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111、嚼酸(畢)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七卷111、嚼酸(畢)
作者:
歡潮緩緩褪去,柔情依舊繾綣。
婉兮待得皇帝落了汗兒,這便連忙揚聲吩咐,「馬麟,快吩咐擺膳。」
皇帝到了行宮來,兩人纏棉了好一會子,這時候兒天都晚了,他還沒吃飯呢。
皇帝親自幫著婉兮穿衣,頭髮已經散了,婉兮珍惜這會子與皇上獨處的時光,連梳頭的太監都不想叫,這便也不再梳旗頭,只自己簡單將長發挽起。
肚子已然大了,手都伸不到後腦勺兒去,這便就在頸側,松松挽了個墮馬髻,用那枚碧璽飛花蝴蝶簪別住。
墮馬髻不是旗頭模樣兒,倒是漢家女兒用得多些,皇帝瞧著這般的婉兮,不由得眸光又是一炙。
婉兮這才意識到是怎麼回事兒,不由得紅了臉頰。
她雖說是漢姓女,可是終究早已入旗,再加上宮裡原本皇太后、那拉氏等人就看不起漢女,故此婉兮一向極少在宮裡用漢家裝扮。
倒是從前語琴母家入旗之前,在宮中曾多年穿著漢家衣裝,婉兮雖自己不方便穿著,卻也能親手幫著語琴打扮,倒也叫自己心下跟著過了過癮。
今兒純屬身子太累之後,腦筋不那般靈光,這才順手為之倒本來沒想用這個又逗著皇上目熱如火來著。
婉兮忙舉手捂住了臉,用肩頭撒嬌地撞了撞皇帝的心口,「爺!——該用膳了。」
皇帝深吸一口氣,將婉兮捧過來,又故意湊到她手背兒上,隔著她的小手,將唇齒硬生生從她指頭縫兒里擠過去,在她兩邊面頰每邊都強取了個吻去。
「好看偶爾也這樣給爺看吧。」
婉兮便也點了頭,「奴才從前也沒敢想過,爺竟然會喜歡奴才這樣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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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皇帝是個時刻堅持滿人習俗的皇帝,對於滿人語言、弓馬騎射等傳統習俗的看重,時常溢於言表。不說遠的,便是信郡王德昭的子嗣不能承繼王爵,便是明證。
且皇帝對滿人「稱名不舉姓」的規矩也是幾番在諭旨里再三申明,禁絕旗人子弟將名字漢化,不准姓名連用,不得出現如富察傅恆這樣的姓氏;也不准旗人子弟用表字、別號等漢人稱呼的方式這些,都看出皇帝在大清入關百年之後,竭力保持滿人傳統的苦心。
婉兮便一向不在宮中以漢女衣裝、髮髻示人。便是在皇帝面前,也都是旗頭、旗裝。
直到皇帝在思永齋里,掛了她與小十五的那幅巨大的貼落,婉兮才知道,原來自己這些年來,竟都是誤會了皇上,是自己給想錯了。
——那幅貼落里,她就是穿著漢家衣裳,頭上戴的便是明代宮廷里,嬪妃們都戴的八寶攢金髻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皇上原來不僅不禁止她做漢家裝扮,更反倒喜歡她如此妝扮。
此時回想起來,心下又浮起更多體悟:她是漢姓女,可是皇上從未因此有半點的輕視,否則也不會有她當年的無子而封妃;更不會有她今日的貴妃之位。
更何況還有皇上對她的幾個孩子,尤其是小鹿兒、圓子這兩個皇子的深意去
原來皇上,從來都尊重她從祖先那裡承繼來的血統,皇上甚至是喜歡看她做漢家打扮的。
便是皇上強調滿洲世家重視滿人根本,不准丟棄滿洲傳統,那也都是針對八旗世家來說;而如婉兮這般,原本就是漢人血統的,皇上卻原來是帶著包容之心,兼容並蓄的。
這便如皇上自己本人,那般擅長弓馬騎射,卻又那般酷愛漢家的詩詞、書法、瓷器、古玉一樣,皇上實則是一個在滿漢之間,最為包容,又可求同存異之人。
這便正是契合論語中所言:「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這樣想罷,婉兮便也徹底放下心去,含笑頷首,「爺說想看,奴才就尋了機會,時而穿給皇上看就是。」婉兮卻淘氣眨眼,「可皇上卻得替奴才保密,也省得皇后那邊兒知道了,怕要申飭奴才去。」
皇帝卻輕哼一聲兒,「她不願看?誰又是叫她看的!她既不愛看,自己閉上眼,或者乾脆不出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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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又被皇帝這番話說得一顆心都是暖熱的,待得膳桌擺在炕上,婉兮還是親自為皇帝執壺,伺候皇帝用些酒膳。
這一路上車馬勞頓的,用些酒,方能叫皇上好好鬆快鬆快。
事至九月,尤其今年還有一個閏月,故此這會子的天兒已經涼了下來,倒是跟往年的十月一般了。這個時候兒將晚膳都擺在小炕桌上,在炕上盤腿坐著吃,才別提多熱乎、多親近了。也不用誰在地下站著立規矩,她也都能跟皇上一起坐著了。
皇帝身心剛都好好爽快了一回,這喝酒的時候兒便很是痛快。不多時已經連飲了三杯去,將面前擺著的一道羊肚片兒、一道燕窩燴鴨子、一道清蒸關東鹿尾都給吃光了去。
婉兮吃不下這些肥膩的,只小口可著一疊子白糖油糕咬著。皇帝瞧見了,便也推開了旁的盤盞,也湊過來,就著婉兮的手,咬那白糖油糕吃。
婉兮這便笑了,輕聲道,「這不是奴才做的,爺不必也可著這個吃。」
皇帝卻又仔細嚼了嚼,「你便是到了這個月份,彎不下了腰去,這餑餑自應當不是你親自動手做的,不過爺嚼著,這味兒還是有些熟。」
皇帝便眼珠兒一轉,「小七團的?而白糖如此金貴,便是御膳房也不易製得難不成這白糖是從啾啾那私藏的小瓶子小罐子裡摳出來的?」(白糖不易製得,在古時很貴很貴哈,中國如此,歐洲也如此哈。)
婉兮已是大笑,「什麼都瞞不過爺去,的確如此。除了團油糕,和拿出自己私己白糖的,其餘和面、下油鍋的,是陸姐姐和陳姐姐。」
皇帝便笑了,「那這白糖油糕,可賞克食給容嬪嘗嘗去。」
婉兮一拍手,「奴才也是此意,這便多帶了幾盒來。這會子正在外頭備著呢,只要爺一聲令下,就能立時送到阿窅手裡去了。」
皇帝伸手刮婉兮鼻樑一記,「既都帶來了,卻不自己送去,就等著爺賞克食呢,嗯?」
婉兮笑了,輕輕向皇帝肩上靠了靠,「終究昨兒是阿窅的生辰,皇上又帶著阿窅在路上,奴才雖然相信爺必定給阿窅預備好了恩賞去,可終究行宮裡不比宮裡妥帖。」
「這會子若是皇上在晚膳的時候兒,再格外賞一次克食去,自能叫阿窅心下舒坦不少。況且這裡頭的白糖啊,她一嘗就知道是誰的了,她必定高興。」
皇帝偏首看婉兮,唇角已是勾起。
她想什麼,他哪兒至於不知道?終究昨兒才是容嬪的生辰,今兒到了南石槽行宮,他不但不能再陪容嬪,甚至還將婉兮給叫來了。今晚的晚膳都是九兒單獨伺候的,即便容嬪自己心下未必計較,可是卻難免旁人會挑事兒去。
他便在晚膳里還格外賞容嬪的克食,這便能叫人覺著他便是與九兒單獨用膳,也還沒忘了容嬪去,這便堵住了外人的嘴,也能叫容嬪心下自在些。
況且那白糖還是從啾啾那來的,容嬪嘗了便知,這便自然會想到啾啾去,便也不會再與九兒之間有任何的嫌隙了去。
九兒啊,就是凡事都能想得這般細緻周全,不聲不響,從看似小事兒里,便能將可能的風波,都化解了開去。
皇帝便笑了,召喚魏珠,「將外頭備好的白糖油糕,賞給你容嬪主子。你親自給送過去,就說朕也愛吃,叫她放心嘗,沒用大油,都是素油炸出來的。」
瞧著魏珠端著捧盒去了,婉兮這才放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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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這已吃飽了,膳桌上還擺著不少菜。
婉兮想了想,不由得輕聲問,「皇上既然給阿窅上了克食去,倒不如再給其他隨駕的主位,也都賞了一份兒去吧?」
皇帝想了想,便也點頭,吩咐將一品「鹿腸鹿肚熱鍋」賞給舒妃去,一品「燕山藥酒燉鴨子熱鍋」賞給穎妃;
一品「象眼小饅首」賞給豫嬪,一品「棗泥毛巾卷酥」賞給慎嬪。
隨後將膳桌上的小菜五品賞給位分最低的新常在去。
婉兮噙著笑瞧著,待得皇帝都吩咐賞完了新常在,婉兮這才輕聲問,「那皇后娘娘呢?」
皇帝挑了挑眉,卻扭頭額外吩咐,「去再單做一品『鴨子火熏白菜』,賞給你皇后主子去。」
婉兮挑眉,望住皇帝,輕盈笑道,「也是,賞給皇后娘娘的,自應單做,不該是這膳桌上拆用過的。」
皇帝卻哼了聲兒,「天兒涼了,也沒什麼新鮮菜蔬了,行宮裡怕也就只有白菜。」
「白菜解毒、敗火。這桌上原本的菜,都是挑火兒的,還是給她格外做道白菜,降降火氣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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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下克食的太監們,分頭朝各宮去了。
那拉氏的寢宮裡,慎嬪和容嬪都來立規矩。終究兩人都是那拉氏宮裡的嬪位,皇后用膳時,兩人便得伺候完了皇后,才能回自己的寢殿去用膳。
今兒那拉氏是窩了一肚子的氣,這才遲遲還沒動筷;若是往日,這個時辰皇上都已經用完膳了,她的膳食也早應該撤了。
是高雲從來給那拉氏送克食,那拉氏一見是高雲從,便挑眉問,「魏珠呢?」
終究魏珠才是養心殿的總管太監,高雲從這會子還只是首領太監。既然來給皇后送克食,一般都應該是魏珠親自來。
高雲從咬了咬嘴,有心想扯個謊,就說魏珠在伺候皇上,便由他來了,這便也說得過去。
可是高雲從卻一抬頭就瞧見容嬪還在炕邊兒站著呢,心下便一哆嗦,知道這是瞞不住的,便只好據實道,「回皇后主子,魏總管奉皇上的口諭,來送給容嬪主子的克食。」
那拉氏臉便一繃,轉頭瞪住容嬪。
高雲從忙替容嬪解釋,「皇上說,昨兒是容嬪主子的生辰,可是在迴鑾的路上,皇上也沒格外恩賞什麼,今兒便特地叫魏總管來送克食,以示恩澤。」
那拉氏雖說不願意,可是想了想,這個理由倒也能接受。
那拉氏這便哼了一聲兒,自己掀開了食盒去。
那拉氏一瞧,那盤「鴨子火熏白菜」,卻見鴨子少,白菜多,這便霍地抬眸盯住容嬪,「皇上賞給你的,又是什麼呀?」
容嬪忍住皺眉,輕嘆一聲道,「妾身一直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還沒回自己寢殿,哪兒能知曉皇上賞給了什麼?」
「去問!」那拉氏瞪眼道。
容嬪無奈,只得先叫位下女子古麗去問。
古麗稍後回來稟明,容嬪才說了是「白糖油糕」。
原本只是餑餑,倒沒有熱湯熱菜的更好,可是那拉氏卻還是在意了那是白糖的餑餑,便忍不住冷笑一聲兒,「喲,皇上賞給你的,竟是白糖的。你這便趕緊回去用了吧,也好趕緊叫位下女子給皇上謝恩去。」
容嬪鬆了口氣,這才連忙行禮告退而去。
那拉氏伸筷子進盤子,將那白菜挑了挑,也還是忍不住抬眸盯一眼慎嬪,「那你呢?皇上賞給了你什麼呀?」
方才那拉氏問容嬪的時候兒,慎嬪心下便也明白,自己怕是也跑不了的,這便提前給位下女子使了眼色,這會子已是問了回來了。
慎嬪便連忙蹲身行禮,「回主子娘娘,皇上賞給妾身的,是一品『棗泥毛巾卷酥』」
那拉氏這才舒展了些,「哦,原來也是餑餑。倒是與容嬪,不分伯仲了去。」
那拉氏說著,終於挑了一筷子鴨子送進嘴裡嚼了,「你瞧瞧你啊,母家白瞎了曾經還是在伊犁看管著和卓一家的。她們家可是你們家的階下囚,一家子的命都攥在你們家手掌心兒里,可是你倒好,進宮以來跟她一起封嬪不說,便連皇上賞克食,給你的跟給她的,也沒什麼不一樣兒。」
慎嬪被說得一時愣住,片刻之後眼圈兒已是紅了,卻不敢出聲。
那拉氏終於勉強又嘗了一筷頭子的白菜,嫌棄地叼在嘴裡,這才對高雲從說,「鴨子和白菜,我都嘗了。你回去吧,替我謝皇上的賞,就說我吃著甚好。」
高雲從這才鬆了口氣,跪安而去。
那拉氏將盤子裡幾絲兒鴨子都吃了,將光剩下的白菜朝慎嬪瞟了一眼,「皇上既賞給你的只是餑餑,又哪兒能叫你只啃餑餑,不吃菜。這道菜就賞給你吧,好歹也是皇上賞下來的,這便端回去吃,吃完了也好將皇上的盤子給還回去。」
慎嬪緊咬住嘴唇,蹲身謝恩,委委屈屈捧了盤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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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著回到自己寢殿,慎嬪終是忍不住掉下淚來。
官女子諾敏忙扶住慎嬪,也是難過道,「主子娘娘今兒又是沖主子發什麼邪火去?她一向都是將這邪火發到容嬪身上去,今兒怎麼對主子來了?主子又沒得罪了她」
慎嬪咬住嘴唇,「她發什麼邪火,我未必就不明白!今兒是九月十六,昨晚是十五。昨晚本應是皇上翻她的牌子,可是皇上說昨兒是容嬪的生辰,好歹得去看看容嬪,這便只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她心下未免不想著今晚上好歹她也是正宮皇后,皇上昨晚沒能陪她,今晚上說不定能補上。可是誰能想到啊,今兒一下車,就瞧見令貴妃來了。皇上便又顧不得她了,只陪著令貴妃去了!」
慎嬪閉上眼,難過地搖頭,「你沒瞧見麼,皇上今晚上是叫令貴妃單獨伺候用膳啊。這境況便是皇后她都許久沒有過了。便是這回在避暑山莊給皇上慶賀萬壽,皇后也只是率領咱們這些隨駕的主位,一同伺候皇上用膳,卻沒能單獨伺候過皇上去啊。」
「她是有苦說不出,有氣也沒地兒去撒,這便只能在自己宮裡橫。這便落在我頭上了。」
諾敏便也只能勸,「既然她是生皇上的氣,那便與主子無干。主子只是被殃及池魚,那主子便也別往心裡去了。」
慎嬪深吸口氣,「我也想不生她的氣啊。終究從前在我跟容嬪之間,她是護著我的,沒少了幫著我呲打容嬪去,叫容嬪別忘了母家都在我母家看守之下的歷史去可是,容嬪一向不馴,從一開始就不服皇后管教,如今封嬪之後,就更不受拿捏。她這便將一肚子氣,都朝我這兒來了。」
慎嬪手肘撐住炕桌,將手捂住額頭。
「我就巴望著,皇上什麼時候兒能將我從她宮裡挪出去要不,我真怕我受這些窩囊氣,遲早會窩囊死去。」
諾敏忙道,「主子已然封嬪,想來挪出去的日子便不遠了。終究皇后宮裡還有容嬪、林貴人去呢,哪兒能繼續住這麼多人了?」
慎嬪哀傷地望住諾敏,「我就怕,便是有人可以挪出去,皇上也是可著容嬪先來。皇上恨厄魯特,卻極力安撫和卓一家,這便慢慢兒地將我與容嬪的地位都給顛倒了,她日益受寵,而我卻——連封號都用了個旁人已經用過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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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嬪和慎嬪都走了,那拉氏的寢殿裡安靜了下來,她便早沒了胃口,叫撤了膳桌去,湊到窗邊兒去往外看。
終於見容嬪位下的女子古麗來請時辰,去給皇上謝恩。
那拉氏這才笑了,抱著膝頭輕哼一聲兒,「叫一個大肚子的陪著,皇上又能做什麼?還是叫人家這艷色奪人的去謝恩,叫皇上分分心的好」
塔娜揚揚眉,這才明白主子方才為何輕易縱了容嬪回去,卻將一肚子怨氣都撒在慎嬪身上了。
塔娜便也道,「主子明鑑。終究令貴妃的胎都已經到了這個月份,皇上便是再有火,也只能召別人去陪侍。」
那拉氏勾了勾唇角,「我就不信,趁著令貴妃到了這個月份,其餘人心下就沒什麼動靜兒!隨駕的這些人里,容嬪本就昨兒才過生辰,今兒是最有機會的。叫她跟攪了令貴妃這一晚去,也好叫她們兩個也生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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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帶著一股子興沖沖,在窗邊兒等著。不多時,古麗就回來了。
可是容嬪寢殿的門卻關得溜嚴,再也未見開過。
又過了一會子,容嬪寢殿那邊甚至已經熄了燈火,顯見是睡下了!
那拉氏死死盯住那黑洞洞的窗外,「難道說,令貴妃的肚子都這樣兒了,皇上要要與她在一處?皇上這是要,有多飢不擇食去!」
她越想越氣,忍不住想起黃昏時皇上為了平息她的怒氣,甚至還拍著她的肩膀,說什麼等回京了,還有好東西要賞給她!
這是故技重施,她都已經領教過一回,她不肯再相信了!
——就在今年五月,皇上帶著令貴妃先從陸路回了京,而她陪著皇太后晚了幾日才從水路回到京來,她便心裡憋著火氣。她回京之後,便借著伊貴人封嬪的封號竟然是定了「慎」字的機會,好好兒鬧騰一回去。
結果,皇上仿佛體諒到了她心裡的怨怒去,竟在五月二十五日,也就是慎嬪、容嬪冊封里三日之後,便賞賜給她一座「葫蘆形鍍金架時刻鐘」。
西洋鐘錶在宮中都是稀罕的玩意兒,皇上能賞賜給鐘錶,都是最深的心意。她這便一時驚喜,竟也顧不得再生氣了。
終究,說到底她為何那麼愛生氣?不是她自己沒事兒找事兒,只是她不願意叫這後宮裡有人能超過她去啊!
她才是皇后,才是皇上的正宮,那皇上就理應將最多的感情都給她。便是令貴妃那樣的,也自能是奴才,只能是侍妾啊!——可以有寵妃,但是這寵絕不可以變成真心去,更不准妾大過妻去!
可是皇上竟然難得地服軟兒了,那是不是證明皇上心裡,還是有她的啊?
也幸虧幾天後的閏五月,就發生了安寧病逝,以及其後罪證暴露等一連串事兒去。後宮都在看忻嬪的熱鬧,她也樂得跟大家一起看,這便也就將旁的事兒暫且撂到一邊兒去了。
直到迴鑾前幾日,倭赫來向她回車馬、吃用等相應之事,她才得了機會隨口問了一嘴五月二十五日,皇上賞賜鐘錶之事。
直到那一日她才知道,原來皇上那日賞賜鐘錶,壓根兒就不是單給她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