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101、夭壽(畢)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七卷101、夭壽(畢)
作者:
車輪轆轆,從暢春園緩緩駛回圓明園。
玉蕤自心下壓抑,一路上便也少說話。
婉兮的思緒便借著這夜色的籠罩、馬車內的寧靜,依舊盤桓在之前與皇太后一番面談的餘韻里。
便是還有她彼時當著皇太后的面兒沒能參透的話,這會子回味起來,心下也澄明了起來。
婉兮便是幽幽一笑,「我啊倒是從皇太后的話里,又琢磨出些愉妃的緣故來了。」
玉蕤微微一怔,「姐想到什麼了?」
婉兮緩緩輕笑,「愉妃從前一向喜怒不形於外,是最難揣摩,也最難防範的一個人。可是近來卻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倒與她從前的秉性有些不一樣兒了。」
婉兮轉回眸子來望住玉蕤,「還是皇太后的話提醒了我,這怕是因為她是所有皇子的生母里,位分最低的啊。」
玉蕤也訝住,回眸一想便也點頭,「可不!如今十二阿哥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十五阿哥是姐這貴妃的孩子,其餘四阿哥、八阿哥、十一阿哥是淑嘉皇貴妃所出,六阿哥為純惠皇貴妃所出除了五阿哥之外,所有皇子的生母不是皇后、皇貴妃,就是貴妃;唯有愉妃這些年一直都只在妃位上。」
「自以母貴,若以生母的位分來做比,可不就是五阿哥的身份是最低的了!」
玉蕤想到這兒也是微微展眉,「我從前也沒意識到這個呢!終究愉妃是皇上潛邸里的老人兒,資歷深;況且已經在妃位,也不算低了。可是啊終究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因為愉妃的位分,倒叫五阿哥是所有皇子裡身份最低的怨不得愉妃如今這麼著急,而五阿哥也那麼在意八阿哥這次與尹繼善家的結親了。」
婉兮也是輕嘆一口氣,「我何嘗不是與你一樣兒,都沒意識到這個事兒去。還是皇太后給我提了個醒兒,原來這王公之家,除了嫡出、庶出,還有一個媵妾所出孩子們將來所封的位號,所食的俸祿,都要看生母的身份啊。」
「王公之家尚且如此,宮裡就更是如此。按說愉妃在妃位,永琪也算是庶出,不至於是媵妾所出那麼低可是其他皇子的生母卻不是皇后,就是皇貴妃。她便是暫且不用跟我這個貴妃爭,可是前頭那一位皇后的嫡子、四位皇貴妃的皇子,也都夠她計較的了」
聽見了愉妃的窘境,玉蕤心下終於舒坦了些兒,「可不是!她如果想要改變這個窘境,便至少得設法晉位為貴妃,與姐您持平去可是啊,皇上將她放在妃位上這麼多年了,就壓根兒沒有過再給她晉位的意思去。」
「而她呢,如今年歲又大了,四十九歲的人了,還有一年就要撤掉綠頭牌,連侍寢都不可能了。她還能憑什麼叫皇上給她晉位去?若此,她心下惶急,連從前那麼多年隱忍的功力都給廢了,想來便就是因為這個了。」
婉兮也是嘆了口氣,「也難怪永琪自己也著急了。自己的生母是所有皇子生母里位分最低的一個,自己的福晉母家又偏是所有皇子福晉母家裡,處境最為江河日下、處處尷尬的自己的生母、嫡福晉全都指望不上,永琪自己又受宮裡規矩的約束,不能私交大臣,每日裡還都要圈在上書房念書,他便是自己再身如猛虎,卻也如入鐵籠,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啊。」
玉蕤不由得深深嘆息。
「終究他也是英媛的夫君,其實若以這門親緣,我如何能不願意幫他一把去?倘若愉妃、鄂常在這幾年不辦出那些叫咱們心寒的事兒去,姐又何至於與五阿哥都漸漸疏遠了?以姐的心性兒,從小便也對五阿哥欣賞有加,姐能對八阿哥、十一阿哥的愛護,又何嘗不能也給五阿哥去?」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愉妃這個糊塗的生母,外加鄂常在那麼個和稀泥的給壞了事!」
婉兮輕垂臻首,「當年我還沒有自己的孩子,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一生還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只是看著永琪他們,我心下便也忍不住憧憬,若我也能有個兒子,該會是什麼模樣兒?」
「我曾衷心希望過,我生下的兒子,能有永琪一般的乖巧懂事、好學聰穎」
玉蕤也跟著心酸,不由得握住了婉兮的手,「姐」
婉兮甩甩頭,「都過去了。如今孩子們都漸漸長大,我與愉妃自是都護著自己的兒子;而孩子們自然都更護著自己的生母不管是否捨得,我與永琪的緣分,到此也只剩下當年的回憶,以及英媛這一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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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五月回到京師,到閏五月十五,已是一個整月了。
忻嬪一邊小心聽著宮裡的動靜,防備著愉妃那日在那拉氏面前的那番話會又引起上駟院的追查來,再牽連到她身上;另外一面,她冷靜下來之後,還是修書給江蘇的安寧去。
雖說她母家滿門富貴,她有身為多羅額駙的格格,還有兩個姐夫,一個是侍郎,一個是內閣中書。可是說到底,若憑官場經驗豐富,尤其是手裡有大筆銀子,真正有錢有勢的,還得是大姐夫安寧。
可是說來也是古怪,她一封信寫過去,等了一整個月,竟然還沒能等來姐夫的回信。
她心下也忍不住畫魂兒,心說姐夫這也是心下與她存了芥蒂去了?
她心下越發憂急,這便叫樂容她們設法去打探去。江南太遠,沒辦法快速從江南得到消息,她便叫樂容她們設法到內務府去打聽消息。
安寧是內務府旗下包衣的出身,故此若論官職,根基還是在內務府里。安寧本有內務府主事銜,在內務府里私交甚廣。如今內務府各司里,也有不少職官都是安寧的門生與手下。
忻嬪想著他們必定是與安寧通著氣兒的,從他們口中必定能得著安寧的消息。
可是說來古怪,樂容回來說,內務府里那些安寧的故舊們,見了她們派出去的人,卻都個個兒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
忻嬪心下一抖,忙問,「上駟院那邊兒呢?」
樂容小心瞟了忻嬪一眼,「尤其是上駟院那邊兒。奴才叫聽差蘇拉去問,那邊兒的幾個原本與安寧大人私交莫逆的主事,竟然都跟不認識似的!」
忻嬪緊張得一把揪住帕子,「不對勁兒,不對勁兒你迂迴打聽打聽,上駟院在咱們跟著皇上南巡的幾個月里,都發生過什麼事兒沒?」
樂容忙道,「奴才自然問了。都說是上駟院卿九十七,趁著皇上南巡的當兒,簡直要把整個上駟院給掀過來一遍似的,就是要查恂嬪的死因。」
忻嬪一個踉蹌,跌坐在炕上。
「上駟院這麼多人,那個九十七當真敢掀開了查?上駟院的職官們倒還罷了,可是上駟院裡還有那麼些阿敦侍衛呢,哪個不是勛貴之家的子弟,他竟敢查?」
「況且咱們已經將疑點都引到那明義身上去了。明義啊,那是孝賢皇后的侄兒,是一等襄烈伯傅清的兒子,是子爵明仁的胞弟啊!便憑明義當擋箭牌,那九十七還敢詳查去?」
樂容咬住嘴唇,卻還是點了頭,「奴才聽說,那九十七給出的話兒是說要叫恂嬪娘娘入土為安,這是皇上的旨意,什麼人都可以查,便是皇親國戚、宗室外藩,沒有不可查之人」
「皇上!」忻嬪心下便又是轟然一聲兒,「皇上原來忙著南巡,卻還留下這樣的旨意去?」
殿內一時靜如墳墓。
忻嬪緊緊攥著帕子,心跳如鼓,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良久,她才猛然回眸盯住樂容,「那這九十七究竟查出什麼來了?恂嬪四月就奉安了,那是不是說九十七在四月之前,在咱們回京之前,就已經查完了?」
樂容咬住嘴唇,也是擔心地搖頭,「奴才,問不出來。上駟院的人,個個兒都避著不見;至於那些阿敦侍衛,就更不是奴才和聽差蘇拉們能見得著、說得上話的了。」
忻嬪呼吸急促起來,「我回京一整個月了,按說就算我沒寫信過去,我姐夫也該送信進來請安了。可是我的信沒有回音,他怎麼練請安的摺子也沒送進京來?」
忻嬪勃然變色,驚愣地望住樂容,「我姐夫他,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樂容也緊張地手腳冰涼,「奴才擔心的也是這個。終究恂嬪四月里已經奉安,便說明九十七怕是在四月里已經查出什麼來了。皇上在南巡路上因為水手生事的那麼點子小事兒,莫名罰了安寧大人,奴才這會子覺著——該不會就是與此有關聯吧?」
忻嬪一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你是說,你也覺著,皇上怕是在四月里就已經得了九十七的奏報,將上駟院的事兒與我姐夫聯繫到了一處去?所以皇上一路上賞給尹繼善、高晉、阿里袞這些人恩銜,卻獨獨落下了我姐夫;甚至因為水手生事,本與我姐夫無關的事兒,皇上也罰了我姐夫的俸去,就是因為皇上心下已經有數兒了?!」
樂容使勁搖頭,「奴才也說不準奴才總歸是不希望是這樣兒」
忻嬪抬手揪緊衣領,擱淺在岸上的魚一般張開嘴,大口大口吸氣,「去,叫人去我母家,叫我額娘、格格、二姐夫、三姐夫,叫他們想辦法派人去江南,立即給我問清楚我姐夫在江蘇,終究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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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忻嬪從母家那得來消息,宮裡就已經先傳出了消息來。
閏五月十六日,皇帝忽然下旨,說接到江蘇巡撫陳宏謀的奏報:說安寧病故。
這都是之前半點預兆都沒有的事兒,皇帝也下旨說「安寧年力未衰,政堪任用。遽爾身故,甚屬可惜。」
皇帝的意思就是說,安寧雖然年歲也不小了,可是還沒到去世的年紀。這麼突然去世,便連皇帝都覺意外。
死者已矣,皇帝施恩,賞給安寧內務府總管大臣銜。
同時下旨安排安寧身後之事:蘇州布政使,著蘇爾德調補;其蘇州織造、及滸墅關稅務,著金輝前往管理;巡視長蘆鹽政,著達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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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開,就連婉兮聽見都呆住,愣愣坐在炕沿兒上好半晌都緩不過神來。
玉蕤便笑,「真是報應!真是天大的好事兒!姐這是歡喜傻了」
婉兮卻輕輕搖頭,「太突然了,叫我反倒沒有預想的歡喜。自然是好事,自然是報應,只是我都怎麼都沒想到,竟然這樣突然就來了。」
玉蕤輕哼一聲兒,「總歸姐隨著皇上剛從江南回來,皇上在江蘇可是親見過安寧的。姐沒瞧皇上的旨意里都覺意外,便說明連皇上都沒看出來這安寧有什麼病了。那安寧這『病故』一說,便有些有趣兒了。」
玉蕤輕哂抬眸,「若當真是病故,只能說是得了急病,是連皇上在一個月前都沒能發現的急病;要不啊,就是心病姐,您說這安寧是不是被皇上下旨罰了之後,心裡有鬼,這便郁出了心病來,被活活兒嚇死了啊?」
婉兮與玉蕤這兒話音未落,語琴便幾乎是小跑著進來。
進來便是忍不住拍掌,「痛快,今兒真是痛快!叫那暗算了我父親,險些坑害了我全家;又借著我家的事兒害得你動了胎氣的混蛋,這便夭壽了去!」
語琴笑罷還是苦了臉,「只是,就叫他這麼死了,卻是便宜了他!皇上還下恩旨,賞給他總管內務府大臣銜安寧這個人在江蘇既為布政使,管一省的錢糧;又管著滸墅關的稅務,手裡過的銀子更是跟流水似的。他這樣的人,手上怎麼可能幹淨!」
「只可惜,還沒等皇上對他起疑,他竟然就這麼死了!」
婉兮按住語琴的手,「姐姐先別急。安寧終究是內務府世仆,這麼多年來都替皇上在江蘇辦差,且為督撫之任,故此皇上怎麼也不能聽聞他死訊,還不加恩的。」
「不過皇上加恩雖加恩,可是卻沒說就不查他了啊。姐姐難道沒留意,他那蘇州織造和滸墅關的稅務,皇上叫誰去接任了?」
語琴微微一怔。
玉蕤倒先明白了,這便一拍手,「是金輝啊。慶妃姐姐許是給忘了,金輝是淑嘉皇貴妃的兄弟,便也是八阿哥的舅舅呢!」
「你是說!」語琴水瞳倏然一亮。
婉兮與玉蕤對了個眼神兒,便都含笑點頭。
語琴便鬆了口氣,扶著婉兮的手臂終於又笑了,「八阿哥外祖家一家都在內務府任職,他外公更曾就是上駟院卿,可是八阿哥卻沒能為了慶藻從上駟院查出實情來,還不得不為了明義而暫且按下追查。」
「這筆帳,八阿哥心下自一直堵著,也都在金家一家人心下堵著。這回金輝可得了機會,便是上駟院沒能查出什麼來,那蘇州織造、滸墅關的稅務,我就不信查不出什麼來!」
玉蕤也笑,「雖然咱們還不敢坐實八福晉的事兒與安寧有關,但是從八阿哥查不下去,若要查就要牽連到明義這事兒上來看,背後必定有心思縝密之人的籌劃。」
「我覺著啊,愉妃沒這個本事,且又叫五阿哥因此事而吃了皇后的虧,這便不像愉妃所為。後宮裡的人扒拉扒拉,我倒只能想到忻嬪和安寧去」
「這回便是安寧死了,他的帳卻也還爛不了!且等著金輝去查,到時候兒便是死了的,也一樣兒還能從墳墓里拖出來鞭屍去!」
語琴解氣地拍手,「若那安寧泉下有知,這會子會不會後悔當初惹誰不好,偏偏惹了八阿哥去?雖說淑嘉皇貴妃去得早,可是八阿哥外祖家都在內務府為官;那江蘇當地,更有八阿哥的岳丈尹繼善大人啊!金家與尹家兩家聯手,還不得將安寧從前的帳,全都翻個底兒朝天!」
婉兮便也捋著衣襟上那名為「安瀾」的壓襟穗子,輕輕一笑,「可憐忻嬪身在宮闈,鞭長莫及。只能眼睜睜等著安寧的舊帳翻開,卻什麼都幫不上了。」
「活該!」語琴笑道,「安寧死了,等著鞭屍;那忻嬪就活著一日一日等著這活割的滋味兒吧!這會子我倒不急了,我倒希望金輝和尹繼善大人查得慢些,叫忻嬪多經受些日子這樣活割的零碎兒去,叫她嘗嘗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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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晚上,忻嬪的院子裡,竟然破天荒地來了皇帝。
忻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起來,怎麼手腳木然地挪出門檻,機械地走到院門口去跪迎的。
皇帝立在夜色了,眼睛被燈籠照亮,可是其餘鼻子和嘴都隱在夜色里,看不見。
皇帝溫煦地笑,彎腰伸手扶住忻嬪。
「朕知道你心下必定難受極了,朕今晚兒便怎麼都該來看看你。」
忻嬪一聲哽咽,一雙淚便終是跌落。
「妾身聽聞皇上恩旨,賞給我姐夫總管內務府大臣恩銜姐夫已經無法親自到皇上面前謝恩,那妾身就代姐夫拜謝皇上」
皇帝點頭,「忻嬪你的心意,朕都明白了。快起來吧。」
忻嬪起身,起得有些急了,腦袋一暈,眼前一黑,整個身子險些跌倒在地。
皇帝忙伸臂給扶住,輕輕攏住了忻嬪的肩,「節哀。」
這一刻如此接近皇帝,忻嬪心下轟然而暖。
只是她方才腦袋的暈眩與眼前的一黑,倒是真的,不是她佯作出來的。
姐夫突然的病故,再加上樂容帶回來的上駟院的消息,兩廂對照在一塊兒,已是叫她覺著天都已經塌了。
姐夫已經死了,便再沒人替她周全著,那是不是說皇上若要再往下查,就會查到她了?
到時候兒姐夫已經死了,便唯有她一人來承擔罪責,那她該怎麼辦啊?
此時此刻,皇帝扶在她肩上的雙手,那般溫暖堅定,便如同她溺水之時唯一還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此時唯有復寵,唯有叫皇上還念著與她的情分,她才能逃過這一劫去啊
忻嬪便身子一軟,竭力朝皇帝懷中倒下去,這便哭得越發梨花帶雨,「皇上,皇上啊妾身的阿瑪,是身故在職位之上;沒想到,如今我姐夫也還是身故在職位之上阿瑪溘逝之後,妾身從情分上將姐夫當成阿瑪一般,可是他們兩個,卻都為朝廷鞠躬盡瘁,都顧不上妾身了。」
皇帝點頭,卻手上用力扶穩了忻嬪,沒叫她繼續倒下去。
「你難受,朕自然明白。可是你終究不是小孩子了,你是朕的嬪位,進宮也已多年。故此你還有朕,你用不著依賴你母家任何人去。」
忻嬪身子倒不下去,便向皇帝伸出雙臂,想要抱住皇帝。
「皇上皇上說得對,妾身還有皇上。妾身已經不是小女孩兒,妾身已經是兩位公主的生母,妾身一生自可依賴皇上。」
皇帝點頭,扶著忻嬪的肩,一路走進殿內,親自扶著她坐下。
樂容和樂儀見皇帝來,自是心下按捺不住地歡喜,這便手腳麻利地進來伺候用茶。
皇帝一邊喝茶,一邊溫言勸慰了忻嬪一番,終是叫忻嬪平靜下來些。
皇帝也是嘆息,「朕直到這會子,心下還是恍惚。朕南巡迴鑾之時還見過安寧,他身子還好著,怎麼這才一個多月過去,他就忽然病逝了呢?他這是得了什麼病啊,竟至於一病不起了?」
皇帝說著頗為自責,「朕也忍不住想,是不是朕那會子因水手生事的事兒,罰了他半年俸祿去,這便叫他心下鬱卒了?想來以安寧的家資,半年的俸祿不至於叫他那般。」
皇帝轉了轉茶碗,「朕便又再想,難道說是因為朕因為上駟院卿九十七的奏報,問了安寧幾句話去,他就心下惶恐,這便心病難醫了去?」
忻嬪剛剛好容易平靜下來些,聽著皇上這些話,便整個身子都冷得僵住。更不敢說話,仿佛一張嘴,牙齒都要冷得撞到一起去。
皇帝便又嘆口氣,「不管有什麼事兒,他又何至於這麼惶恐去?便是有些事兒朕要問他,退一萬步說可能治罪,也不一定就是死罪了啊。他又何苦早早兒以死謝罪了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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