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145、酸酸甜甜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七卷145、酸酸甜甜
作者:
忻妃面上的神色、身子的姿態,都那麼明晃晃地寫明了她的渴望。
皇帝還在馬上時,便已遙遙看見了。
他一任白馬走到內廷主位的隊列近前,不慌不忙地下馬,將馬韁和馬鞭悠閒地交給隨駕的鑾儀衛侍衛,兩手攥住腰上的黃帶子,立住淺淺而笑。
他根本就不急著走向誰,而是先接受完後宮的行禮。
「都起克!」一眾後宮全都蹲身而下,皇帝這才爽朗地笑著,伸手向半空里,虛扶了眾人一把,「朕這一走就是十天,你們在園子裡,可都安好?」
一眾後宮自都嬌羞而笑,忙向皇帝齊聲嚦嚦道,「妾身安好,謝皇上體恤。」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從眾人面上依次滑過;也順道兒,在忻妃的面上停了停。
卻只是停了停,沒有比其他人多一點兒。甚至因為妃位之上如今人最多,一橫排六個人,一字兒排開,按著行走的次序,忻妃只能排到最邊兒上去。因為角度的問題,皇帝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的光景,反倒最短。
皇帝的目光在忻妃那一瞥即收,卻是含笑大步邁到了那拉氏面前,含笑伸手,「皇后,這十天便有勞你了。」
皇帝究竟走向誰的答案,終於明晃晃擺在了忻妃的面前。
一股子十月里已經寒涼的空氣,驟然衝進她的鼻孔,在鼻腔里凜冽而過,仿佛化成一柄薄刃,凌厲地切開她鼻腔、咽喉和氣管去。
疼倒不怕,最怕的卻是那份寒冷徹骨啊。
那拉氏自是歡喜,含一抹羞澀,就著皇帝的手便站起身來。目光先在皇帝面上牽掛地滾過一回,輕柔道,「皇上此番回宮,到太廟行禮,是尊饗列祖列宗;又到永和宮拈香,這便是致敬先帝妾身是皇上的妻子,此次沒能隨行,心下卻也同樣誠摯向先祖們叩首了。」
皇帝含笑點頭,「皇后有心了。」
那拉氏目光一轉,越過皇帝的肩頭,瞭望向皇帝身後。
「妾身已經聽見了喜信兒,皇上賜封了皇太后宮裡的福常在既然已是正式賜封,想必福常在便不必繼續在暢春園裡伺候,合該隨著皇上一同回咱們這園子了吧?」
皇帝長眉輕挑,長眸含一縷笑意,垂首望住那拉氏。
那拉氏心下微微一虛,連忙道,「妾身正想著要為福常在安排寢宮,故此才請皇上明白示下,妾身好去安排。」
皇帝卻笑笑,伸手拍了拍那拉氏的肩,揚聲道,「福常在的進封,一來是因為她在皇太后宮裡伺候得周到,叫皇太后歡喜;二來麼,朕聽說福常在是皇后親自選的人,又親自送進皇太后宮裡,極力在皇太后跟前舉薦的皇后的眼光,朕自是最信得過的,皇后看好的人,朕也喜歡」
皇帝這話說的,倒將福常在的忽然進封,直接與那拉氏給聯繫起來了。叫外人聽起來,仿佛是因為那拉氏的舉薦之功,福常在才得以忽然進封的。
那拉氏有些尷尬,可皇上剛剛那話,她又不能否認。她只能訕訕地笑,「妾身選了富察氏和汪氏兩個,送進皇太后的宮裡,都是為了方便伺候皇太后的。故此妾身的眼光倒不要緊,更要緊的是皇太后喜歡,那才好。」
皇帝爽朗地笑,「皇太后喜歡!皇太后說,秋獮木蘭這四個月啊,皇后赴湯泉行宮,皇太后身邊兒多虧有富察氏和汪氏兩個伺候。皇太后宮裡上下都說,果然是皇后挑選進來、親自教養的人,果然言行都頗有幾分皇后的氣度,故此啊皇太后那四個月里便是沒有皇后在身邊兒,卻也被富察氏和汪氏兩個伺候得十分舒心!」
那拉氏尷尬地立在遠處,一時都不好判定皇上這話對她是褒是貶,便只能僵硬地勾著唇角苦笑罷了。
皇帝卻是目光凝著那拉氏,顯出難得一見的帝後情深的模樣兒來,「便是因為這個,朕也該獎賞她們兩個。既然這兩個官女子是皇后親自挑選的,那朕就也自該將此事也歸功於皇后才是。」
「皇太后還說,這富察氏果然不愧是同出自富察氏之門,便不是沙濟富察氏,與孝賢不是一支;可是她的祖上卻是與哲憫家有親。故此啊,福常在的相貌上倒頗有幾分當年哲憫的影子哲憫終究是第一個侍奉朕的使女,當年還是皇太后親自挑選了的,故此雖說哲憫薨逝已經這些年,皇太后依然念念不忘。如今又見到福常在,倒恍惚如見哲憫一般。」
皇帝說著甚至捏了捏那拉氏的手,「皇后當年與哲憫姐妹相伴,想來十五年來,皇后自也無時無刻不思念哲憫,也更能明白皇太后心下對哲憫的想念去,故此才特地挑選了福常在進宮,送到皇太后宮裡去吧?皇后孝心、念舊之心,朕甚慰之。」
皇帝這般款款情深、娓娓道來,可是婉兮立在那拉氏身後,已是都要忍不住了。她只得使勁低垂了頭,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兒,這才叫自己沒笑出來。
皇上啊,這個狐祟,當真是越老越滑。這一段話說下來,又要叫皇后娘娘多少時日才能消化得下去啊?
皇帝難得在眾人面前獨獨拉著那拉氏的手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其餘眾人便是陪著站著,倒也罷了;唯有忻妃著實有些辛苦。
肚子裡的墜墜感越發沉重,便仿佛有一隻手拽著她的心,也跟著一起朝肚子裡掉下來似的。
皇后!——原來這個莫名其妙進封的福常在,是皇后選出來的人!
必定就是因為這個福常在年輕,又恰好同出自富察氏,且形貌之間又與哲憫皇貴妃相似,所以說不定便是皇后趁著皇上回宮的當兒,這便將這個福常在推到了皇上面前,叫皇上看上了去,這才得以進封的!
說到底,皇后這麼做是圖什麼?還不是以新人來分她的寵,就是不肯叫她今年在後宮風頭最盛去!
可是不管忻妃心來如何想,皇帝卻再也沒向她看過一眼來。
皇帝只挽著那拉氏的手,罕見地帝後相偕,率先走進大宮門,回到圓明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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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在報復我,她一定是察覺了那事兒,這便卯足了今兒報復我!」
回到寢宮,忻妃心膽俱顫,不甘又懊惱地捶桌。
「我以為,此番懷著孩子回來,最要防備的是魏婉兮;卻怎麼都沒想到,從回來至今日,明里暗裡給我下絆子的,叫我吃了虧最多的,竟然是皇后!」
樂容和樂儀何嘗不是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倒是我小看了她,總以為皇后那脾氣,就是個天生的虎娘兒,凡事只顧眼前口舌痛快,倒沒什麼後頭的棋路去可是這回這個福常在的忽然進封,卻給我敲了個警鐘。」
她自己如今人老珠黃,知道自己再沒機會挽回皇上的心,更沒機會再生出孩子來,故此她竟然早早兒就選好了新人去。這個新人還偏同是出自富察氏,形貌上還與哲憫皇貴妃相似——終究,哲憫皇貴妃才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哲憫皇貴妃伺候皇上的時候兒,就連孝賢皇后還沒嫁進來呢!皇上他年少時第一個女人,如何能不想念?皇后她這便是早早兒就捏了一張必贏的牌在手裡。」
「可是她也知道有這樣的新人進宮來,但凡是有點心眼兒的,必定都會防著這個新人;這個新人必定得不著什麼好果子吃,甚至說不定什麼時候兒就出了點意外,死了!所以皇后聰明啊,她竟然將這個新人送進了皇太后的宮裡去藏著!」
「終究皇太后素日都駐蹕在暢春園裡,跟咱們不在一處。不管後宮裡誰想動那新人的心眼兒,卻都沒本事,也沒那個膽量,將手眼都伸進皇太后的暢春園去的她叫那個新人穩穩噹噹地留到如今,還能趁著皇上三不五日就去給皇太后問安的機會,叫皇上屢屢瞧見那新人去。如今這便水到渠成,恰恰兒就在剛回京之後,就叫賜封了去了!」
樂儀皺了皺眉,「可是奴才記得,那會子是令貴妃與皇后主子一起去挑選的內務府使令女子啊那這事兒裡頭,會不會也有令貴妃的影子去?」
忻妃冷笑一聲兒,「這次的事兒,倒不會!那會子就算是令貴妃與皇后一起去挑選的女子,可是聽說皇后只叫令貴妃去挑選漢姓人、回部佐領下人,福常在這樣出自滿洲的,是皇后自己選的!」
樂容和樂儀也是相顧嘆息,若此倒果然是皇后早就在綢繆,就為了防著她們主子了。
樂容蹙眉道,「終究皇后主子年歲也大了,故此這腦筋也能冷靜下來些,這才想出這麼些主意去吧?」
忻妃眯起了眼來,「這麼說也是有理。人老奸,馬老滑,她好歹正位中宮十幾年了,這點子手段,倒是也該學會了。我只是沒想到,她將這手段竟然用到我這兒來了!她不是原本與令貴妃斗得最凶麼,她怎麼不用這手段去對付令貴妃?」
樂容抬眸,卻是欲言又止。
忻妃自己便也沉沉嘆口氣,甩甩頭,「我知道!必定是因為那事兒,她察覺了,這才最恨我入骨了!」
忻妃稍微冷靜下來些,垂下頭來,「不過,我倒不怕她!我這會子有工夫琢磨她去,還不如多琢磨琢磨皇上去不管怎麼說,皇上今兒倒是還有一件事兒,叫我多少滿意了些。」
皇帝今兒回來,雖說昨兒個就賜封福常在了,可是今兒皇上卻沒有帶著福常在一起回圓明園來。
雖說那福常在終究是伺候皇太后的,故此應在暢春園中;而皇上是從紫禁城回來的,這是兩個地方兒,這便興許只是皇上今兒暫且沒顧上。遲早還得從暢春園將福常在給接回來的。
可是不管怎麼說,今兒忻妃倒沒跟那福常在撞個頂頭,叫她心下還稍可自我安慰些去。
忻妃目光沉沉,繞著地氈上繁複的花紋滑動。
「去,叫陳世官來。叫他再去回明皇上,就說我——見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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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官接了忻妃的旨意,也不由得揚眉愣了愣,忙向樂儀作揖,「敢問姑娘,忻妃娘娘可當真要卑職如此說?」
樂儀也皺了皺眉。
她雖說年歲已經不小了,可終究自己並未親身經歷過這些生養之事。
「我知道陳太醫你擔心的是什麼我們也覺著這麼說,仿佛有些不妥。別叫皇上再以為主子是滑了胎了,那便不好了。」
若是她們的主子忽然滑了胎去,皇上怎麼會饒得了她和樂容這兩個近身伺候的官女子去?
陳世官想了想,卻緩緩一笑,「忻妃娘娘若當真是這樣吩咐的,卑職倒也知道到時候兒如何與皇上說。只是卑職卻不敢保證能左右得了皇上,故此皇上到時候兒來不來卑職著實心下並無把握。」
樂儀嘆了口氣,「唉,我也知道。不過主子的吩咐,咱們這些當奴才的也只能勉力為之罷了。陳太醫權且一試,不管皇上來還是不來,總歸到時候咱們在主子面前相機行事,儘量彼此周全就是。」
陳世官抬眸凝住樂儀,彎眼一笑,這才轉身去了。
樂儀也不知道怎地,或許是因為陳世官那彎眼的一笑,便站在原地半晌都忘了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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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官應是應下了,可是他卻沒急著朝九洲清晏去。
他繞了幾個圈子,故意越兜越遠。
陳世官這麼辦倒也是有理,因為這會子皇帝也並未在九洲清晏。
皇帝來看婉兮。
皇帝忙了這十天去,今晚想松泛松泛,這便傳了酒膳。
酒膳擺好,皇帝卻捏著酒盅,不急著飲酒,反倒促狹地凝視著婉兮。
「那福常在,你當日跟皇后一起挑選女子時,也自見過的。」
婉兮卻沒抬頭,只是舉著筷子,親自替皇帝照看著火鍋。
到了十月冬日,宮裡都加了鍋子。紫銅火鍋里密密匝匝一層一層碼好了酸菜、五花肉、血腸兒去,燒滾了的水翻著白花兒,從那密密匝匝的菜碼縫隙里鼓起來,將肉片兒都給頂歪歪了。婉兮得用筷子頭兒給壓著些,方不叫給沖個七扭八歪去,不好看了。
「奴才是見過,卻也算不得正式見過。終歸福常在是滿洲包衣世家的出身,皇后也只叫奴才去挑漢姓人和回人佐領下的女子,至於滿洲包衣世家的,都是皇后她親自選看的。」
「況且今兒皇上都說福常在是與哲憫皇貴妃有親,形貌之間倒是與哲憫皇貴妃頗有些相像。只是可惜,奴才進宮的時候兒,哲憫皇貴妃已經薨逝,奴才倒是與哲憫皇貴妃緣慳一面。雖說這些年哲憫皇貴妃的喜容也一同掛在長春宮裡,奴才倒是知道哲憫皇貴妃的面容。可終究,圖影是圖影,真人是真人啊,奴才便也辨不出福常在是否果然與哲憫皇貴妃面目相似去呢」
婉兮說著這才悄悄兒轉眸瞟了皇帝一眼。
「可是皇上怎恁小氣,只給人家初封為常在?既然是哲憫皇貴妃的族人,皇上無論是看在哲憫皇貴妃的面兒上,還是大阿哥永璜、如今的綿德阿哥面兒上,都該給福常在初封貴人去不是?」
「況且就算退一萬步說,便是哲憫皇貴妃和大阿哥都薨逝多年了,皇上也好歹該看在皇太后的面兒上,初封人家為貴人才是——畢竟皇后宮裡學規矩的,如奴才和容嬪,初封都是貴人;皇太后豈不是應該高於皇后去,皇上又怎可叫皇太后宮裡學規矩的,初封只是常在呢?」
婉兮這一串連珠兒般地說完,皇帝已經憋著笑,憋到了手抖。
這個令狐九啊,看似說得頭頭是道,可終究在字裡行間還是藏不住那麼一股子小小的酸意去。
不過這酸卻是酸得剛剛好,就像是這火鍋子裡的酸菜,有了它才能解了那白肉的膩去;又像是吃餃子的時候兒離不了的醋,若沒了,就缺味兒了。
酸用得好了,那叫一個鮮甜可口。
「哦,誰說皇太后宮裡的、又或者是哪個嬪妃母族的女子,爺就都能從貴人起封的?這規矩只是例子,卻不是慣例,還算不得正經的規矩,終究沒有成文的說法兒。都看爺自己的心思,爺喜歡的,那就初封貴人;爺不喜歡的——別說內務府下包衣女子,便是八旗秀女又如何,爺一樣兒給初封常在,甚至答應去!」
婉兮妙眸一轉,頰邊微紅。自是聽懂了,便也垂首輕笑。
「嗤,爺這說的是什麼話?難不成爺不是喜歡福常在,這才進封的不成?」
皇帝啐了一聲兒,「你就端著,繼續明知故問總歸爺才不叫你如意去,就不給你明白的話兒!」
婉兮便也越發放鬆下來,將腿伸直了伸進炕桌底下,鬆快鬆快方才片腿兒坐著都給壓麻了的腿腳去。
「爺不肯示下,那奴才還不問了呢!總歸啊,奴才這會子已是覺著爺賜封得好!」
皇帝單邊眉毛高高揚起,「怎麼個好法兒,說說?」
婉兮便笑了,「按說初封只在常在,一般是不賜封號,只以名號稱呼就罷。福常在既是出自富察氏,自可稱呼名號為『傅常在』,抑或『富常在』;可是爺偏偏給賜了『福常在』去」
婉兮俏皮一笑,翩然歪頭,「奴才回頭一想,她既是從皇太后宮裡賜封的,那奴才就明白了!——前頭皇上已經賜了語瑟名號為『祿常在』,這回再賜一個『福常在』,這便是福祿雙全了!」
「就差皇上再封一個『壽常在』,那可不就是『福祿壽』三星都聚全了!」
皇帝終於縱聲大笑,伸手過來攥住了婉兮的手。
「怎就你看出來了呢,嗯?」
婉兮聳肩,「那奴才可就不知道為何了。明明,皇太后宮裡那些人的名字都明擺著呢,兩位總管太監分別叫壽山、福海;兩位姑姑都叫安壽、安頤的,這些都是祝願皇太后長壽的吉祥名兒呀。」
皇帝含笑點頭,「說得好。她伺候皇太后伺候得好,又是哲憫母家同族,爺也願意叫她在宮裡過活得寬綽些。賜給她的常在的位分,好歹叫她一年可得五十兩的銀子去,自比官女子的日子好過些。」
婉兮這便溫婉一笑,柔柔點頭,「爺自寬心,奴才這回,沒吃味。」
「呸!」皇帝卻立時啐了一聲兒,便親自夾了一筷子的酸菜,都給婉兮楦進嘴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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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與婉兮這頓酒膳吃得慢,兩人一邊兒用膳,一邊兒唧唧咕咕地說話兒。
陳世官終於繞到了九洲清晏,又跟個蚯蚓似的,「骨涌」到了天地一家春來。
他甚至還在門口坐了一會子,抬頭數了數天上的星星,瞧著星辰斗轉,算著時辰不早了,這才遞牌子進去,說想求見皇上。
這個時辰了,便是傅恆與皇上「晚面」,都不會遲到這個工夫來,故此陳世官一個小小的太醫,牌子都遞不到皇上眼前去,在門房宮殿監值房這兒,就給截住了。
胡世傑甚至親自來見陳世官,繃著臉說著套話,「皇上依然安置了,咱們誰有幾個腦袋敢在這會子去回話兒?不是咱家不幫陳太醫,是咱家這個腦袋還要自保呢。陳太醫若這會子非要咱家進去回話,那就是陳太醫故意要叫咱家丟了這顆腦袋去了!」
陳世官不怒反笑,趕緊痛痛快快地一揖到地,「下官豈敢,豈敢!是下官來得不巧了,下官這便回去給忻妃娘娘回話便罷。」
陳世官邁著輕快的步伐,回到忻妃寢宮,只說在九州清晏前一直等到這會子,卻時辰著實太晚,宮殿監給擋駕了。
陳世官委屈地請罪,「都是微臣人微言輕,不過是從九品的醫士,在這宮禁里實在是提拉不起來的小官兒宮裡的公公們,哪個都不將微臣的話當回事兒。微臣有負忻妃娘娘託付,微臣真是該死。」
忻妃皺眉,「你沒提我麼?沒說是我叫你去請皇上,沒說是我見了紅了麼?」
陳世官一臉的為難,「微臣自然說了。可是他們呃」陳世官不敢說下去,只是伏地叩首。
「微臣有負娘娘,微臣罪該萬死。還求娘娘免了微臣的差事去,微臣不敢再在娘娘位下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