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92、落空(畢)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七卷92、落空(畢)
作者:
翠鬟狠狠一震,高高仰頭望住慶藻。
面上並沒有半點欣喜之色,反倒更是唯余蒼白。
「八福晉緣何要對奴才說這般的話?」
慶藻便也是一顫,忙用力想要拉起翠鬟來。只是拉不動,慶藻便也慌忙下了座來,就蹲在了翠鬟面前去。
「翠鬟你千萬別誤會,是我一時說得急了,倒叫你誤會了不是?我知道便是八阿哥是皇子,可是我今兒對你說這樣的話,也是委屈了你去。」
皇子便是成婚,若還留在宮裡住著,尚未出宮分府,那便身邊兒唯有皇上指給的福晉、側福晉。而其餘官女子出身的,便是生子,也只能如永琪位下的英媛一般,依舊是「皇子使女」,連「請側」都是不成的。
若能得阿哥爺們的記掛,也唯有在將來出宮分府只有,才有可能為生子的官女子請側的。可是這一向沒有固定的年頭,有的皇子可能早,如出繼了的六阿哥永瑢,就可直接在宮外迎娶福晉;有的則要晚,便如永珹、永琪,大婚已經數年,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也依舊還在宮裡住著。
又甚或因官女子終究都是包衣出身,「請側」一事規矩極嚴,故此便是自己老了、孩子大了,都還沒有機會被封側福晉。有的根本是要等到嫡福晉去世之後,才能將生子的官女子請封為側福晉——便如和敬公主的三額駙的生母。
慶藻自己說來也是黯然神傷,「朝廷和宗人府自有規矩,我知道我今兒說這話是委屈了你可是翠鬟,我在此就可與你發誓,若你肯答應,將來進了阿哥爺的門兒,關起門來我自與你情同姐妹。只要是我有的,必定分出來一份兒給你;我必定不叫你受半點委屈了去。」
慶藻握住翠鬟的手,「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庶出?我親眼見著我生母在家中的種種我在你面前,又如何好意思再端出什麼嫡福晉的架子來?我的好翠鬟,我這麼與你說,你可放心了不?」
可是翠鬟還是含了淚,終究毅然搖了頭。
「不是奴才計較什麼『委屈』實則奴才身為包衣佐領下人,能有這樣的前程,已是祖宗的造化。再說還有福晉這樣好的人奴才絕不是不知好歹。」
「只是,奴才還是不能答應福晉是奴才不識抬舉,辜負了福晉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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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藻一聲哽咽,便也掉下了淚來。
「你又何苦這樣說?我心裡早就明白,此事無論你答應與否,我都絕不會怪你。」
慶藻含淚凝視翠鬟,「我知道你是一顆什麼樣的心。你便是內務府旗下的出身,可是你的驕傲卻半點不比我少了去你不想成為阿哥爺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我何嘗不懂?」
翠鬟低頭垂淚。
「奴才的驕傲,倒也罷了;總歸此時有福晉您這樣的人陪在八阿哥身邊兒,奴才便再沒有什麼不甘心的。」
「況且奴才心下還有另外一重考量:奴才在宮裡,終究不是孤身一人,奴才既伺候主子們一場,那奴才尚且未能回報主子們恩德萬一,便也不能給主子們惹了羅亂去。」
翠鬟眼中的淚光影漣漣,可是在那漣漣里卻泛起了一抹冰一樣的堅定。
「奴才終究是瑞主子位下女子,是永壽宮裡的人,若奴才就這麼成了八阿哥的人,那從前關於奴才與八阿哥之間的事,以及奴才加害八福晉的傳言,便更加會傳得逼真。到時候兒,又要有多少人去揣度瑞主子和貴妃主子,說是兩位主子指使奴才云云。」
「故此奴才,絕不會答應八福晉。奴才謝八福晉抬愛,可是奴才只能拜辭了八福晉的好意去。」
翠鬟說著當真端端正正又要跪倒給慶藻行大禮。
「奴才相信,八福晉是有福氣之人,只要耐心休養,身子必定能調養回來;或者奴才說句該死的話:便是八福晉的身子當真調養不回來,憑八福晉慧眼,也必定能為八阿哥選得更合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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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鬟的話叫慶藻心下既是滿足,又是悲傷。
這般又是惆悵,又是愧疚,又是在翠鬟面前自慚形穢。
她便也停不下珠淚來,「翠鬟你這般,倒叫我羞愧得無地自容。瞧我方才還那般信心滿滿,以為只要我說了,只要我願意,那你必定是毫不猶豫就肯答應的。我這會子回想剛剛,都覺得替自己臊得慌。」
慶藻拉住翠鬟的手,「你又說傻話,說什麼我還能給阿哥爺選更好的人去?我為何選你,那其實不是我自己來選你,是因為你早已是阿哥爺放在心裡的人啊!若不是你,我便是能選來更多的人,阿哥爺又如何肯放進眼裡去?」
翠鬟伏地行大禮拜辭,「若說阿哥爺的心,阿哥爺有福晉一人自夠了;那麼其餘的人便都只為子嗣之事吧,倒不是非得奴才不可。」
「況且奴才本就自覺愧對福晉,如今又如何能在福晉受傷之後,再來給福晉雪上加霜去求福晉成全奴才這麼一點子最後的、小小的驕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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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鬟如此堅決,慶藻怎麼都挽留不住,只得含淚送了翠鬟去。
回來自己坐在妝奩前,看著妝鏡里的自己,還是忍不住掉淚。
她也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兒家,倘若自己的身子沒事兒,她倒也有私心,自是不管阿哥爺位下將來有多少個侍妾去,總歸是最不希望是翠鬟到阿哥爺身邊兒來的——終究翠鬟比她更早走到阿哥爺身邊兒,阿哥爺也是更早將翠鬟給放在心裡去的。
可是她當真沒想到翠鬟不但立時拒絕;且不是作態,而是不管她如何勸說,翠鬟都堅決不肯。
慶藻便更難過起來,為自己,為阿哥爺,也是為了翠鬟,為了三個人的命運。
越這麼想著,便越是堅定認為,阿哥爺身邊兒這個人,無論怎麼看都唯有翠鬟才最合適。可是她自己沒本事,竟是怎麼都沒辦法幫阿哥爺留住翠鬟她更有點兒厭棄自己了。
慶藻心下這麼難受,當晚便病倒了。慶藻的生母張夫人便遞牌子進宮來探望。
尹繼善帶著嫡福晉鄂夫人回了江蘇去接駕,張夫人放不下女兒,便留在京里,順便搭理尹家在京里的宅邸。這便也與鄂夫人暫且兩邊兒分開,倒也少了兩人當面碰面的尷尬去。
張夫人進宮來看女兒墜馬的傷剛好,這會子又因為心病成了這樣兒,心下自是跟被刀剜著一般地疼。當著女兒不敢多說,待得出宮回府,還是修了一封長長的家書叫家人快馬送給尹繼善去。
直到看完這封長長書信,得知了女兒的心聲,尹繼善才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看完整了去。
這件事背後的玄奧,便是慶藻的年歲未必看得透徹,便是婉兮等人終究因宮牆所囿而無法盡數查明,可是以尹繼善數十年官場沉浮的閱歷,這件事的前情後果,心下已是瞭然。
事到如今,便連嫡福晉鄂氏,也終是主動將那段子舊事也主動向尹繼善坦承而出。
尹夫人含淚,「妾身知錯了。」
尹繼善聽罷便也笑了,握了握嫡福晉的手,「夫人何錯之有?也是為夫那些時日只顧著歡喜慶藻得配皇子、張氏也能以侍妾之身獲封一品夫人的誥命,倒是與我自己的額娘得了相同的殊榮去倒一時忘了顧著夫人心下的感受。「
「夫人那時候心下悽苦,我又不在夫人身邊兒,夫人一時多想了些,自是再自然不過。況且夫人並未行差踏錯,且此時與為夫再無半點隱瞞,心跡盡白,那為夫心下唯有對夫人更為敬愛,哪裡還有半點芥蒂去?」
尹夫人含淚道,「妾身也是事後回想,無論是妾身當時的一念糊塗,還是慶藻後來的墜馬,裡面隱約都指向皇子們的爭奪去老爺啊,既然此時八阿哥已是咱們的女婿,況且慶藻此時竟被壞了身子去,那咱們便不能再坐視不管,決不能叫八阿哥和慶藻再吃虧了去!」
尹繼善一向儒雅的面上,終是滑過一道冷鷙去,「夫人說的是。若我尹繼善連這一點子都辦不到,那我也枉費三十年封疆之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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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帶著忻嬪見過安寧那晚,忻嬪回到寢宮,心下便暗自期待了起來。
想來,若是皇上還念著她阿瑪當年在江南的功績,若是皇上當真歡喜安寧此番組織文人進獻文墨、搜羅江南古書呈進的心意,那皇上自該順水推舟於這晚翻她的牌子。
她早早兒在行宮裡預備了,也叫樂容和樂儀派了人到外頭去早早兒探聽著消息。
當燈火初燃,紅燭點染了夜色之時,終於見樂容疾步走了進來。
忻嬪那張映在妝鏡里的臉,便忍不住也染上了那紅燭之色,兩頰微酡。
「可是得了信兒了?」
樂容輕輕咬唇,低聲道,「皇上剛剛下了旨,說的雖不是單單指這蘇州行宮,不過卻是針對行宮之事。」
忻嬪一皺眉,「行宮怎麼了?」
皇帝在蘇州駐蹕,便會駐蹕在蘇州織造府。而安寧現在依舊兼任蘇州織造,故此這行宮就是由安寧預備下的,皇上的旨意既然是針對行宮的,安寧便自然少不了瓜葛去。
樂容微微遲疑,便將那旨意大致與忻嬪複述了一遍。
聖旨曰:「朕奉皇太后安輿,蒞茲南服,所以省方觀民,勤求治理。其各處舊有行宮,清蹕所駐,為期不過數日,但須掃除潔淨,以供憩宿足矣,固無取乎靡麗適觀也。」
「迺今自渡淮而南,凡所經過,悉多重加修建,意存競勝。」
「嗣後每屆巡幸之年,江浙各處行宮,及名勝處所,均無庸再事增葺,徒滋糜費。即圬墁裱飾,不至年久剝落,亦可悉仍其舊。此實不僅為愛惜物力起見也。」
忻嬪聽罷便一閉眼,「這一番我姐夫什麼都不敢進獻,只有這行宮修葺完了,又不能將那新漆、彩畫再刮下來。可是便只是這樣兒,皇上也還是不滿意了。白天剛剛見過我姐夫,等不及傍晚就要下旨說此事。」
「那白天帶我去見我姐夫這一場,難不成又是白見了麼?」
樂容忙道,「主子先別急,皇上這道旨意里並非只申飭行宮修葺靡麗之事,還有山水改造之事。皇上諭旨里還特地申飭了西湖龍井。皇上說『即如浙江之龍井,山水自佳,又何必更興土木』奴才倒忖著,皇上這還是舊事重提,就是借西湖來說上回南巡時,尹繼善在棲霞山搜山挖湖、改自然而造景之事。」
「故此,皇上其實未必只針對安寧大人,這便也暗中申飭了尹繼善去」
「是麼?」忻嬪笑了,卻笑得苦澀,「可尹繼善是兩江總督,主管江蘇、安徽和江西;西湖龍井卻是在浙江,不歸兩江總督轄制,是在閩浙總督治下。故此便是有所影射,叫人能想到棲霞山去,卻又不能坐實了去。」
「況且皇上南下時才下旨,給尹繼善在兩江總督之外,又加了御前大臣的恩銜。你沒聽見麼,就是前兒皇上還下旨特地排定督撫官員的位次,說各省駐防將軍本排在總督之前,總督在巡撫之前,可是加了恩銜的,卻又格外視之。」
「故此加了御前大臣恩銜的兩江總督尹繼善、加了內大臣恩銜的河道總督高晉,便又要在將軍之上」忻嬪苦澀地閉上眼睛,「你看皇上自打南下以來,不斷抬高尹繼善,還哪裡有半點想要呵斥他的意思去?」
忻嬪的預感倒是沒錯,這個晚上她坐在鏡前,從燈光初燃,一直看著那支紅燭落下燭淚最後點點嫣紅燭淚落滿燭台,整根紅燭都燃燒殆盡,她終是沒能等來內監傳旨的消息。
蘇州行宮,皇上去了又回,前後兩次駐蹕,上天便也是給足了她兩次機會。
可惜兩次機會,卻都叫她生生地兩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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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皇帝即奉皇太后聖駕離開蘇州,朝南京去。
渡江之日,皇帝親自登上皇太后御舟,扶著皇太后的手肘,立在船樓甲板上觀看江上風景,兼與兩岸觀瞻之地方官員、百姓揮手道別。
這一刻的盛況,婉兮等隨駕的內廷主位,還有大臣們,同在自己的船上共襄盛舉。
婉兮的船因就跟在皇帝與皇太后船的後面,因距離近,婉兮便先聽見御舟上傳來些嘈雜的動靜。婉兮抬眸看向皇帝的御舟,隱約見撐船的水手們隊列中有些雜亂。
婉兮忙問玉蟬,玉蟬下去問了,忙回來稟報:「是皇上的御舟上兩個水手生事。已經壓服下去了,主子放心吧。」
婉兮卻反倒更是蹙眉,「皇上御舟上的水手生事?怎會如此?」
皇帝南巡是國之盛事,皇帝一向對隨駕的大臣、侍衛、水手們封賞豐厚。便在兩天前,皇帝還剛下旨:「自京隨來水手網戶,著各賞一個月錢糧。江南水手頭目等,各賞一兩重銀錁二錠。水手等,各賞一兩重銀錁一錠。其河兵一千名,各賞一個月錢糧。駕駛渡江槳船兵二十八名,著加倍各賞兩個月錢糧。」
這般豐厚的恩賞,又是才過兩天,這些水手們正應該心沐皇恩,誰不賣力的時候兒?怎麼還會偏趕在迴鑾渡江的時候兒鬧起來了?
這怎麼聽著,都有些不合常理。
「玉蟬你這回去問清楚些,別叫他們敷衍了你,回來細細說與我聽。」婉兮吩咐。
語琴也不由得有些納悶兒,低聲道,「按理當御舟到了江浙這邊來,御舟上的水手便都是兩淮鹽政負責招攬挑選的。因是伺候御舟的,必定都是兩淮鹽政私下裡都給足了銀子,必定不叫滋事的,這才能放到御舟上去。」
婉兮便也點頭。終究因吉慶曾為兩淮鹽政,第一次南巡的時候兒,御舟上所有的水手便都是吉慶安排上來的,彼時因齊心協力、面貌極佳,婉兮倒也頗為有些印象。
語琴小心地吸一口氣道,「如今管著兩淮鹽政的是高恆,便是慧賢皇貴妃的兄弟」
婉兮便也是眯了眯眼,「這會子水手生事,皇上必定震怒。那這水手既然是兩淮鹽政負責招攬挑選的,那高恆便會擔責。」
語琴點頭。
婉兮指尖不由得扣住袖口,「更何況此時高家又不止高恆一個人在江南,還有慧賢皇貴妃的堂兄弟高晉,此時正為河道總督呢而這個高晉,說巧不巧,正好還是吉慶的兒女親家。」
語琴心下微微一顫,「你是說,這水手生事,怕是有人在後頭安排?」
婉兮想了想,卻反而勾唇笑了,伸手握住語琴的手,「姐姐先別擔心,或許是我想反了——那些水手得有多大的膽子,才敢在這會子在皇上眼皮底下生事?我想,便是有人安排,也不該這麼糊塗才是。」
語琴怔怔望著婉兮,「瞧你這腦袋瓜兒轉的,我倒一時都沒聽明白你在說什麼。」
婉兮莞爾一笑,「姐姐先別急,咱們先看皇上怎麼處置。若皇上當真要遷怒給高恆,那咱們到時候再想辦法幫幫他們去。」
「可若皇上罰的不是高恆,而是旁人,」婉兮俏皮轉眸,「那咱們就不必管了,只嗑瓜子兒搬板凳看熱鬧就是了!」
果然,當晚皇帝下船駐蹕岸上行宮,便親自過問了此事。
兩個帶頭生事的水手被叫到皇帝面前問話,兩個水手趴地下磕頭回話。原來他們兩個都是水手頭目,都說皇上恩賞給他們是一兩重的銀錁子為二錠,可是事實上發到他們手裡的只有一錠,另外一錠竟是被人剋扣去了!
對於水手來說,一兩重的銀錁子不是小數目;更何況還是皇上恩賞的,意義又是不同,這才將命都豁出去了,拼著被治罪,也要鬧出來。
這事兒叫婉兮心下也是提著,待得皇帝晚上過來,便小心瞟著皇帝的神色。
自不敢明白問,卻總歸放心不下。
婉兮便小心道,「今兒奴才瞧見皇上的御舟上有些動靜那麼大的船,奴才心下倒是佩服那些水手們,真是了不起。」
「都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皇上此次奉皇太后南來,這一路上舟行平穩,倒都多虧這些水手們。首當其衝就是他們的這把子力氣,若沒了他們,那這船還怎麼走啊?」
皇帝瞟著婉兮,便哼了一聲笑了,「嗯,爺聽懂了。他們是水手,更是載舟的百姓;若爺連他們這事兒都處置不好,又如何指望那船下的水能穩穩噹噹載舟,而不是翻湧起來,覆了舟去?」
婉兮含笑依偎進皇帝懷裡,「奴才總歸放心,爺必定能處置最為妥當去。」
皇帝哼了一聲兒,「儘管將你的小心眼兒給放回去吧,爺不會治罪那兩個水手。」
「水手都是賣苦力氣討飯吃的,爺給了他們恩賞,他們自然該拿著,家裡還有一家老小等著吃飯;爺要治罪也得治罪那些剋扣了他們賞銀的人去。」
「爺的御舟到了江浙地方,既然是由地方官負責招募、挑選,那便自是地方官的責任。爺只問地方官的錯兒!」
婉兮心下便跟著一緊,「爺要問兩淮鹽政高恆的錯兒?」
皇帝長眸倏揚,瞟著婉兮,卻笑了,「明兒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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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下旨:「安寧系地方大員,失察自雇水手生事於本省,自有應得處分。著依議罰俸六個月。」
至於對隨扈護駕也有關聯的鑾儀衛「冠軍使」常恆等人,原本也該為此事擔責,可是皇帝卻在旨意中道:「至常恆、穆昇額、陸燿,乃係自京隨行扈從。船本不由自雇,水手何從約束?其情節迥非地方官可比,俱著免其罰俸。」
這一件水手生事的事,原本可大可小。結果為此擔責的,不是負責僱船、招募水手的鹽政高恆,也不是負責護駕的鑾儀衛眾人,反而是安寧。
且,只是安寧。
這便自皇帝南來,一應隨駕的大臣、接駕的地方官員都有封賞,而安寧並無之外;安寧反倒因為此事而被罰俸六個月去。
這還不算上安寧偷偷預備了那些接駕的排場,卻沒敢在皇上面前使出來,終究那些白花出去的銀子,還得自己掏腰包賠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