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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06:11:46 作者: 珩一笑
他們倆面對面地坐著,戴著一次性手套吃東西,她點得不少,米酒挺能解辣,經過這麼幾次,程如珩也不再覺得辣椒難以入嘴。
本該是喝酒的坦白局,向楠想著趁機表白得了,戰線越拖得久,彼此越疲憊。
怎料,程如珩酒前酒後兩副面孔,他不過只喝了……她看了眼他的瓶子,也就半瓶,就面色發紅,話密了起來。
說得都是她聽不懂的。
什麼「方寸之木,可使高於岑樓」、「岑樓齊末,不識高卑」,講到孟子的哲學思想,然後又洋洋灑灑延伸開來,講了足有半個小時。
好好的坦白局,變成了他的個人秀,別說,還挺可愛的。
難怪是中文系老師,這口才,這文采,難怪說學識才是一個人的頂級競爭力。
向楠托著下巴,專心聽著他講,時不時提一句問,像極了一個敏學而好問的好學生,並非真的求知慾旺盛,只是這麼話癆,哦不,滔滔不絕的程如珩,課堂之外,難得一見呢。
後來雨停了,向楠向程如珩告別。
他閉著眼,像是頭暈,兩人喝空了三大瓶米酒,桌上的吃剩的殘骸,還是她收的。
程如珩頭頂有根頭髮翹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薅的,向楠試圖忍住幫他撫平的念頭,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伸手按了按。
或許是酒精對中樞神經的影響,第一時間,他還沒反應過來。
「我送你吧。」
程如珩想站起來,米酒的後勁上來了,他身形都不穩了。奇怪的是,她沒半點的反應。
「不用了,」向楠聲音含笑,好像在得意終於有一項勝過他了,「程老師你好好休息吧。」
她又說:「程老師,我幫你把垃圾袋扔下去吧。」
程如珩撐著腦袋,閉了閉眼,勉強清醒了點,含含糊糊地「嗯」了聲:「麻煩你了。」
「沒事。」她揮了揮手,「程老師,再見。」
周遭沒有了半點聲息。
一個人住慣了的程如珩,第一次覺得屋子空而靜。咕嚕咕嚕冒沸水的鍋,突然離了火源,水泡也消下去了。向楠便是那道火源。
話說得多了,加之吃的那些鴨架、鴨脖味重,他覺得口渴,想去倒水,陡然看見貼在冰箱上的一張便利貼。
字如其人,一行字寫得張揚肆意:程老師,今天謝謝招待哦!
後面還畫著:D,下面五顆星。
程如珩的頭又一陣暈。
他揉了揉額角,緩緩地笑了起來。
*
周二那天,是程如珩生日,向楠從那天和他喝過酒後,就一直在籌備這件事,甚至還去剪了個頭。
假沒辦法隨便請,中午下班,她飛快收拾東西,帶上,準備離開工位。
向楠搭過話的男同事看到她匆匆忙忙的樣子,還帶著生日禮物一樣的東西,問:「是上次你問我那個?」
「嗯呢。」
男同事笑著說:「女孩子不要太上趕著了嘛,多掉價啊,你條件不差,得讓對方追你啊。」
向楠翻了個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說:「女生就不能主動追求幸福嗎?新時代了,人人平等好吧。」
她也沒管他的反應,再跟他多一句嘴,就是耽誤她的時間,她步履匆匆地離開公司,打車趕往祁大。
程如珩今天下午都有課,他大概會待在辦公室,現在是午休時間,校園裡走動的人不多。
向楠早就打探過,文學院任課老師的辦公室在哪兒了。
她找到文學院的樓,搭電梯上去,右拐直走,右邊第二間就是。
辦公室的門沒關,裡面傳來說話聲,先聽到的第一道,很容易分辨出來,是程如珩的——
「你這一塊的論點舉證不足,顯得結構很鬆散。你所有的分論點都要圍繞著你的中心論題展開,而不是想寫什麼寫什麼。」
向楠倚在門口,耐心地等他們講完。
當年她寫畢業論文,沒少被導師批評,看到後生同樣被訓,不免幸災樂禍。
但等久了,向楠開始著急,她頻頻摁亮手機,看時間,只希望拉快他們談話的進度條。
她下午還有工作要做呢。
辦公室還有另外一個中年女老師,她原本也在工作,這時,起身去飲水機接水,看到向楠,問:「同學,你找誰啊?」
她指了指裡面,「我找程老師。」
聽到這話,程如珩抬頭看去。
向楠頭上戴著衛衣帽子,兩根繩垂在胸口,她朝他揮了揮手,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嗨,程老師。」
女老師手裡拿著玻璃杯,對她說:「同學你進來坐吧,別站在門口了。」
向楠說:「沒事沒事,我等程老師忙完。」
女老師笑了笑,「你杵在這裡,也妨礙其他老師進出啊。」
向楠有些尷尬,摘下帽子,還是走了進來。
她本來是想把東西稍微藏著點,給程如珩一個驚喜,可如此一來,則藏無可藏——她手裡拎著一個禮品袋,手裡還拿著一小束花。
那位學生見狀,很有眼力見地說:「程老師,我大概懂了,我先回去自己改改,有問題再在線上問您。」
「行。」
學生路過向楠的身邊時,八卦地瞥了她一眼,在走出門,又回頭看程如珩。
一個女孩子,帶著花來程老師辦公室,什麼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