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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卷26、恩斷情絕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八卷26、恩斷情絕

    作者:

    送走婉兮、語琴和小十五,皇帝回到自己的行宮,面上的溫煦便盡數斂去。

    身為天子,自該殺伐決斷。他能作這世上最聖明的仁君,孝心最盛的孝子,卻也肯做最不留情的刑官去。

    那拉氏已經啟程北歸,接下來便要安排那拉氏回到宮中的諸項事宜了。

    這些自不必九兒知曉。

    連他這般的眉目神情,就也都不用他們母子看見了。

    皇帝於閏二月二十一日,寄諭福隆安:「派爾扈從皇后,護送啟程時,曾令日行二站。今據安泰返回所奏看得,途次行進尚好,全然無事。既然如此,前往彼處何需過急。倘若過快,地方官員不及籌備,且當差縴夫等人必怨辛苦。應估計路途遠近,酌情行進,無需過急。隨後,朕降阿哥之旨發爾處。」

    從杭州回京,途次有每日固定行進的頻率,以岸邊所定站點來規劃。皇帝命福隆安是每日行兩站。

    發下這樣的諭旨,自然不是皇帝回心轉意。皇帝想到的是尚在種痘之中的小十六。

    終究那拉氏是正宮皇后,倘若途次行程太快,怕是能趕得上小十六種痘之事。此時他與九兒都不在京中,那拉氏又完全可以憑皇后身份,親自主持送聖儀式想來,總是叫人擔心。

    他這才決定追諭一旨,寧肯叫福隆安在途次之中放慢些速度去。

    一切,都等京中潘鳳的請安摺子。

    只要等到小十六成功送聖的消息去,就自可令福隆安儘速帶那拉氏回宮。

    .

    一路行舟北歸,婉兮代替了那拉氏,侍奉在皇太后御舟之上。

    經歷過那拉氏那一番大鬧,皇太后一番扶持滿人後宮的心氣兒也受了挫去,這便對婉兮也和顏悅色多了。

    況且還有小十五在呢。

    不過皇太后終究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心裡那一盤小九九兒,皇太后又豈能是半點都看不透的?

    婉兮終究還是出自辛者庫的漢姓女,皇帝這般叫婉兮代替那拉氏來伺候她,她心下還是有幾分防備的。

    這大清的後宮啊,還沒出過漢姓的中宮去!

    故此皇太后對婉兮的態度,終究還是有幾分保留。多虧有語琴也同來陪伴,倒叫婉兮還能有個人說說話兒,不必獨自一個兒在皇太后宮裡人的包圍之下去。

    .

    皇太后與婉兮之間關係的微妙,永常在自是早就看出來了。她這便也小心,在皇太后面前,並不主動與婉兮走得過近。

    唯有夜晚間,伺候皇太后都歇下了,她再尋個由頭,過來給婉兮請安。

    婉兮凝著她便笑,「凌之,你心裡有事。」

    永常在輕輕咬了咬唇,「貴妃娘娘和慶妃娘娘都過來這邊兒了,那豈不是皇上跟前,就只剩下容嬪娘娘一人了?」

    婉兮靜靜揚眉。

    半晌,只是淡淡一笑,「那又有何不好?容嬪傾國傾城,皇上便是獨寵些兒,也是應當。」

    永常在便癟了嘴,沉沉垂下頭去,「貴妃娘娘倒是好性兒!」

    婉兮沒急著說話,又打量永常在一會子,這才淺淺而笑,「凌之,你進宮晚,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別急,更別將這股子火氣撒到旁人身上去。」

    永常在造了個大紅臉,抬眸望住婉兮,尷尬得手足無措,有些無地自容。

    婉兮卻笑,伸手想要去拉永常在的手,「凌之啊,你可知道,此時西北,正有烏什之亂?」

    永常在蹙了蹙眉,「小妾知道,那幾日隱約聽人在皇太后跟前提起過。可是,還沒撲滅麼?」

    婉兮搖頭,「尚未可知,這次平亂又要多久。」

    永常在咬住嘴唇,不說話了。

    婉兮便柔聲勸解,「在西域,容嬪母家身為白山派和卓,地位超卓。即便並非所有回城都是在她母家控制之下,可是那些回城的伯克們卻也都尊崇白山派和卓的。故此,若要烏什平叛,首先必須要保證其他回城不跟著一起作亂,這便最最需要容嬪母家的影響力去。」

    永常在緩緩點了點頭,「那貴妃娘娘就不怕,容嬪娘娘搶了您的恩寵去?」

    婉兮含笑點頭,「怕呀。容嬪那麼美貌,若是她當真想要與我爭,又或者是皇上當真是以貌取人,那我必輸無疑。」

    永常在一怔,倏然抬眸,望住婉兮。

    婉兮這便含笑點頭,「凌之,在這後宮之中,也並非是所有嬪妃都只互相爭寵,依舊還是會有真摯的情誼在的;便是皇上,他也從來都不是僅僅以貌取人的天子啊。」

    永常在深深吸一口氣,霍地衝口道,「那貴妃娘娘說,如何才能如貴妃娘娘一般得到皇上的恩寵?」

    婉兮靜靜垂眸,「說難也不難,其實就是兩個字——懂他。」

    永常在訝然愣怔半晌,終是黯然別開頭去。

    那兩個字說來簡單,可是對她而言,當真是難如登天了——進宮這兩年來,她從不曾有一日一事,敢說自己看懂了皇上的心去。

    這般想來,便連之前那會子的雄心萬丈,甚至想要借著自己幫襯令貴妃的功勞而求令貴妃幫她得寵去可是這會子,那點心思倒也都熄滅下來了。

    或許還是她自己太年輕,這後宮裡的日子,她還得繼續修煉。

    .

    閏二月二十六日,聖駕一行回到蘇州,連同次日的閏二月二十七日,兩晚皆在蘇州府行宮駐蹕。

    京師與蘇州相距遙遠,婉兮此時還不知道,便在閏二月二十七這一日,京里已經得了好消息:小十六就在這一日送聖。

    這個消息是在三月初一日才從京師送到途中來的。

    三月初一這一日,皇帝正奉皇太后渡江,駐蹕金山行宮。

    渡江北歸是盛事,兩岸官員百姓齊聲歡呼。皇帝卻瞧著傅恆的面色有些不對。

    待得回到行宮,安頓好皇太后,皇帝急忙召見傅恆。

    傅恆噗通跪倒在地,「奴才,奴才剛剛收到京里的奏摺。事關十六阿哥。」

    皇帝也深吸一口氣,極力地笑,「算算日子,是不是小十六已經送聖了?必定是內務府又要呈進送聖的用香、儀仗等安排。朕不在京中,那些事叫他們與留京大臣商議就是。」

    傅恆垂下眼帘,指尖已是在袖口裡攥緊,「回主子,主子聖明果然是內府報喜的摺子。十六阿哥在閏二月二十七日,已然送聖。」

    皇帝大喜,站起身來輕輕拍掌,「趕緊著,趕緊去回你貴妃主子去,叫她也好放下心來!」

    傅恆一聲吸氣,眼圈兒卻已是紅了。傅恆向地下叩首,「皇上,萬萬不可!」

    皇帝笑意未斂,這便陡然一驚。

    五十五歲的皇帝,這一生什麼事情沒經歷過?可是這會子他就那麼盯著傅恆,卻一時不敢說話了。

    傅恆聽得出皇上忽然的沉靜,這便終是忍不住滴下淚來,「回皇上僅隔一天,閏二月二十八日,十六阿哥、十六阿哥他又反覆了。」

    .

    皇帝忽地大笑起來,「反覆了?不怕!種痘之事,反覆幾回也是常見的!不說旁人,便連朕的九公主她不是也在剛以為送聖,結果幾天後頰腮之處便又腫了可是卻無大礙,叫小方脈的太醫調養了些日子,不是也還是如期都好了麼?」

    「況且,小十六還是皇子,身子骨的根基自然該比啾啾更好。沒事的,朕都知道,必定沒事的!」

    傅恆也是含淚道,「奴才也是如是想。十六阿哥他,必定吉人天相,一定會送聖大吉去。」

    如今的傅恆,早已是有淚不輕彈的大丈夫。可是他今日在皇上面前,卻怎麼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是忍不住,替九兒在疼啊!

    倘若九兒知道了這個消息,九兒她又該如何心痛如絞,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回京師去吧?

    只可惜,無論是天子,還是他這個軍機首揆,可以執掌天下生殺大權,卻無法左右此事。

    皇帝看著傅恆的神情,也是搖頭,「幸好她不在跟前,這便還能瞞著她些日子去。記著,若是她自己算計著日子,設法打聽消息,你必得叫所有人都守口如瓶去,誰也不許告訴她小十六的情形反覆了去」

    傅恆吸吸鼻子,「皇上放心,奴才會親自盯著此事。誰敢多嘴,奴才必定不饒!」

    傅恆去了,皇帝窩在椅子裡,閉目坐了好半晌。

    高雲從在外瞧著動靜有些不對,這便趕緊進來問皇上是否又何處不舒坦,是否需要傳太醫來。

    皇帝疲憊搖頭,「不必,朕自己個兒沒事。高雲從,你去給福隆安傳旨,叫他在途中再慢些至於究竟何日才能進宮,叫他在外等著朕的旨意。朕的旨意追上他之前,不准那拉氏進京!」

    .

    在皇帝與傅恆君臣二人的合力隱瞞之下,婉兮直到三月,還一直並不知道小十六那邊的消息。

    雖說牽掛,語琴卻也勸說:「沒有消息,這便是好消息去不是?」

    種痘的日子長些,都看孩子們各自的身子根基而定,倒不要緊。如果要是中間出了什麼事故,那太醫院和內務府才會設法六百里加急將消息傳遞過來呢。

    既然沒有,便是沒事。

    婉兮自己也是含笑點頭,「也是,終究咱們都在途中了,快能見著了。」

    婉兮實則也擔心那拉氏提前回京,會給小十六的種痘帶去影響,故此她也是小心在聽著那拉氏行程的動靜。

    三月初三日,山東地方官員奏,那拉氏船隊已經到了山東地界。

    三月初五日,皇帝在棲霞行宮,在直隸總督方觀承的請安折上御筆硃批,命方觀承在直隸地界,「查勘河路營盤,恭候皇后御舟」。

    由此可見,直到三月初五日,那拉氏還尚未抵達直隸,就更不可能已經回京去了。倒叫婉兮能松下一口氣來。

    掐指算著日子,便是小十六種痘的日子要格外長些,到了三月里,也該有個結果了。

    無論是婉兮、皇帝還是九爺傅恆都不會想到,就在三月十七日,小十六終究還是沒能熬過種痘去

    小十六薨逝的消息,三月二十三日才從京中送抵皇帝行宮。

    皇帝聽罷立在殿內良久,渾渾然忽地看不清了這天地去。

    「皇上,皇上!」高雲從趕緊奔進來,扶住皇帝。

    皇帝卻忽地眸光一寒,扭頭盯住高雲從,「今日之事,你若敢漏半個字給你貴妃主子,朕絕饒不了你!」

    高雲從嚇得一個寒顫,趴地下磕頭,「奴才豈敢!貴妃主子於奴才有恩,若不是貴妃主子,奴才早就被皇后主子給整死了」

    皇帝不由得咬牙,「為何該死之人不死?!」

    皇帝大慟之下,命高雲從傳下兩道旨意:

    第一道給福隆安:「頃據福隆安奏稱,本月三十日將抵京城等語。著寄諭福隆安,茲令英廉於二十三日,由順河集啟程追趕,有諭旨。福隆安奉此旨後,不過行一二站,英廉即可追上;或酌情擇一處暫宿,務於入京城前,等候英廉前去傳旨再往。」

    第二道旨意,是關於那拉氏的侄兒,也就是那拉氏母家承襲承恩公爵位的訥蘇肯:令訥蘇肯隨西北辦事得力的官員,一起回京,等待議敘。

    兩道旨意傳下,皇帝令高雲從退下。

    他親自取出兩封請安折:分別是潘鳳在閏二月十一日、閏二月十七日兩次從京中送來的請安折。

    兩份請安折中都詳細地列明了所有皇子公主、皇孫福晉等人的請安。就在閏二月十七日的請安折里,潘鳳還清清楚楚寫著「碧桐書院阿哥」也一併請安。

    皇帝含淚,伸手從那名號上滑過。

    那一日,這孩子還是好好的;可到了此時,他與那孩子,卻已是,陰陽永隔

    巨大的恨意,排山倒海而來

    皇帝伸臂拈起筆來,蘸飽了硃砂彩墨,略一思索,這便在兩份奏摺的尾部,寫下御筆硃批。

    筆筆硃砂,宛若字字是血。

    「原有旨意阿哥公主福晉們都不許接見,如今著:於她到宮之日都在別處伺候著。俟她進翊坤宮後殿,然後你們同福隆安一同進去,開讀旨意。不可預先見面,事畢同出也不用關防。除此段不用告訴妃們,別的只管告訴他們。」

    「諭王成:皇后此事甚屬乖張。如此看來,她平日恨我必深。宮外圓明園他住處、淨房,你同毛團細細密看,不可令別人知道,若有邪道蹤跡,等朕回宮再奏,密之又密。」

    第二份請安折上則硃批道:

    「再她到宮之日你接至齋化門,同福隆安隨進,由蒼震門、基化、端則門走至翊坤宮後殿,再令阿哥公主福晉們進去。福隆安有持去的旨意,你看著,阿哥們念,他怎麼聽、做何光景,一一記下,不必寫摺子,涿州接駕你再奏。」

    「到宮之日你帶開齊禮去,俟傳旨諸事畢,把後殿鎖了。每日進茶飯,開齊禮經管。她宮裡老實女子擇兩名進去也不許換,其餘女子並活計都搬到端則門暫住。翊坤宮留老實太監十名,別人不許一個在內,開齊禮就且是那宮的首領。跟了去的女子三名,當下你同福隆安審問他們,十八日如何剪髮之事,他們為何不留心,叫他們出去他們就出去嗎?要尋自盡難道他們也裝不知道嗎?問明白每人重責六十板發打牲烏拉。著阿哥公主福晉並他本人都看著。小太監一個不許留都撥各處當差。外頭的它坦也散了,每日只吃茶膳房茶飯,他的分例也用不完,你同總管們再議。」

    「諭王成:將皇后所有一切東西在宮在圓明園者俱查明封貯。俟進宮請旨,再傳旨與潘鳳等:『皇后瘋了,送到宮時在翊坤宮後殿養病,不許見一人。阿哥公主請安只許向潘鳳等打聽』。此旨俟她到宮前一日再傳,不可預先傳出。屋裡只許跟去的兩個女子服侍,也不許出門。」(乾隆爺的御筆硃批,在南京博物院展出過。)

    皇帝一氣呵成,寫完將御筆擲下。一眨眼,終是老淚橫流。

    他大喝,「傳英廉來!朕有密旨,叫他趕回京時一併帶回,轉角福隆安!」

    .

    英廉也提前回京,是因為果郡王弘曕也薨逝了。

    因果郡王的兩個兒子還都年幼,皇帝要派內務府總管大臣來協助辦理治喪一切事宜。皇帝便將此事交給了英廉與赫爾經額,這才叫英廉提前返京。

    英廉也不知道自己帶著的是皇上什麼內容的密旨,他三月二十三日啟程,終於在三月三十日之前趕上了福隆安,將皇上密旨傳下。

    福隆安展開密旨,也是神情凝重。

    .

    福隆安心中有底,這便正式來見那拉氏。

    那拉氏早已經等得不耐煩,厲聲吼叫:「福隆安,好大的膽子,你究竟想要將本宮怎樣?!這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今日快明日慢的,你是不是在故意折騰本宮!」

    「況且咱們幾日前就已經到了京師,你又膽大包天,竟敢攔著本宮,不准本宮進京!本宮倒要問你,你有幾個腦袋,你全家有幾個腦袋?本宮是中宮,是皇后,你們竟然敢對本宮如此!」

    那拉氏直到此時還在撐著皇后的架子,倒叫福隆安頗覺齒冷。

    福隆安高高揚起下頜,「主子何時進京,何時回宮,自然都是皇上來定奪。奴才不敢攔著,奴才卻也不敢不等皇上的旨意!」

    「主子今兒發脾氣,也算發著了,皇上的旨意終於來了,主子可以進京,可以回宮去了。」

    那拉氏這便鬆了口氣,「太好了!在這城外的憋屈地方兒,本宮可呆夠了!本宮這就要進城,這就要回宮!」

    只有回宮,她才能再找回正位中宮的尊嚴和信心來。

    皇上那些話,不過都是在南巡途中說的,說不定等皇上回宮之後,那宮廷的規矩森然就又會叫皇上警醒,能回心轉意了也說不定。

    那拉氏興沖沖地進城,回宮,可是她絕沒想到,那等在紫禁城裡的,已經不是她身為中宮的尊貴,而是——金頂紅牆的牢獄。

    .

    回到翊坤宮,皇子公主們都來恭迎。

    那拉氏瞧著高興,卻無法不留意,立在皇子公主們後頭的幾位總管太監卻都是臉色冰寒。

    十二阿哥永璂還不等上前來跟母親親近,這便也覺察出有些不對勁。

    那拉氏不由得冷笑,「你們這又是什麼規矩!」

    魏珠、毛團兒為首,帶領王成等幾人上前,跪倒請安。

    禮數全了,魏珠起身,嘴角噙一抹冷笑躬身道:「奴才們請皇后主子正殿接旨!」

    那拉氏剛剛回宮,聖旨竟跟著就到。這都是一向少有的事兒,幾位成年的皇子都覺察到了。

    魏珠回身,抱著聖旨走到五阿哥永琪面前,跪倒行禮,「還請五阿哥開讀聖旨。」

    永琪也是一愣,眼見眼前的情勢有些不對勁,可是卻已經來不及閃躲。

    永琪唯有小心問,「魏諳達,你確定這聖旨有我開讀,合適?」

    魏珠跪答,「如今諸位皇子阿哥之中,四阿哥已經出繼履親王,自然該以五阿哥為首。」

    曾經永琪一直以這樣為實際上的皇長子身份而歡喜過,那麼此時魏珠既然說出此言來,永琪已經不可推辭。

    永琪也是深吸口氣,竭力叫自己平靜下來。

    可是待得永琪展開聖旨,開讀之前,掃視而過時,永琪也被嚇得一臉蒼白!

    他想像不到那拉氏究竟做了什麼,能惹皇阿瑪盛怒如此;他也不能不顧忌,即便那拉氏犯錯,在皇阿瑪正式給出說法之前,那拉氏就也依舊還是皇后,是他的嫡母!

    他這個當庶子的,卻要在嫡母面前來親自宣讀這份聖旨——她只擔心早晚會有人以此為把柄,說他是不孝。

    永琪狠狠閉眼,心下的掙扎叫他的腿就更疼了,疼得鑽心,無法再承托體重。

    他索性順勢一倒,這便跪在地上,朝向南方高高捧起聖旨,含淚高呼,「皇阿瑪,請恕兒子不孝。這份聖旨,兒子當真不能宣讀啊!」

    「兒子求皇阿瑪,繞過皇額娘吧」

    旁人並不知道聖旨里寫了什麼,只是一見永琪如此,都是心下更為驚異。

    福隆安等人也沒想到永琪會這般行事,正為難時,一向都是退居人後的八阿哥永璇,忽然一步高一步低,不再在意旁人眼光地走上前來。

    「既然是皇阿瑪的旨意,五哥不讀,那我讀就是。」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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