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48、換一門課(畢)
2023-09-18 18:30:31 作者: miss_蘇
正文 七卷48、換一門課(畢)
作者:
那拉氏是皇后,她說出的話,便是如何刺耳,終究也唯有皇帝、皇太后兩人可以出聲,其餘人也只能驚愕看著罷了。
可是這會子,那拉氏的話已然朝著永瑆來了。一直坐在一旁的舒妃,終是按捺不住。
舒妃輕聲一笑,「主子娘娘說笑了,永璇和永瑆怎麼會是高麗人的孩子?他們二人,分明是我大清的皇子才是!」
那拉氏細眼微眯,緩緩抬眸望住舒妃。
「喲,舒妃說話兒啦。我得算算,已是多久沒聽見舒妃這樣當眾說話兒了?」
那拉氏指言,便是直刺舒妃失寵多年之實。
終究已是這多年了,舒妃這會子便是聽起來,也已然不覺著刺耳了。舒妃垂首,淡淡一笑,「主子娘娘說的是,跟妾身不同,主子娘娘倒是每日裡都在說話兒。而且越是這樣人多熱鬧的場合兒,主子娘娘的談興越是頗佳。」
婉兮聽到這兒,都忍不住垂首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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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心了,便是舒妃獨立支撐,也不會吃那拉氏的虧。
若說起舒妃的性子,許多進宮晚的嬪妃都不知道了,可是婉兮卻是最清楚的。如今瞧著,舒妃還是那個舒妃,隨隨便便說句話,都夠那拉氏喝兩壺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是「那拉氏」這個姓氏稱呼,還是人家舒妃家的葉赫納拉氏更尊貴。人家葉赫納拉氏前朝有名臣,後宮有大福晉、皇后;要文有納蘭容若,要武有蘇克薩哈,故此旗份為正黃旗而皇后所出的輝發那拉氏這些年也沒出過什麼名臣、在後宮裡也沒什麼高位,便是旗份,都只是給分在打前鋒的藍旗罷了。
故此,從舒妃剛進宮,那拉氏便想用一筆寫不出兩個那拉氏為手段,盡力拉攏舒妃,舒妃卻也不屑與之為伍。舒妃將話也說得明白,既然那拉氏進宮早,皇上諭旨里早用「那妃」、「那拉氏」等來稱呼過皇后了,那舒妃便從此倒不愛再強調自己也是那拉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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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自是明白,舒妃這是為了護著永瑆,才與她這麼爭辯的。
不過如今的舒妃,早已不是當年的舒妃了。若說她當年還對舒妃頗有幾分忌憚,可是如今呢,舒妃早已失寵,所誕下的十阿哥也都死了這麼多年了更要緊的是,舒妃的那位老祖母耿格格更早已作古了。耿格格不在了,舒妃與皇太后之間的那座橋就也已經塌了。即便此時還剩下些橋墩殘基,終究不復當年的模樣兒了。
故此啊,此時的正宮皇后那拉氏,可不將失寵的舒妃葉赫納拉氏放在眼裡了。
那拉氏便是一聲冷笑,「你若非要這麼說,那倒也是沒有錯兒。終歸孩子身子裡流淌的血,一半兒來自父系,一半兒來自母系。我說的是他們的母系,你說的是他們的父系,那咱們兩個,就誰都沒說錯。」
「不過啊,人的血脈里流的血,自己是無法選擇的;然而人自己嘴裡說的話,卻是自己可以挑選的。」
那拉氏冷笑著盯住舒妃,「舒妃你自己方才也親耳聽見了,是他們自己選擇了在皇太后面前說高麗話!沒有人逼他們,更沒有人要求他們這樣做,是他們自己願意的。」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認為,在父系皇家血脈,與母系高麗人的血統之間,他們自己更願意選高麗人的那一邊兒啊。」那拉氏說著抬眸望向在場的眾人,「大傢伙兒方才也都聽見了,你們說,不是麼?」
這些宗親福晉們,除了滿洲世家的格格,就是蒙古格格,高麗人在她們眼中,自然是不值一提。聽見那拉氏如此說,當中不少人,便也不由得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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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就是舒妃,依舊端坐如儀,面上輕笑淡淡。
「主子娘娘是說,永璇和永瑆方才用了高麗話給皇太后祝壽,就是自己選擇當高麗人了?」舒妃說著,舉起帕子按了按唇,「那便有趣兒了,難不成方才主子娘娘只聽見了他們兩個說高麗話,卻沒聽見他們先前還用了清話、漢話、蒙古話麼?」
舒妃半垂了頭,眸光明媚一閃,「妾身另外還要斗膽問主子娘娘一句:皇太后的慈寧宮正門,慈寧門的陡匾上,都寫了什麼啊?」
慈寧宮是皇太后宮的正宮,代表著皇太后;就像太和殿代表了皇帝一樣兒。那慈寧宮正門上的匾額,便也相當於代表了皇太后的心意去。
舒妃這樣忽然問慈寧門的陡匾,倒叫那拉氏心下一驚:她明白,舒妃這又是要用皇太后來說話兒了。
那拉氏便眯了眼,小心應對。
「我倒不明白,舒妃你這是什麼意思?」
舒妃滿意點頭,輕輕一笑,「主子娘娘避重就輕,不肯示下了,是麼?那也無妨,由妾身來說就是。」
因皇太后聖壽,每年在聖壽節來臨之前,內務府總會對皇太后宮做以適當程度的修繕。慈寧宮正門上的陡匾,自是每年都要重新漆畫,務求清亮鮮艷的。
舒妃也轉向在場眾人,含笑道,「相信各位福晉也都看見了,慈寧門上的陡匾,就是以清話、蒙文、漢文三種文字所寫的『慈寧門』三個字。」(去慈寧宮逛的親們,可以留意了哈,三種文字,和融之意十分明白)
舒妃說著聳聳肩,「主子娘娘瞧,連皇太后的正宮匾額上,都用這三種文字來題寫,那皇子們給皇太后賀壽,難道就不該將這幾種話都說一遍才好麼?」
舒妃說著,含笑朝皇太后盈盈一拜,「皇太后不僅是滿人的皇太后,更同樣是漢人、蒙古人的皇太后,是整個中國的皇太后。莫非主子娘娘卻只當自己是滿洲的皇后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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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被刺到軟肋,登時鼻孔翕張,「就算你有一半說得有理。清華、蒙古話和漢話,今兒都可以說,我倒不計較了!可是永璇和永瑆方才卻多用了高麗話!」
「舒妃你休想混淆視聽,蒙蔽皇太后——我方才說是這兩個孩子故意在皇太后跟前說高麗話!」
舒妃轉身一笑,「哦,主子娘娘原來已經允許皇子們不止說清話了。那好,妾身再說那高麗話。」
「妾身回主子娘娘,敢問主子娘娘可曾了解,十二阿哥在上書房都學些什麼課程?」
那拉氏深深吸氣,「永璂的課程,我自然每日盯著,如何能不知?他們每日課程,乃為文武兼修,午時之前多習文,午後則演練騎射。」
舒妃點頭一笑,「主子娘娘說的是,皇子在上書房的功課,除了騎射、演練鳥槍之外,文的課業主要有:文字、儒學、國史、聖訓、策問、詩詞歌賦、書畫等。在這眾多文業之內,排在首要的便是文字。因為若文字不通,何以讀書?」
舒妃終究是書香大家的閨秀,說起這些課業來,自是比那拉氏知道得更穩詳盡、準確。
那拉氏面上紅了紅,「你想說什麼?」
舒妃不慌不忙轉了個身,走回自己的座位。行走之間,目光在婉兮面上滑過。
婉兮便也是含笑微微點頭。
舒妃便越發從容,回到座位娓娓而談,「文字這一門課,自然首先要學清話、蒙古話和漢話;可是除了這三種之外,主子娘娘別忘了,咱們還有『旗下話』。因為咱們八旗之中啊,除了八旗滿洲、八旗蒙古、八旗漢軍之外,還有旁的旗下佐領啊。」
「例如淑嘉皇貴妃母家所成的高麗佐領,以及康熙爺尼布楚之約那前後納入的鄂羅斯人所立的『鄂羅斯佐領』,還有在金川之戰中立下汗馬功勞的『西番佐領』,以及近年才立的『回人佐領』啊。」
「既然都已入我八旗,都是旗下佐領,那上書房的文字課里,便也有旗下話的課程。」舒妃說著目光柔軟,望向永瑆,「但凡旗下佐領的語言,或者高麗話,或者鄂羅斯話,總歸皇子們都是要習學至少一門的,誰都免不掉。」
那拉氏雖然不甘,卻又不能不承認此事,她抬眸盯住舒妃,防備卻依舊倨傲,「是又怎樣?」
舒妃含笑點頭,「主子娘娘既然清楚,便總該明白,永璇和永瑆這會子在皇太后跟前用高麗話來祝壽,乃是用上書房所學課程,請皇太后檢閱課業罷了。」
「話又說回來,他們在上書房學說高麗話,倒並非只因為他們的母妃是淑嘉皇貴妃,而是因為學高麗話本就是上書房的課程。而這課程的內容,可不是永璇和永瑆自己定的,那可是在康熙爺的時候兒就已經定好的了。」
舒妃說著,含笑抬眸,「主子娘娘看不慣皇子們學說高麗話,究竟是因為不滿淑嘉皇貴妃,還是不滿康熙爺當年的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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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拉氏惱得伸手點指住舒妃。
誰不知道皇上最敬重的便是康熙爺,皇上這幾十年來凡事都以康熙爺為榜樣,舒妃先是用皇太后的慈寧宮門說事兒,這會子更是直接牽連到了康熙爺去,那拉氏便是正宮皇后,又如何扛的起?
眼見這話兒越說越僵了,婉兮不由得含笑道,「好了好了,主子娘娘有主子娘娘的道理,舒妃也自然有舒妃的緣由,不如我來說句歸攏的話兒。」
婉兮緩緩起身,盈盈而笑,「方才啊,永璇和永瑆用旗下三種話來給皇太后賀壽,那自然是十足的孝心,更顯示出我大清皇子該有的氣度來;十二阿哥沒能跟跟得上趟兒呢,我想怕也是一時卡殼兒了,不是不會說漢話、蒙古話和高麗話,更不是孝心不足。」
婉兮頓了頓,抬眸望了望永璂。
「不如這樣兒,那這會子就叫十二阿哥單獨再將永璇和永瑆方才說過的話兒,與皇太后說一遍就是了。總歸是孩子,補上了,心意就依舊還是齊全的,咱們當長輩的,便也不必再計較了。」
皇太后便也嘆了口氣,垂首對永璂說,「你令娘娘說的,是這個理兒。永璂啊,你這便單獨與瑪母再說一遍就是了,別這麼梗著脖子瞪著眼睛的了,才多大點兒的孩子,這樣兒可不好看。」
舒妃便也是輕哼一聲兒,「這樣兒也行,只要十二阿哥將該說的都說了,他自己心下舒坦了,主子娘娘便也不怪罪我們永瑆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我倒是第一個兒再不說什麼的了。」
那拉氏無奈,沖永璂使了個眼色,叫永璂說了就算了。
可是永璂卻還是跪在那兒,梗著脖子紅著臉,半晌還出不來聲兒。眾人便不由得都朝永璂看過來。
永璂終究是此時在世的,唯一的嫡子啊。以皇上早年的心愿,儲君大位必定是嫡子承繼的,這就是大清未來的主子,誰能對他不寄予厚望呢?
便連那拉氏也有些急了,輕聲問塔娜,「怎麼回事兒,他怎麼還擰上了?」
永璂在眾目睽睽之下,越發尷尬起來,不肯張口不說,反倒索性便撐起腿,站了起來。
「我不說!」
在畔與幾位嬸母說了半天話的皇帝,這會子終於走回來,揚聲呵斥,「永璂,別忘了這是什麼場合!為何不說?」
永璂一張臉此時全然已經紅透,他回頭含恨盯住永璇和永瑆,「他們兩個故意害我!他們兩個方才說的那些話,我都沒學過,根本就不會說!」
永瑆也沒被永璂給盯怕了,反而笑了起來,「哎喲,十二弟。這幾句話去年就教過了,都一年了,你怎麼還沒學會?便是師傅罰寫,我和八哥替你寫,都寫過十來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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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兒,那拉氏心下才是轟然一個炸雷。
皇帝不由得長眸眯起,盯住了永璂,「什麼?去年的課程,你今年還沒學會?師傅罰寫,你還叫兩個哥哥去代替你寫?你哪兒來的這麼大的膽子?」
皇太后也是皺眉,伸手去拉永璂的手,「小十二啊,你當真做過這樣的事兒去?」
永璂終究是個孩子,這會子已經急了,霍地甩開皇太后的手,衝著皇帝跺著腳喊,「總之,我就是不會!那混帳高麗話,我是怎麼都學不會的。我不要學了!」
皇帝額頭,青筋都已然暴起。
那拉氏終於慌了,連忙起身上前,拉住永璂,藏在自己身後,朝皇帝尷尬地笑,「皇上這學文字的事兒,總歸不是用功努力就能學會的,也得需要緣法是不是?小十二他努力了,妾身願意為孩子作保,他真的是用盡了心力了。」
「可是高麗話總歸不是咱們清話,平常用的機會也少,他也難免今兒學了明兒就忘了,是不是?皇上,小十二終究還小,皇上便別與他計較這個了。他總歸,旁的主課都沒落下過,咱們滿洲傳統的弓馬騎射樣樣精通,便是清話、蒙古話和漢話,他也都不含糊皇上,就念在他年紀還小,您就」
皇帝冷笑一聲兒,「再過一個月,他就十歲了。十歲若是還小,你還想叫他什麼時候兒才知道長進去,嗯?」
婉兮垂首靜靜聽著,這才緩緩道,「皇上別著急,妾身倒是覺著主子娘娘說的話,也有理。文字一事,果然也是需要緣法的,別說是旗下語言,便是主業的滿話和漢話,如今前朝後宮倒是也有人尚且掌握並不嫻熟。更何況永璂還是個孩子呢,便是大人也有不會的。」
那拉氏登時不快地眯眼,「令貴妃,你又想說誰?」
婉兮緩緩抬眸,靜靜一笑,「主子娘娘誤會了,妾身是說自己呢。奴才是旗下人,便是會聽會說滿語,可是寫起來有時候兒還是有些字不會寫的。」
那拉氏這才啞口無言。
婉兮柔柔轉頭,望住皇帝,「既然永璂與高麗話之間的緣法差了那麼一點,那倒不必繼續為難他了。妾身倒是覺著,不如叫上書房的師傅們,再為永璂換一門旁的旗下語言就是了。」
「總歸皇子皇孫們,有擅長高麗話的,也要有擅長其他話的,如此才是蓮開並蒂,四海歸一去。皇上說呢?」
皇帝揚了揚眉,倒是點了點頭。
婉兮這才輕笑偏首,望住那拉氏,「旗下話里,妾身倒是覺著,鄂羅斯話、西番話更艱難些,比高麗話還難學呢。再想想今年的這年份,妾身倒是有個提議——不如,就叫永璂該學回部的話吧?如此一來,待得每年回部的年班伯克進京覲見,永璂以嫡皇子之尊,也方便陪著皇上見他們,也表我朝廷的誠意了,可好?」
那拉氏登時兩眼圓睜,眼珠兒都快凸出眼眶一般。
皇帝倒是含笑點頭,「令貴妃這個想法倒是好。從前朕就擔心,和貴人隨皇后居住,語言不通,皇后總是沒辦法理解和貴人的習俗。若永璂學會了回部的話,從中替皇后與和貴人通譯,自然也能叫皇后與和貴人更加和睦相處。」
「這便是翊坤宮之福,也是後宮之福了。就這麼辦吧。高雲從啊,記下來,傳旨給上書房總師傅,叫他們這就安排,明兒的課就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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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輕垂,壽宴已散。
婉兮早交代了玉蕤,叫玉蕤帶著幾個媽媽里,帶著小十五先回了宮去。
婉兮不慌不忙穿上披風,捧了手爐,這才朝重華宮外走去。
另一旁偏殿裡,舒妃也已經將大衣裳穿戴好了,緩緩走出來,卻是堅定地走向了婉兮。
婉兮含笑迎住舒妃,「你先回去歇著吧。承乾宮在東六宮,怎麼都能繞得開;我永壽宮卻與翊坤宮南北挨著,我總是要面對她的。」
舒妃輕哼一聲,「我就是知道她必定在半路等著你,與你算帳,我這才必定要陪你一起去。」
舒妃說著長鬆了一口氣,含笑抬眸望向夜空,「一想到從明天起,永璂要每日都學回部的話,每時每刻抽筋拔骨;而皇后更為了此事而惱得嘴歪眼斜從此以後,他們母子便再沒機會為了高麗話而作踐我的永瑆,再也不能叫永瑆替他罰寫罰站了,我就歡喜得什麼都願意了!」
瞧著舒妃如此,婉兮也是高興,這便伸手拉住舒妃的手,「你說得對,能護住咱們的孩子,叫他們不再吃虧,那咱們就自然什麼都豁得出去了。走,咱們去見她,看她還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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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轎剛經過翊坤宮,前頭就是永壽宮了。便在宮牆夾道里,只聽一聲陰冷的吆喝,「令貴妃主子,奴才在這兒恭候多時了。」
這嗓音一聽就是翊坤宮的總管太監周德祿。
婉兮吩咐落轎,周德祿上前打千兒跪倒,「回令貴妃主子,皇后主子有旨,若見令貴妃回來了,便請到翊坤宮回話兒。」
婉兮淡淡一笑,「知道了。」
那周德祿沒想到舒妃也來了,便起身上前攔住,「對不住了舒妃主子,皇后主子只傳令貴妃主子一人兒,沒傳舒妃主子。奴才可不敢隨便放舒妃主子進門兒。奴才還求舒妃主子,別難為奴才們。」
婉兮回眸,「你先回去吧,放心。」
舒妃卻是一聲兒冷笑,盯住周德祿,「我今兒還非要進去了,你能拿我怎樣?你若是個聰明的,這會子趕緊撒腿跑進去,跟主子娘娘通稟一聲兒,就說我來求見。」
「若你這會子還不去通稟,非要攔著我,我這就先賞你一頓鞭子!」
周德祿眉頭一皺,卻還是不肯鬆手,「舒妃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主子若要教訓奴才,奴才只有直脖兒受著就是。只是,奴才是翊坤宮的奴才,舒妃主子卻是承乾宮的妃主子,舒妃主子若要責罰奴才,總得有個說法兒,至少也得奴才的本主兒皇后娘娘知道了才行。舒妃主子說,是不是這個話兒?」
舒妃登時冷笑,「我諒你是個剛到翊坤宮沒多久的!我來提醒你一聲兒,這翊坤宮裡的太監,從前都是我的奴才!若換成是他們,看還有幾個膽子來我眼前說這樣的話!」
婉兮心下也是輕嘆一聲兒,這便淡淡道,「太監是有宮分,侍奉的自是自己所在宮裡的本主兒。可是皇上欽定的宮中則例,卻是通用於整個宮裡,用不著分什麼翊坤宮還是承乾宮的;便是你的本主兒是皇后主子,皇上的旨意也用不著提前回明皇后娘娘了。」
周德祿一驚,忙回頭望住婉兮,「令貴妃主子這是?」
婉兮淡淡一笑,別開眼睛,「宮中則例定了規矩,太監與內廷主位回話,必得跪奏。可是周德祿,你此時非但敢站著與舒妃說話,更是伸手攔著舒妃,你便是,自己討打!」
劉柱兒機靈,忙上前跪倒,「奴才這就去宮殿監回一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