇子、國祚的期許。

    而今年,君臣聯句的主題是耕織圖。

    提到耕織二字,所有中國人都知道,其中暗含的主角是二人。

    男耕女織,自古以來都是中國人所推崇的家庭模式。

    此時說男耕,那主角自是皇帝;而說到女織,此時後宮之主,唯有婉兮。

    在乾隆三十七年的新年,皇帝破天荒地在君臣聯句之時,挑出了這雙主角的意向來;若說此時的大臣們興許還有難解其意的,那麼在二十多年後,當十五阿哥正式被公開為儲君之時,回溯當年眾人才會回想起這一年,因為皇帝是在其後一年,也就是乾隆三十八年已經正式秘立十五阿哥為皇太子。

    立子先贊母,故此這乾隆三十七年新年的君臣聯句里,「莫名」出現的耕織圖為主題,便也情理之中了。

    這一年的新年,皇帝不僅僅賞給了小十七一根「金箍棒」,這一年元宵節在圓明園「奉三無私殿」舉行的宗親宴中,小十七也正式被賜入宴。

    乾隆三十一年出生的小十七,在這乾隆三十七年的正月,虛齡也是七歲,實歲才五歲另八個月。這便又合了小十五當年的例子去。

    婉兮所出的兩個皇子,一先一後,一起成為了入宗親宴年歲最小的皇子去。

    這一年的朝政外藩宴,得皇帝賜宴的外藩王公中,東班以科爾沁科碩親王固倫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為首;而西班,則以喀爾喀和碩親王固倫額駙拉旺多爾濟為首。

    承繼了成袞扎布王爺的王位,且正式迎娶了七公主的拉旺,正式成為了外藩王公中地位最高者。

    二月里,皇帝又命拉旺為正黃旗蒙古都統。

    本身為外藩親王,此時又身兼八旗都統之職,拉旺在京中既有了差事,便更是要長久留在京中辦差了。

    過完了年,喜氣散去,小金川之事又凸顯了出來。

    皇帝原派往小金川的大臣不得力,皇帝便又再度起用阿桂,任命阿桂為參贊大臣。並將阿桂兩個曾免去了侍衛之職的兒子阿迪斯、阿迷達兩人寬免回京。

    阿桂在平定緬甸一戰上所失去的君心,便又需要在小金川之戰上,重新博回。

    三月,繼弘晝與九爺同日薨逝之後,他的兒子永璧承襲和親王。卻沒想到,永璧當和親王還不滿兩年,竟又薨逝了。

    皇帝派皇四子永珹前往奠醊,仍加恩賞給內庫銀三千兩辦理喪事。

    對於此事,倒叫後宮眾人私下議論紛紛,都說怕是弘晝從前最愛給自己辦喪事、吃祭品的荒唐事給鬧的,終究將自己兒子的福氣都給鬧沒了,這才使得永璧承繼和親王兩年還不到,就也撒手西去。

    大家都說,希望弘晝的孫子可別再重蹈這個覆轍了。

    只是這時候說這話的時候,眾人都沒想到,弘晝的孫子綿倫在降襲為和郡王之後,竟然也是兩年就薨逝了

    弘晝的荒唐,累及兒孫兩代。

    婉兮心下觸動,這日便也因親蠶禮之事,將慶藻和福鈴兩個都給召進宮來。

    可是孩子大了,自難免有自己的心眼兒,婉兮不能放在明面上說,這便也叫小十七過來。

    小十七自是什麼新鮮事兒都不帶穩當的,看婉兮與慶藻和福鈴兩個演養蠶餵桑之事,他便也好奇,好懸沒將蠶寶寶給活活兒捏死一大把。

    小十七這淘氣,婉兮自是意料之中;今日也沒惱,心下反倒是有些暗暗感謝小十七的。

    婉兮將小十七兩隻手給攥住,蹲下來看著小十七的眼睛。

    「你啊,天性淘氣,你皇阿瑪和額涅倒也容得你去,不想奪了你的天性去。可是額涅卻要提醒你可以天真爛漫,也盡可著你小打小鬧去,但是千萬別出格。否則啊就算你皇阿瑪和額涅不整治你去,老天爺也看著呢可別把自己和兒孫的福氣給折騰沒了去。」

    此時永璇、永瑆可都是有兒子的人了,當真折騰不起啊

    倒是小十七依舊天真爛漫,歪著腦袋問婉兮,「兒孫額涅,我怎麼才能有兒孫啊額涅我也想要兒孫,額涅趕緊找人給兒子生幾個吧」

    慶藻和福鈴兩個又都是何等聰明之人,婉兮的提點已是都聽懂了,這會子更為了小十七的天真給逗得笑出聲兒來。

    婉兮也是無奈,給了小十七手背一記,「你惦記這個,還早著吶」

    小十七不願意了,噘著嘴道,「皇兄們都有兒子了,他們一回家就有人跑上來喊阿瑪,那多威風啊額涅,還沒人管我叫阿瑪呢,我也想給人當阿瑪去」

    「呸」婉兮都人不足輕啐一聲,「你想得美,不過你先等自己長大了再說就你這麼個小不點兒,自己還沒長明白呢,哪兒有資格給人家當阿瑪去啊要不,孩子還不都被你給教壞嘍」

    倒是福鈴靈巧,忙接話道,「十七弟你著什麼急呢,別說管你叫阿瑪啊,現在管你叫瑪父的也好幾個吶瑪父可比阿瑪還大一輩兒呢,你現在已經老威風啦」

    婉兮聽著便也笑了,朝福鈴讚許望去。

    此時綿德、綿恩都有孩子了,這都是皇曾孫,可不是得管小十七叫祖父輩了麼。

    小十七這一聽便美了,拍著巴掌道,「也是啊,我都當瑪父了,還著什麼急當阿瑪去啊」

    小十七說高興了,這便蹦躂兒地帶著金桂邦出去玩兒了。瞧著金桂邦鬼鬼祟祟捧著蛐蛐兒罐子的模樣,這倆小東西一定是奔哪兒鬥蛐蛐兒去了。

    這都死金桂邦教小十七的,上回婉兮還親眼看見金桂邦帶小十七往廚房裡鑽,兩人一人一個角蹲在鍋台上,頭碰頭地嘀咕,手指頭往大鍋跟鍋台的縫兒里伸

    婉兮打小也是在鄉間地頭長大的,兒子閨女不懂的那些鄉間的事兒啊,可瞞不了她。

    她知道那是金桂邦給小十七講,蛐蛐兒最愛鑽鍋台,現在雖說才二月,可是蛐蛐兒指不定會找有暖和氣兒的鍋台里去下卵,幼蟲指不定有鑽鍋台里找暖和氣兒貓冬的。這時候正是蛐蛐兒將發不發的時候兒,這時候摳出來養著的話,倒是比將來去逮大的要容易。所以兩個小東西這是摳鍋台,找蛐蛐兒的幼卵呢。

    兩個小孩兒忙活累了,順手抹頭上的汗,結果就把手上的鍋底黑直接都給抹臉上了

    瞧著小十七那一臉的魂兒畫兒的,婉兮去找掃地的笤帚,作勢就要打。

    這鍋台啊,對於家家戶戶都是神聖的,都有灶王爺守著呢,哪兒容得小孩兒這麼折騰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婉兮從小也是在鄉間地頭長大的,她也知道,各家各戶的小孩兒,哪兒有不折騰灶台的也或許就因為所有的吃喝都是從灶台里「變」出來的吧,所以小孩兒也都不肯放過灶台去。

    所以婉兮也就是作勢要打,沒真要動手。

    結果就驚動了皇帝了。

    皇帝親自跑進廚房裡,沒敢直接護著小十七,只是仗著身高,將婉兮舉著的笤帚給舉高了,然後扭頭沖小十七眨眼,示意小十七快跑

    等婉兮順了氣兒,結果後來又聽見皇上在那小聲囑咐小十七,說「你摳你額涅宮裡膳房、茶房的鍋台都不要緊,你且記著一宗啊,你可別去摳坤寧宮的那個灶台要不,阿瑪也饒不了你。」

    坤寧宮的灶台,那是祭神用的。這幾年都是婉兮主持祭祀,小十七覺著這是自己額涅的一畝三分地兒,就也不那麼恭敬謹慎了,皇上可沒少瞧見過那小子瞅著坤寧宮的鍋台,頗有些心裡痒痒的。

    小十七聽了便是眉開眼笑,「那是不是除了坤寧宮的灶台,宮裡其它地方的灶台,兒子就可以去摳啦」

    婉兮聽到這兒,還能說什麼呢,也只能無奈地搖頭苦笑。

    有了皇上的這個縱容法兒,真不敢想像小十七這小子將來還能折騰出什麼來啊。

    不過只一宗,她還是得從小就看著他,讓他只在安全的範圍內折騰,別出要緊的大錯才好。

    三月下旬,福康安從西北歸來,向皇帝奏報伊犁等事。

    皇帝還特別向福康安問起伊犁將軍舒赫德的病情,甚為掛念。

    福康安聽著皇上的問候,卻走了神。皇上掛念的是遠在伊犁的舒赫德,可是他掛念的卻是身在京師的某個人兒啊

    自去年秋獮時福康安從雲南歸來,赴避暑山莊給皇太后請安之後,隨即皇帝便將福康安派赴西北軍營效力而去。

    當年福康安堂兄明瑞,長兄福靈安都是在西北立下功勳。皇帝命福康安同赴西北伊犁效力,何嘗不是給福康安熟悉各地軍營的機會。

    只是福康安這一遠行,每次一走就是數月,倒叫家裡母親、福晉牽腸掛肚不已。

    福康安回京之後聽說拉旺已被皇上任命為正黃旗蒙古都統,常年留在京中辦事;反倒是他的喀爾喀扎薩克親王的事,都由他兄長在喀爾喀代掌,不用拉旺離京福康安就又是大醉一場。

    敏怡不放心,親自陪著。

    雖說兩人遲遲培養不出夫妻的情分來,但是因為敏怡的父親也為武職的緣故,故此敏怡的性子倒是更像男孩兒似的颯爽。兩人倒可以坐下來一同飲酒,說話。

    相處起來,倒像是兄弟一般了。

    福康安也是喝多了,抱著酒罈子忘了眼前人是自己的妻子,一忽兒委屈,一忽兒狂笑地道,「他是蒙古人,卻可以常年在京居住我呢,我卻要遠赴海角天涯,一走就是數月,唯有被皇上召見,才能回京數日,然後就又要走了」

    「呵呵,呵不公平,這真是不公平啊。我已經輸給了他,我已經失去她了,難道還不夠麼為什麼,就連我留在京里都不行,就連我想法設法見她一面都做不到」

    「皇上啊,奴才不是不想建功立業,奴才不是怕死,奴才就是就是想留在京里,多呆幾天,難道都不行麼」

    敏怡原本也陪著夫君喝酒,想起自己這幾年得不到夫君歡心,就連想方設法想要得個孩子,都最終只是被夫君給灌醉了,結果醒來夫君已經走了就連這個心愿都不能實現,她心下也是委屈、鬱悶,不知所措。

    於是她喝著喝著,原本也已經喝醉了,卻愣是被夫君這幾句酒後真言給驚醒了

    她呆呆望著夫君,將夫君這番話在嘴裡重又咂摸了一番。

    蒙古人卻留在京師且看樣子是與夫君關係極近的蒙古人

    敏怡心下咯噔一跳,猛然抬頭盯住夫君,嚇得酒都醒了。

    若說與夫君最為親近的蒙古人,那自是結拜為安答的七額駙拉旺多爾濟啊

    夫君又說什麼「輸給了他」、「失去了她」的,若那個「他」是七額駙,那麼那個「她」又還能是誰

    敏怡酒意褪去,立即站起,看夫君還在胡說八道,便一咬牙,毅然抓起眼前的酒杯,將杯中酒找准了福康安的臉,便猛地潑了上去

    福康安毫無防備,烈酒沖入鼻腔甚至眼睛。他又驚又惱,將酒罈子擱在一邊,一邊用袖子擦臉,便猛地站起身,向敏怡便揮出一巴掌去

    他的指尖都要觸到敏怡的臉,他才硬生生收住,酒都澆不滅眼中的怒火,他含著醉意恨恨盯住敏怡,「你這是做什麼你瘋了麼」

    敏怡也毫不示弱,緊咬牙關盯住福康安,「我說你為什麼不肯給我孩子,我說為什麼我使勁渾身解數也無法討得你的歡心,原來你的心裡是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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