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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17:51:35 作者: 北途川
余笙搖搖頭,她想像不到的,電視新聞上看見都覺得像是假的。
「我媽是我們那裡最年輕的巫祝,她本來要繼承我外婆的衣缽的,可是她不喜歡那裡,那兒特別落後。」衛崢頓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痛苦地哽咽了一下,「後來她就偷偷跑了,離開了域城,去了大城市,再後來認識了我爸爸,他是個做玻璃門窗生意的小生意人,給人上門裝玻璃的時候認識了在人家家裡做小時工的我媽媽,後來他們相愛了,結婚了,然後生下了我和妹妹,我們是雙胞胎,雖然長相不太一樣。」如果故事到這裡多好。
余笙默默地聽著,她知道自己不適合插話,默默聆聽就是最好的。
衛崢接著說:「起初挺好的,我媽很漂亮,不大愛說話,但是很勤勞,我爸一直很自豪,自豪自己娶了個能幹的妻子。我和妹妹四歲的時候,我爸的玻璃門窗生意已經做的很大了,也掙了不少錢,我媽覺得自己熬出頭了,打算帶著我爸、我和我妹妹回老家去看看,她離開家太久,很想念我外婆和外公。」
然後呢?
故事總會有些戲劇性的轉折,回家的時候,衛崢的爸爸親眼目睹了域城的大祭禮,衛崢媽媽為了討好生氣的外婆跳了降神舞,六米的巨蟒臣服在她腳下。
衛崢爸爸被嚇得半死,祭禮的時候,就一直吐,晚上就生了大病,好幾天都無法下床,最後稍微好轉一點兒的時候,怎麼都無法接受自己妻子是個這樣的人,幾乎逃似的走了。
衛崢媽媽回到兩個人的家的時候,家裡所有門鎖都換了,最後好不容易見到丈夫,對方冷漠地表示,只有離婚一條路。
最後他們簽字離婚了,衛崢媽媽帶著兩個女兒回了域城,不到三年就抑鬱去世了。
衛崢和妹妹是被外婆帶大的。
「我和妹妹也不喜歡域城,那裡總是很壓抑,迷信,封建,所有的人都像是瘋子,愚昧的可笑,固執的可笑。」
十六歲那年,外婆託了人送她們去省城上中學,然後他們分別考上了大學,之後再也沒有回去過。
「妹妹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但是我沒有,我覺得自己安安穩穩能有個好日子就夠了。……我搶了我妹妹喜歡的男孩子,但我最後害死了他。」
衛崢指著前面不遠處,「就在那兒,」她抱著腦袋,不住地搖頭,「我眼睜睜的,眼睜睜地看著他從那裡掉下去,我原本有能力拉住他的,但是我猶豫了,每次想起來……想起來我就恨不得拿刀捅了我自己。」她揪著自己的心口,哭到嘔吐。
余笙拍著她的背,忽然也覺得很壓抑,等衛崢稍微緩和了點兒,她想著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問她,「你還有妹妹嗎?我都沒有聽說過。」
衛崢點點頭,「你見過的。」
「我見過?」余笙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鬼妹,我們是雙胞胎。」衛崢扯了扯唇角,「她現在大約很討厭我,我一無是處,還總是給她惹麻煩。」
鬼妹本名叫做衛嶸!
余笙並不知道,這會兒只剩下驚訝,半天說不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的腦洞……比我大!
另,不是失憶。
☆、第40章
衛崢這個人有種變態的隱忍力, 給余笙講完這個故事,很快就恢復了平時那種沉默冷靜的狀態。
好像剛剛痛哭失聲的人不存在過一樣。
余笙沒有多問, 很多難言之隱和傷痛, 說出來已是不易,追問實在是不合適,雖然現在她心裡滿腹疑問。
衛崢也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說這個。
可能只是發泄, 也可能只是在所有難言之隱中找了一個最能說出口的來緩解深埋於心的傷痛。
余笙不知道。
兩個人的關係並沒有到無話不說的地步,所以也沒有肆無忌憚去追問的底氣,如果是陸玥這樣,她可能會多問兩句。
可現在她覺得並不是太合適。
做一個聆聽者最好。
「你不用安慰我, 我也不喜歡。」衛崢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從口袋裡摸出煙來, 用掌心攏著打火機藍色的火苗點燃了, 她扯了扯唇角, 露出一個並不能算笑容的表情, 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又吐出來, 「壓抑太久, 說出來好多了。」
余笙瞧著她, 覺得衛崢陌生的很,又熟悉的很。
「師姐, 我總覺得我很早就認識你。」
衛崢扭過頭看了余笙一眼,最終搖了搖頭,「有些事忘了挺好的。」她眺望著遠方, 夜色漸濃,什麼都看不清,只能模糊地看見黛青的山體輪廓,三年前,她就坐在這裡,一整夜,那時候余笙也這樣坐著,那時候是余笙在哭,哭到斷氣,不停不停地跟她道歉。
她那時候六神無主,害怕,懊悔,最終都化為抗拒和冷漠,冷著眼看著余笙,雖然沒有說過太過分的話,但那表情就足夠刺傷一個剛剛才十八歲的小姑娘。
後來很多的夜裡,她都會想起那個夜晚,剛剛下過暴雨,腥鹹的泥土味混著草木味兒在鼻腔縈繞,余笙在哭,她冷漠看著,沒有安慰,無聲的責備。後來有人圍過來,大家都沉默著,不知道該安慰她,還是該安慰余笙,最後是一對兒中年夫妻過來拉走了余笙,領隊陸紹安過來坐在她身邊,「這是個意外,是誰都不願意發生的,余笙還小,這件事不是她的錯,別把責任推到她身上,背上這樣的罪名,一輩子都會有心理陰影的。」