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91、問你(畢)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七卷91、問你(畢)
作者:
安寧這份神情,便給忻嬪兜頭一盆冷水潑過來,叫忻嬪心下頗有些不快意。
原本心情剛向好些,以為一切終究苦盡甘來可誰想到姐夫竟然是帶著這樣一張苦主的臉來的。
忻嬪指著茶壺,借著自己的身子擋住皇帝的視線,低聲與安寧道:「姐夫這是做什麼,怎麼當著皇上還這樣一份神情?皇上奉皇太后聖駕巡幸江南,乃是大慶之典。江南臣民無不翹首盼望,姐夫身為地方官,又是內務府世仆,怎能這般神色去?」
安寧嘆一口氣,低聲道,「忻主子是不知道」
忻嬪便有些不耐煩,低聲道,「我何至於不知道!我自然知道,知道你這番辛苦了。不過姐夫也別忘了,姐夫前頭是如何攆走前任,才得以復職江蘇布政使的。為了姐夫的前程,我那會子身在宮闈之深,也沒忘了要幫姐夫籌劃。」
憑安寧的身份,忻嬪倒不信安寧敢在皇上面前故意掛這樣一張苦主的臉;而他不過是故意掛這樣一張臉給她看的。
呵,歸根結底,他終究只是她姐夫,卻不是她阿瑪啊阿瑪為了女兒,自是心甘情願做任何事,且不圖回報;可是姐夫卻不同,終究是外家,人家沒有義務為你一個小姨子做什麼去。
便是做,也自有所圖。
故此姐夫就是想要她知道,他這一回為了她而有多費心、多辛苦。姐夫想要的就是她這個嬪位娘娘,能再給他回報多一些去。
如今只是復職江蘇布政使,又如何能叫姐夫心滿意足呢?姐夫終究是署理過江蘇巡撫的人呢,那姐夫最少也想謀得那個江蘇巡撫的職位才是。
甚或在江南經營這些年,除了巡撫之外,還有兩江總督啊;又或者能調回朝中,任司部大員。
忻嬪想得明白,這一刻對著姐夫的苦主臉,便忍不住笑得有些冷。
「姐夫總歸別急,我還沒正式復寵呢。姐夫就也再等等,等我復寵之後,你想要什麼還能得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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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年長忻嬪二十歲去,忻嬪的心思他何至於不明白。
只是這一刻,皇上就在近前呢,他當著忻嬪的面兒,也是有苦難言。
他唯有苦笑著搖了搖頭,借著雙手捧杯接忻嬪斟茶的當兒,低低地道,「忻主子是誤會了奴才唯恐幫襯不上忻主子,叫忻主子失望。」
忻嬪輕輕一笑,那笑的確是有些失望的涼意,「姐夫是險些沒幫得上我。我想法設法才能隨皇上南下來到江蘇,本指望姐夫已經將凡事都安排好了;可是誰想到,姐夫竟然束手無策!」
忻嬪小心地微微側首,見皇帝正在垂首喝茶,並未留意她這邊,她這才放心收回目光。
「倒叫我滿腔欣喜到蘇州來,卻險些兩手空空地就走了。也幸好皇上的行程是從蘇州到杭州,由杭州迴鑾,便還能再回蘇州來一回。否則,這趟南巡,我算是白來了!」
安寧滿面的苦惱,心急之下更是一臉的皺紋全都擠了出來,溝壑縱橫,看上去就像是個風乾了的核桃。
「忻主子並非奴才不為忻主子盡心盡力,而實在是」
忻嬪垂首,低低冷笑,「我都明白。不是姐夫不盡心,是皇上今年的旨意太嚴。前頭進膳的閩浙總督、放煙火的巡河給事中,都叫皇上給下旨申飭了,其餘官員還誰敢再行鋪張之事去?而姐夫呢,不過是江蘇布政使,職位還在總督之下兩級,姐夫又怎敢逆龍鱗去?」
安寧黯然垂首,忍住心下的嘆息。
他如何聽不出來,眼前的小姨子雖說表面上理解他的難處去,可事實上還是對他心懷怨懟了去。
忻嬪高高抬眸,「皇上的旨意如此,姐夫剛好不容易復職為江蘇布政使,凡事小心翼翼自是應當的。我不願姐夫為難,這便自己想辦法,只要姐夫出力就是。」
忻嬪說到這兒,終於揚眉吐氣,勾起唇角,「我那主意,我自己原本還不放心來著。總覺著我終究只是從小養在深閨的婦人,眼界和見識必定都無法跟姐夫相比的。故此我那主意怎麼都比不上姐夫的睿智去呵呵,卻怎成想,我那主意當真還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兒。」
忻嬪伸手,用那茶壺再將安寧面前的茶杯斟滿。
「雖說那主意是我自己出的;可是不管怎樣,找來那些文人,安排好這一切,終歸還是姐夫出的力。那我此時眼前的如意,我便也依舊還歸功於姐夫,我心下自還是感激姐夫的。」
「待我復寵,姐夫的心愿又有何達不成的?別說當年只是署理,未曾實授過的江蘇巡撫的職銜;便是尹繼善已經四任了的兩江總督,又何嘗不會也是姐夫的囊中之物?」
忻嬪憧憬著那那美好的願景,不由得笑意輕揚。
「倘若我再誕下皇子那姐夫便更自可再往遠多想想了。」
忻嬪的話也帶給了安寧不少的鼓舞,安寧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也終於現了些光彩來。只是他的年歲終究是大了,那臉上的光芒便只是閃了一會子,隨即便又暗寂下去。
——眼前這志得意滿的小姨子是怎麼都不會知道,就為了她的這一場圓夢,他這幾個月來費了多少的心思!
但凡能討好皇上的法子,他按樣兒都安排了;只是到頭來,全都沒敢使上罷了。可是心思已經熬過了,銀子更是該使的都使來了,卻最終成了「胎死腹中」,連個水花兒都沒聽見。
還有江南官場的情形,又哪裡是忻嬪一個後宮婦人能夠全都看得懂的?
這幾天為了忻嬪在杭州送來的急信兒,他更是恨不能一晚就白了頭去他明白,以忻嬪的性子,若是這回皇上從杭州再回蘇州駐蹕,若他還不能達成她的心愿,那等她這次回京之後,怕會連他這個姐夫都不認了。
終究說到底,他也是內務府的職官,家裡也是內務府包衣佐領下。小姨子對他心下不無鄙夷,只是用得上,這才姐夫長、姐夫短地叫著罷了;若他不能得力,那他在她面前,終究是永遠的包衣奴才。
就在這幾天裡,他要找齊江蘇省內諸多文人墨客,還要尋來那些古書、典籍進獻,難度堪比挖地三尺,還是在幾天之內必須「挖」完前兒早上終於都預備好之際,他一時歡喜,心下涌動,喉頭卻是一甜,張開嘴竟是嘔出一口血來
便連他的福晉、忻嬪庶出的姐姐都抱住他苦勸,不能再這麼為了忻嬪的事兒嘔心瀝血去了。
可是今日,原本以為可以鬆一口氣,對著小姨子卸下肩上的擔子來,可是得來的卻是這位小姨子嬪主子的冷嘲熱諷。
他的心下,冷熱酸甜便又都混到了一處去,纏絞著,已是分辨不清楚最後剩下的究竟是什麼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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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三月了,皇上鑾駕已經走了兩個月,便連京師北地,也終於感受到了從江南吹來的春風。
慶藻憑窗而立,望窗外漸漸活潑、燦爛起來的生機,那棵早枯成槁木的心,也終於重新萌生出了兩朵新葉。
終究還是年輕啊,不過才是十六歲的年紀;去年又剛新婚,人生分明是剛開始的模樣。
便是因為身子的緣故,心忽然便枯萎了;可終究當眼睛再看見這春回大地的光輝,還是不甘心這一輩子就這樣速速老去,枯槁此生了去。
慶藻回眸望黛雲一眼,「翠鬟姑娘這幾日可來了?」
黛雲一怔,忙答,「翠鬟姑娘每日裡都來。只是有時候兒主子身子不得勁兒,奴才便自作主張給回了」
慶藻輕嘆口氣,「去,請翠鬟姑娘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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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鬟來,先摁下自己私心下的種種情緒,只是先辦主子交待的差事。
翠鬟將圓明園裡租出去的那些田地、蓮塘、竹林等的帳目,一筆一筆,細細講與慶藻。
慶藻便也揚眉,「姑娘會管帳?」
翠鬟面上一紅,「咱們旗人家的女孩兒家,未出閣前哪個不學著管家呢,奴才小前兒在家也幫襯著額娘,故此家裡的帳本多翻了幾遍倒也簡單學會了。後來奴才額娘身子弱,阿瑪便乾脆將家裡的事兒都撂給奴才管。故此這些事倒是懂些的。」
「後來進宮,原本永壽宮裡的內務事都是瑞主子親自管著的,可是瑞主子進封了,便不宜再辦那些管帳冊的事兒,聽說奴才會些,這便漸漸將些無關緊要的放給奴才去試著學著理理。」
慶藻就憑翠鬟方才那一筆一筆交待得清清楚楚的模樣兒,心下便有數兒了。慶藻便垂首輕笑,「姑娘自謙了,姑娘實則甚為清晰。」
翠鬟便紅了臉,倒沒方才只說公事那般的自在了。
見翠鬟如此,慶藻自己心下何嘗就還能那麼從容不迫了去?
她也尷尬,這便垂首笑了笑,「我呢,從前看過一本話本子,裡頭倒是也寫過類似的一件事兒:一個大戶人家的家裡也有個極好的園子,只是那園子是為家裡的貴妃娘娘回家省親用的,平素倒不宜派做別用;可是貴妃娘娘回家省親,終究也就那麼一回,那園子便也只能那麼撂著。」
「但若撂得荒了,一來辜負聖恩,二來也叫貴妃娘娘心下難受,這便還得派人去專門經管著。姑娘是宮裡的姑姑,自然明白,那用作省親別墅用的園子,鋪排得有多大,故此叫人經管的那一筆銀子,都是一筆極大的支出。」
翠鬟立時就明白慶藻說的是什麼了。
慶藻說的是紅樓夢,是那大觀園後來的命運。
「後來就是他們家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給出的主意,說能將那園子裡的田地、竹林的給包出去,叫婆子們各自有了營生,她們更為用心不說,還能給園子裡格外算出一筆進項來。這自然都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兒。」
慶藻說著便也笑了,抬眸望翠鬟,「我當日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兒,只是賓服那家裡三姑娘的見識和魄力,卻又窺探,這書外頭的現實里啊,可不是人人都有這個魄力和本事的。」
「可是這會子我才知道,竟是我愚了;別說只是個大臣家省親的園子,原來就連皇上的圓明園,都早已經既照著這個路數辦了!而那個比那家的三姑娘更有膽色、更有魄力,更早就有了這個見識的人,竟然是咱們貴妃娘娘!」
慶藻說著止不住地讚嘆,「我從前還道,那位寫書的先生是怎麼想到這樣好的主意,是怎麼敢給一個養在深閨里的姑娘這樣的風範去;我這會子算是隱約明白些了——說不定那位寫書的先生就是因為知道了圓明園的這個故事,這才將現實里本有的真事兒,化用進了他的書里去呢。」
「這倒不是那寫書先生自己的首創了,而是化用了現實里的真事兒!」
翠鬟終是看過那書的,這會子聽慶藻一提起,便也不由得隨之神遊而去。
「八福晉所言極是。那曹先生終究是宗學裡的先生,與一班宗室子弟交往極厚;也因為那曹先生自己本就出身內務府包衣佐領,也與內務府許多世家有所往還。而那圓明園都是包給旗人,收得的租子都是入內務府的銀庫,故此那曹先生必定是從宗室子弟、內務府世家子弟口中聽說過圓明園被包出去的事。」
慶藻面上的笑意點點抽去,終是靜靜抬起眼帘。
「這麼說,翠鬟姑娘果然是看過那本紅樓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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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鬟這才如夢方醒,自知失言。
可是翠鬟卻並未驚慌失措。
唯有愧疚、黯然。
——她其實早就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再逃避也總要面對。
她不是沒有驚慌失措過,她在自己的腦海里、在噩夢裡,早已經驚慌失措過太多回。而當現實當真在面前展開時,她反倒已是平靜了。
她靜靜起身,靜靜在慶藻面前跪倒。
「奴才聽憑八福晉發落八福晉若想罵幾句才能痛快,奴才這便洗耳恭聽;若八福晉想要打奴才出氣,那八福晉只要不打在臉上,只要不讓旁人看出來,那奴才也絕無半句怨言。」
翠鬟的冷靜,也叫慶藻冷靜下來。
慶藻垂首,指尖兒捻著手珠的穗子,「這麼說,外頭的那些傳說倒並不都是虛的。你在我與八阿哥大婚之前,是當真就與八阿哥相識的。」
「八阿哥必定心下極看重你,才會將那紅樓夢給你看。他有多金貴那本書,我心下十分清楚。」
翠鬟說不出話來,也只能使勁點頭,承認下來。
慶藻便不由得苦笑,「你知道八阿哥與你的這一節,倒叫我想起那書里的哪一段兒了麼?想必你心下也想到了——自是寶玉與黛玉偷偷兒一起看會真記的那一幕啊。」
慶藻苦澀地閉上眼睛,「這世間的痴情男子,唯有將最不能示人的禁諱之書,方與自己最為在意之人分享。八阿哥對你的模樣兒,真真兒是與那寶玉對黛玉,是一模一樣兒。」
翠鬟心下狠狠一顫,面上已是盡數都是蒼白了下來。
慶藻攥緊了指頭,竭力地笑,不想叫自己失態,「誰是那多愁多病的身,誰又是那傾國傾城的貌;又有誰,才有了那一品夫人的命?我到這會子才推演明白,從大婚以來的種種,八阿哥為了你,當真擔足了那多愁多病身去;翠鬟姑娘你娉婷貌美,言行品性倒有貴妃娘娘幾分去,自當得起傾國傾城貌。」
「而我呢,好歹也因為婚配皇子,而為我本生額娘贏得了一品夫人的封誥去,那便當說的是我吧。」
慶藻抬眸望住翠鬟。
「呵,呵呵,那咱們三個,倒都算得上是適得其所,誰都不算太委屈了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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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女子,同是十六歲的年紀,誰都是這一生剛剛情竇初開。
便這樣地遭遇在一處;而慶藻,更是因為墜馬,而遇到那樣大的失去
這一刻的翠鬟只覺慚愧,無顏再為自己分辯半分。
她唯有伏地,「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不知好歹,痴心妄想。」
慶藻用力吸吸鼻子,竭力地笑,「翠鬟,我想過要恨你。外頭的那些傳言全都傳得有鼻子有眼兒的,而我墜馬那天偏又那麼巧,就是你第一個奔出來救我——那便足以證明,我出事的時候兒,你就在左近窺視。」
「便因為這個,我都有太多的理由去相信了外頭的那段傳言——便如傳言所說,就是你,因為恨我嫁與八阿哥為福晉,斷了你的夢想去,才叫你心生恨意,在我的坐騎上動了手腳」
翠鬟黯然緊緊閉住眼睛,「八福晉,奴才自認該死。只是若八福晉當真聽信這些傳言,奴才死不足惜,卻會連累永壽宮裡兩位主子奴才不願主子們被外人編排去。」
「八福晉只要了奴才一條狗命去,奴才願聽八福晉發落,生死皆無怨。」
慶藻也是黯然垂下淚來,「你竟想死?你竟容我要你的命去?」
翠鬟緊緊咬住嘴唇,也是落下淚來,「奴才這些日子,生與死,又有何區別?」
慶藻聽了也是一聲哽咽,「我懂了。你是說,你與八阿哥本有情意,可是八阿哥與我成婚,你後來的日子裡要眼睜睜看著我與八阿哥一處你其實寧肯死,你其實那些日子已經跟死了沒有分別。」
翠鬟用力點頭,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慶藻點頭,再點頭,「是我拆散了你們」
「不!」翠鬟落淚,膝行上前,抱住慶藻的腿,「奴才再糊塗,也不至於去這樣想福晉。福晉何嘗知道這些?福晉自己又何嘗能自己決定這一切?」
「奴才若說,只說造化弄人。奴才反倒因為福晉人品,而為八阿哥慶幸有福晉陪在八阿哥身邊兒,奴才已可放心,更願放手。」
慶藻有些意外,喉頭又是一梗,卻已是伸手翠鬟的肩頭抱住。
「翠鬟也同樣是因為你這樣的人品,又讓我怎麼會相信,是你害我?若是你害我,你彼時又何必自己跑出來救我,那豈不是反倒為自己擔上了嫌疑去!」
翠鬟終是一聲哽咽,哭出聲來,「奴才也是該死,彼時心下尚且對福晉有些耿耿於懷,總想知道福晉究竟有何過人之處,這便偷偷尾隨福晉,窺視在畔只是當福晉墜馬的一刻,奴才已經來不及多想什麼,心內唯有一個念頭:奴才決不能叫福晉在奴才眼前出事。」
「否則奴才便對不起福晉,更對不起八阿哥啊」
慶藻與翠鬟兩人相擁而泣。
慶藻哭了半晌,舉袖拭淚,「好了,咱們不哭了,都不哭了。這些話說開就好了,後頭的事兒,還得咱們都冷靜下來,才能商量得明白。」
翠鬟便也收住悲聲,抬眸凝視慶藻,「福晉吩咐就是。」
慶藻垂下眼帘,「我也與你說句實話:我倒不怕別的,便是有你與我相爭,我若當真想斗,也並非沒有法子來制你;可我怕只怕,咱們兩個之間當真鬥起來,連累的不只是永壽宮的兩位主子,更有八阿哥。」
「而一旦八阿哥聲譽因此受損,自然有人從中漁利。那對咱們來說,豈不變成了親者痛而仇者快?」
翠鬟也是用力點頭,「奴才和兩位主子擔心的何嘗不也是如此?」
慶藻便將眼角殘餘淚痕盡數抹去,「若當真鬧到那般地步,那我的身子就也白壞了。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我摔了那一下子,便是摔沒了將來有孩子的心愿,卻何至於叫腦子還不清醒些兒?」
翠鬟一驚,忙含淚勸解,「福晉千萬別這樣說福晉還年輕,身子儘管好生調養,將來必定還有機會的。」
慶藻苦笑,「就因為我還年輕,這樣一摔才反倒更會摔壞了根基去翠鬟,我的身子我自己心下有數兒。我與你說這個,不是叫你替我難受,我只是想叫你知道,我現下已是十分清醒。」
慶藻饒是這麼說,可還是深深吸了幾口氣才說出下面這句話:「翠鬟我只問你,你可願代替我,為阿哥爺開枝散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