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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卷41、後宮之巔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八卷41、後宮之巔

    作者:

    玉蕤出事,儘管皇帝和婉兮自己都並未聲張,婉兮宮裡的官女子和太監也都各自守口如瓶,可是這後宮裡哪裡當真有不透風的牆,便到六月初九這日晚間,後宮裡也還是都知道了。

    語琴等人聞訊都趕過來安慰和陪伴婉兮;其餘的,也自然有人幸災樂禍。

    「今日出了這樣的事,倒看她明日還有什麼心情行皇貴妃的冊封禮去!」愉妃自是頭一個心下痛快的。

    就算她沒法子攔住皇貴妃的冊封去,可是自不想看見婉兮十全十美去。今日出的這回事,自是將冊封禮的樂呵給打了一個大折扣去,想來婉兮這頭不可能十分樂呵,那愉妃心下就也順當多了。

    鄂常在垂首也是冷冷而笑,「可不是麼!這後宮之首,可不是那麼好當的。一個內管領下的漢姓女,竟然能爬上這個高位,便合該她從冊封伊始就不痛快去!」

    愉妃冷了鄂常在有幾年了,這回因為鄂凝終於有喜,倒叫愉妃與鄂常在的關係緩和了下來。

    都是這後宮裡無依無靠的人,她們兩個的利益終究還是一致的,若她們兩個不彼此依靠,還能依靠誰去呢?

    「只可惜,就算出了這回事,皇太后竟還是沒攔著,竟叫她的冊封禮能順順噹噹地舉行去!」愉妃說起來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鄂常在輕垂眼帘,「愉姐姐別急,便是皇太后這會子不攔著,她憑一個辛者庫的漢姓女登上皇貴妃之位,威脅中宮,使中宮落得如今的困境她終究會惹來眾怒!」

    「況且,皇太后便是沒明面上攔著,可是皇太后心裡能願意才怪。愉姐姐別忘了,宮裡早有一個蘭貴人,如今又要進宮一個小鈕祜祿氏皇太后必定要扶持著這兩個,一步一步超過皇貴妃去的。再說這兩個還都年輕,反倒是皇貴妃她自己也要四十了,無論是皇寵,還是子嗣,她都已到強弩之末,再沒什麼盼頭去了。」

    「對啊,她都要四十了!」愉妃心下呼啦敞開一道門似的,「總以為她還是個小姑娘,卻原來她自己也四十了!」

    這句話叫如今年過五十,早已經在敬事房被撤了綠頭牌的愉妃,心下莫名地有解氣之感。

    「咱們靜等著,看她再不能生了之後,這後宮裡的新人一個一個多起來,然後她也要看著年輕的新人們一個一個地生出皇嗣來叫她也嘗嘗那眼紅別人的滋味去!」

    .

    這個夜晚,婉兮一個個送走了語琴和婉嬪等人,自己早早地睡下。

    熄了燈燭,她習慣地又如往日一般地說,「玉蕤啊,你也去歇著吧。」

    待得說完才愣住,抬眸望向一室的夜色,不由得又是怔怔落下淚來。

    玉蕤已經不在了。

    從此往後,不管多少年,這句話已經再沒有人回應。

    「皇貴妃主子,瑞主子恭請皇貴妃主子早些安歇」窗外卻冷不丁傳來一個嗓音。

    婉兮心頭一震,分辨出是翠鬟的聲音。

    婉兮咬住被角,不叫自己的哽咽傳了出去。她極力地在夜色中笑了一下,然後才平靜地道,「我知道了。翠鬟,你和翠袖她們也早些歇下吧。明日一早,你們都睡個懶覺,不必你們起來立規矩了。」

    翠鬟她們本都是玉蕤位下的奴才,每日早晨都要伺候玉蕤起身的。玉蕤既然已經不在了,又何苦再折騰她們去?

    翠鬟卻在窗外道,「多謝皇貴妃主子體恤。可是奴才們都習慣了每日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陪主子過來給皇貴妃主子請安。這習慣主子多年不改,那奴才們就也不改。明日一早,按著瑞主子的時辰,奴才們還要來給皇貴妃主子請安。」

    翠鬟這一席話,終究還是引出了婉兮的淚來。

    婉兮點頭,「好。你們依舊是我宮裡的人,便是玉蕤不在了,你們也還都是我的奴才。」

    翠鬟不敢多打擾,這便行禮告退去了。

    婉兮躺回枕上,抬眸望向帳頂。眼角有淚,唇角卻緩緩勾起一絲微笑。

    「玉蕤,你聽見了麼?你雖不在了,可是我們卻會依舊過著有你在的日子。玉蕤,在我們心裡,你永遠都不會離去。」

    .

    次日,六月初十日,皇帝下旨:以冊封令皇貴妃,遣官祭告太廟後殿、奉先殿。

    皇貴妃的冊封禮,正式拉開序幕。

    遣官祗告太廟後殿、奉先殿,此事不必婉兮親自出面,故此婉兮只在自己宮裡按著吉時遙望太廟、奉先殿的方向行禮就是,倒不必離開自己的寢宮。

    婉兮卻在這一日還惦記著叫翠袖、翠鬟出宮的事。

    翠鬟將自己的心意向婉兮稟明,怎麼都不肯就這麼出宮去了。翠袖見翠鬟如此,便也如昨日兩人抱頭痛哭之時所說,也堅持要留下來,陪著翠鬟去。

    望著兩個再度哭成淚人兒的官女子,今日的婉兮,卻再未落淚。

    婉兮叫玉蟬陪著翠鬟先出去擦淚了,婉兮單叫翠袖留下。

    「翠袖,我知道你瑞主子平素最信任的就是你和翠鬟兩個。從六年前你瑞主子進封,就是你們兩個陪在她身邊兒。她沒有什麼話是背著你們去的。」

    翠袖又是掉淚,「奴才恨不得隨瑞主子去的!」

    「翠袖,這是你說的!那你就別後悔!」婉兮忽然極快地接口,眼睛卻是亮了起來。

    在大清入關前,滿人也有殉葬的舊俗。主子長逝,身邊最親信之人陪葬而去,也是有的。

    翠袖倒也嚇了一跳,不過隨即卻堅定了下來,「奴才自不後悔」

    婉兮倒被這丫頭的痴心勁兒給說樂了,她親自起身,下地拉過翠袖的手,坐回炕邊兒去,叫翠袖在她腳下的紫檀腳踏上坐著。

    這本是最知近的官女子方能有的待遇,叫翠袖惶恐得都不敢坐。

    婉兮笑著搖頭,「殉葬的舊俗早就隨著大清入關給改了,我哪兒能去翻那百年前的沉渣去?可是我還是要你這句話——翠袖,你可當真願意追隨你瑞主子而去?」

    翠袖聽傻了,仔細又回味一遍。

    既然不是殉葬,那皇貴妃主子的意思,便是叫她去守墓吧?

    翠袖再堅定地點頭,「奴才願意!奴才必定將瑞主子的寶坻看護得好好兒的!」

    婉兮垂首,忍不住微笑。

    也是,她這話說的是會叫人難明白,也不怪翠袖這丫頭已經沉在**陣里了。

    婉兮委婉道,「玉蕤呢,母家是索綽羅氏。這是滿洲老姓兒,從前在關外,都是以祖居之地為氏,故此你瑞主子母家原本所居之地,就是索綽羅。」

    「這地方在吉林,老烏拉城左近。雖說是關外,可那地方曾經出過海西四部,烏拉、葉赫、輝發、哈達四部的王城都在那邊。故此那邊的風水好,土地豐饒,且朝廷給的恩典也多。」

    婉兮抬眸,「翠袖,你可願意到索綽羅去?我想在那處給你指個人家兒,你可嫌遠?」

    翠袖心頭隱約有些忽明忽暗的霧靄在流動,只是抓不住形狀,又看不清眉目。

    這樣的時候兒,翠袖便只是循著瑞主子從前的法子去辦,她儘管毫不猶豫道,「奴才願往!」

    婉兮悄然鬆了一口氣去,拍著翠袖的手道,「玉蕤母家隸內務府下正白旗,這一旗里還當真有咱們大清不少的包衣世家。不說遠的,便說當年身為江寧織造的曹家,就是這一旗下。」

    「曹家雖然獲罪,已然倒了,可是曹家的餘蔭未散,數十年的詩書傳家的根基還在。我便忖著說來也巧,索綽羅氏留在關外的支脈里,也有選曹姓為自家漢姓的。既然都在內務府正白旗下,又都是漢姓曹」

    婉兮頓了頓,靜靜凝視翠袖,「我為你選的人家,就是這樣一家。你可願意過去,侍奉灑掃?」

    「至於翠鬟玉蕤不會瞞著你,我便也與你說明白去——我會設法將翠鬟留下來,她不是應該再出宮的人了。她在這宮裡還有牽絆,倘若這就出宮去了,便再回不來了。所以這份苦差,我也只能委屈你去。」

    「翠袖,若你不願意,我自不會強迫你。可你若願意,我想,你來日必定會不後悔今日的選擇去。」

    翠袖心下那一段霧氣飄來盪去,淡了些,隱隱看見山嵐翠色。

    翠袖起身,行雙蹲禮,「回皇貴妃主子,奴才願意!」

    婉兮終于欣慰而笑,「你能去,那我就最放心不過了。」

    這些年來習慣了玉蕤的陪伴,冷不丁再見不到玉蕤,婉兮自己都睡不著。這樣的悵惘,婉兮知道得最清楚。

    故此,若是翠袖去了,有故人在畔,那麼不管多遠的地方,心卻也不會流浪了吧?

    辦完了這件事,婉兮終於可以安心地回宮,迎接明日的正式冊封,正式邁上她的皇貴妃之位去。

    .

    六月十一日,皇貴妃冊封禮的正日子。

    晨光初綻之時,禮部鴻臚寺官設節案、冊寶案於太和殿內。鑾儀衛官設采亭於內閣門外。內閣、禮部官奉節、冊、寶出陳亭內,鑾儀校舁行,導以傘仗。禮部官前引至太和殿階下,奉冊、寶隨節以升,設於殿內各案。

    皇貴妃金冊寶早已在冊封之日前,已經打造而成,並送內閣鐫字。

    皇貴妃冊為金冊十頁,每頁高七寸一分,闊三寸二分,用八成金,十有五兩;皇貴妃寶印為金寶,蹲龍鈕,六成金;平台,方四寸,厚一寸二分,玉箸文。

    接下來由大學士一人,朝服,立節案之東。冊封正使傅恆、副使陳宏謀皆穿朝服,立丹墀之東,均西面。欽天監官報時。正使由東階升,副使從,至丹陛左北面跪。大學士詣案奉節,由殿中門出授正使。正使受節,偕副使興。所司舉冊、寶案從降中階,仍設亭內,導引如初。

    此時,內鑾儀衛也早已在儲秀宮門外,預先準備好了皇貴妃儀仗。內監設節案、香案於宮內,正殿的正中設冊、寶案東西各一。

    兩位冊封使傅恆和陳宏謀既受命,由協和門至景運門外,正使西面,將冊封的節杖授予內監。內監奉節杖,內鑾儀校舁冊、寶亭至宮門,奉冊、寶隨節,進儲秀宮行禮。

    婉兮早穿戴好了禮服出迎於宮門內道右。

    隨行內監奉節、冊、寶陳於各案,退。婉兮就拜位北面跪。

    女官宣讀冊文、寶文。

    冊文曰:「朕惟彤闈贊化,本敬順以揚庥。紫掖升名,表恪恭而錫慶。爰稽彝典,式播溫綸。咨爾令貴妃魏氏,早侍深宮,夙嫻懿範。襄廿年之內治,麟趾凝祥,超九御之崇班,鳳章優秩,自膺冊命。」

    「益茂芳徽,祇事小心,克承歡於璇殿,含章明順,更流譽於椒庭。茲仰奉皇太后懿旨,以冊寶晉封爾為皇貴妃。尚其勉副慈恩,光昭壼德,永懷淑慎,輝翟服以垂型。彌凜謙沖,綿鴻禧而迓福。欽哉。」

    皇貴妃恭受冊、寶,行六肅三跪三拜禮。畢,送節於宮門內道右。

    這一應冊封的儀軌,均如皇后受冊之儀。

    內監持節至景運門,將節杖交還給冊封正使傅恆。傅恆持節,陳宏謀跟從,詣後左門,向皇帝復命。

    待得交還節杖,傅恆身為冊封正使的使命已然完成。他立在太和殿前,遠遠望向儲秀宮的方向——

    九兒,已經成為了大清的皇貴妃!

    這是從順治爺盛寵董鄂氏,封董鄂氏為皇貴妃之後,整個大清後宮裡一百年來,在皇后健在之時,唯一名正言順的「活的」皇貴妃!

    興許是今日的天太藍,陽光太明媚熾烈,傅恆只覺鼻尖兒發酸,眼裡已是模糊了。

    真的,便連他從前都不敢想,九兒有一天竟然能登上這高高在上、無人能及的皇貴妃之位去!

    終究,那董鄂氏是出自滿洲勛貴世家,而九兒——是出自內管領下的漢姓女。這身份門第,與董鄂氏之間不啻天差地別去。

    可是皇上他,卻竟然做到了,竟然將這樣令人不敢想像的實實在在的殊恩,獨獨給了九兒去啊!

    他知道他自己是該高興的,為了九兒今日的榮耀,也為了皇上這些年對九兒不渝的情

    可是,他此時此刻,為何卻只想丟掉這當朝首揆的身份,只想丟開這太和殿上謹肅而立的朝臣們,只想立即轉身就跑出宮去,跑回家中,將自己關起來,大哭一場去呢?

    九兒,從此他只能高高仰頭,向那高高的雲端之上,仰望著她了吧?

    .

    翌日,按例,受封的皇貴妃應當詣皇太后宮,行六肅三跪三拜禮;然後赴皇帝前行禮,皇后前行禮。

    婉兮知道,前後持續三天的冊封禮,到了今日,才是最大的考驗。

    此時婉兮身在紫禁城,可是皇太后還在暢春園駐蹕,故此婉兮要去給皇太后行禮,便又要赴暢春園。這一路又是車馬勞頓,皇帝也曾悄然說過,可以因皇太后不在宮中,而暫時免了給皇太后的行禮;等皇太后回宮之後,再補過就是。

    婉兮倒是含笑拒絕。

    「爺是奉皇太后懿旨冊封我為皇貴妃的,那我自當先赴皇太后宮謝恩,得了皇太后的點頭,我才是正式成為大清的皇貴妃了。」

    皇帝終是有些不放心,捉住婉兮的手,「皇額娘那邊」

    婉兮含笑點頭,「我都明白,爺別擔心。昨日之事,昨日已畢。」

    皇帝這便起身,「也罷,爺陪著你去就是!」

    婉兮含笑,趕忙抽開手來,「爺可別介!若見爺陪著我去,皇太后反倒會不高興;再說我馬上都四十了,再不是從前那個小丫頭片子爺放心叫我去吧,我擔得起皇貴妃之位,那我便自然得扛得起皇太后的打量去。」

    皇帝緩緩點頭,「也罷。若皇額娘她故意刁難你,你回來就跟爺說。」

    婉兮莞爾一笑,「我要是有扛不住的,那回來跟爺說;可若是我自己能扛得住的,那我就不告訴爺了,爺也不必擔心就是」

    .

    婉兮獨自向暢春園去。

    沒有皇上的陪伴,倒不要緊。終究冊封禮的規制在那兒擺著呢,得先到皇太后宮去行禮,回來再單獨到皇上面前行禮。這是固定的儀軌,是祖宗定下的規矩,那便沒有叫皇上陪著去見皇太后的道理。

    婉兮只是還是忍不住側眸,望了望自己的身邊兒。

    馬車外,玉蟬、玉螢她們自然都跟隨著呢,婉兮並不孤單。只是婉兮這些年來已經習慣了每逢大事都有玉蕤坐在身邊兒。

    而今日,她身邊空了。

    當她終於走上這後宮之巔,卻終究,唯有自己一個人一級一級邁上那玉階去了是麼?

    .

    暢春園裡,內監們早預備好了香案、拜墊等,婉兮進內給皇太后行禮,接下來永常在又帶著暢春園中眾人給婉兮行禮。

    皇太后高座受禮,看今日婉兮這般鳳冠、明黃禮服而來,心下也是五味雜陳。

    皇貴妃的服制,雖說與皇后還是有細微差別,但是整體看起來,已經幾可亂真去。

    這便是其他位分的冠服所不能相比的。

    尤其是這一身從此可以正正式式穿著的明黃!

    皇太后覺著婉兮這一身衣裳,有些晃眼睛,這便閉了閉眼,這才緩緩道,「按說前日你宮裡的瑞貴人才在我這暢春園裡落了水,今日叫你過來給我行禮,是難為了你我便也與皇帝說了,若你因為這事兒不自在,倒也不必非要今日來給我行禮。」

    婉兮面色沉靜,不帶榮耀喜色,卻也並無卑微膽怯,她只是那麼不卑不亢地沉靜聽著,繼而悠然答,「瑞貴人落水,自是在媳婦心上戳疼了去。可是落水是意外,冊封禮卻是早就定了吉期的,此乃天意,人力不可扭轉。」

    「況且便是玉蕤也必定睜眼看著,她也希望我順順噹噹行完冊封禮去。那我就更要如期來給皇額娘請安,這是天意,是皇上的聖旨,又何嘗不是玉蕤的心愿以償去呢?」

    婉兮這樣的沉靜,叫皇太后反倒心下一晃。

    「皇貴妃,你自稱什麼?『媳婦』?!你又叫我什麼,『皇額娘』?!」

    婉兮靜靜抬眸,「回皇額娘,媳婦正是如此稱呼您,以及自稱的。」婉兮抬起下頜,面上浮起端然玉光,「因為媳婦已經是大清的皇貴妃,便也已經是皇額娘名正言順的兒媳婦!」

    皇太后也有些咬牙。

    終究從董鄂氏之後,百年來大清後宮再沒有過名正言順的皇貴妃,沒有幾個當太后的會聽見皇貴妃這麼稱呼自己的。

    皇太后深吸一口氣,「你不必在我眼前如此稱呼。我不習慣,怕你自己也不習慣。」

    婉兮卻搖頭,「皇額娘多慮了,媳婦沒有半點不習慣。雖說媳婦進宮已經二十多年,在皇太后跟前的自稱,從『奴才』變成『妾身』,直到二十多年後的今日才可自稱一聲『媳婦』可是媳婦早已做好了這個心裡的準備,故此張嘴說起來,再自然流暢不過。」

    「而皇額娘說不習慣,也自然是剛剛聽見媳婦如是稱呼。媳婦相信,只要皇額娘多聽聽,聽慣了,就好了。」

    皇太后有些惱火,「皇貴妃,還是這麼伶牙俐齒!」

    婉兮垂首,微微含笑,「回皇額娘,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跟年歲和位分都無太大關係,您說是麼?」

    皇太后不由得挑眉,「你想說什麼?」

    婉兮輕輕搖頭,「媳婦說自己啊。當年十四歲,如今快四十歲;當年進宮初為官女子,如今身在皇貴妃之位媳婦還都是自己原本的性子,不會改了自己最初的心意去。」

    婉兮說著緩緩抬頭,凝注皇太后,「媳婦當年見到的皇額娘,與今日拜見的皇額娘,也還是一般無二啊。媳婦託庇皇額娘的教誨,皇額娘不變,媳婦自然也不敢變。」

    皇太后喉嚨有些堵。

    「皇貴妃,你仿佛話終於話!」

    婉兮卻回眸一笑,意態閒適,「看皇額娘這暢春園中,山清水秀,倒當真是『畫裡有畫』。皇額娘在這暢春園中,上承聖祖康熙爺之明;下接皇上之孝心,身在這畫中,當真福分堪比西王母,自該福壽雙全,無人能及。」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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